虛擬的最終，不是走向現實的靠近，便是走向更加虛擬的分離。差別只在時間的長短。
仔細想起來，除了陪完全沒眼光的阿冽去看『侏羅紀公園』以外，和自己的網友見面，好
像是第一次…
然而，她其實咫尺之近…
《第八章 蒼顏》（現實－淚痕）
〈之一〉
「聖誕節舞會你有去嗎？兆文。」秦仔一臉興奮地趴到我桌上來，晃著手上滿滿的『戰
果』：「你看你看！女孩子的電話喔！」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色狼界有誰不認識秦哥？」
「這可不一樣啊！你昨天沒去舞會真的很可惜！有個超漂亮的女孩子耶！」看著他手上那
本寫滿電話號碼的行事曆，眼裡忽然映現海靈打在工會頻上，那一排09開頭的數字…
「怎麼啦？在為沒去舞會懺悔嗎？告訴你來不及了啦！誰叫你這麼早死會…然後還…」
看到我舉起的手機上面有號碼，秦仔忽然住了那張只在女生和教授面前才有好話的嘴。
「誰的！？」他抓住我的袖子緊盯著手機。然後抬頭：「那個女服事……？」
我使出個不以為然的眼神，慵懶地點點頭。
「上課啦！」和高中時一樣，只要知道這方面的消息，秦仔馬上就會識相地撇開話題。
然而，高中時代的那個男生，已經沒有回家狂練等級，然後衝到女孩家裡，把光碟塞到她
手中的勇氣……
除了苡凡本身和兩個死黨，打電話已經變成沒有理由就不能批淮的『公事』。何況我有近
乎四年的時間，都不曾主動打電話給他們三個以外的人。
打個電話其實很簡單，此時我才真的覺得自己如海靈所說的扭扭捏捏…
「妳什麼時候方便接電話？」
「都可以啊……這是打電話，不是發射火箭吧？」
怔了一下，沒注意蜈蚣從旁邊過來，三秒內我就躺地板了。
「啊哈哈，妳、妳也常看電影喔？」美國派的台詞，她運用得還真是時候。
「以前常陪朋友看…不過，後來就沒在看電影…」
海靈是獨立的女孩，不再吸我的經驗值，自己跑去裴揚打狸貓。只要SP一滿，就衝到裴三
用治癒術『炸』殭屍，然後再跑回去敲狸貓；爾後更直接跑到金字塔地下一樓，在盜賊公
會邊等SP邊和我聊天，然後下去炸『木乃伊犬』再上來等SP…
雖然我最討厭不能冰的怪物；但不死系對於可以使用補血技能的服事和牧師，是很重要的
練功對象，我也就沒再阻止海靈老是要跑到有那該死的…呃不，是本來就已經死亡的不死
系怪物區。
隔著數十張地圖聊天，從聖誕節開始，也已經過了三天……改變主意要衝JOB50的我，仍
然每天在吃冷凍蜈蚣，然後偶爾被那和不死系一樣討厭的天波突如其來輾倒在地；要不是
牠給過我們一顆工會石，我早就開我負責當倉庫的商人，帶滿九百瓶紅水去報仇了！
仔細想想…自從和海靈相處後，我不但會去注意遊戲中的畫面，對棘手怪物也不再那麼深
惡痛絕。更重要的是…我的心境轉變。
我知道海靈是個網路遊戲新手（第一次見面時，她就是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沒
辦法像我和兩個死黨那樣，哈啦著屬於我們這個圈子的話題，或是引用喜劇片台詞來增加
笑果；但是她有女孩子獨特的細膩。不但會注意許多我們認為『只是0和1組成』的東西，
亦同時保有對網路現實的成熟，與新奇天真的可愛。
玩過這麼久的線上遊戲，所遇見的女性玩家，不是經驗老到得像個大姐姐，就是天真過
頭，只等著別人帶領、給予，自己則缺乏向前的勇氣；前者總是只能維持友情的距離，後
者相處久了，會覺得被依賴得很累…
但海靈卻同時擁有這兩種人的優點。
或許，不對女孩子細心呵護、付出，會讓我倍受批評；可是我累了，而且開始厭惡這麼
做。彷彿在向對方宣示著自己的努力，也彷彿在向對方要求回報似地。
「該我的……就是我的。」低頭，還是順其自然吧。至少，我現在並不確定，我還有沒有
能力去喜歡上一個人？
淺綠色的文字還是佔滿公頻欄，工會成員名單還是只有我們兩個。電話，也還是一通都沒
打過。
無聊晃到附近地圖打『噬人花』，意外地掉出一朵『永恆玫瑰』。
拾起，呆呆地望著說明檔裡紅豔的花朵。相連，我曾說起的故事。
「少年不是小王子…」
「咦…？怎麼、怎麼忽然又講這個？」『工會成員（先生，小姐）連接了。』重覆出現兩
次，看來她剛解決一隻木乃伊犬。
「沒…只是忽然有感而發。有些女孩子真的很奇怪，明明就是會讓人照顧得心力交瘁的類
型，偏偏就是有人會去喜歡…不像那個某人喔，是不怕風吹雨打的向日葵。」
「為什麼是向日葵啊？」海靈不服氣地在工會頻另一頭叫著。
當冰箭飛下，噬人花『呃嗚』一聲閃著白光消失後，地上出現了『頭飾一個』。
「向日葵就是向日葵，才剛說，噬人花就掉了一個！」
「真的嗎？」
「不然妳要來看嗎？在六號地圖。」
………
……………
公頻欄上沒有工會成員上下線的說明；為了可以馬上知道對方行蹤而組的隊伍名單中，海
靈的位置也仍停在『金字塔密穴』。在忙吧？這麼告訴自己，按下『蝴蝶翅膀』回去卡普
拉身邊，開倉庫補充紅水和蒼翅，順便把打到的蜈蚣短腿存起來，等到開商人角色時轉賣
給NPC。
然而海靈的沉默也太久了。
「回一下話好嗎？」每冰一隻蜈蚣我就叫她一次。一個小時過去…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去吃飯嗎？現在是晚上十點，是有點太晚…不過，說吃飯，也已經吃一個半小時了……
二個小時整……法師已經移到金字塔，坐在她的服事身邊發呆。
二個小時又十五分…有點不耐煩了，況且不死系的木乃伊犬我又不能冰。
二個小時半…………
摒氣，我終於拿起手機，打出第一通電話。
「喂？請問是海靈嗎？」
呼吸聲…遠處傳來了『誰啊？』的女孩子聲音。滿低沉的，帶著風塵味。
掛斷。
我看著手機上閃爍的箭頭符號，不解。
過了五分鐘，海靈還是沒回來。
鼓起勇氣再打。這次…電子重組的聲音是……
…哭聲……
掛斷。
記得的，是那個明明很清脆明晰的聲音，被悲傷撕裂。
閉眼，我不該再多管閒事。回到電腦前移走法師，繼續走往十五號地圖冰蜈蚣。
然而那個被悲傷撕裂的聲音，不停地迴蕩在耳邊……
我知道，把這行字打在螢幕上是不會有人看見的。
嘟聲停止，還帶著抽泣的聲音。不等電話那頭的人開口說話，省去身分確認，略過寒喧問
暖。
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
「妳在哭嗎？」
「………你是誰…？」聲音還是很小，但卻很清晰，沒有那種字黏著字的做作鼻音，也沒
有故意提高的甜媚音調。要具體點形容…大概就像是小小的燭光吧？
「我是淚痕。」
「剛才…也是你打的嗎？」
直到現在，我都還不能確定對方是不是海靈，然而她好像就這麼認定我了。
「嗯。海靈…為什麼哭？」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其實沒什麼啦…只是剛才有點事。你在螢幕上找我很久喔？」
重新回到屬於我們的工會頻，海靈卻像完全沒事發生過一樣，依然邊聊天邊下去金B1炸木
乃伊犬。
「木乃狗狗好可愛喔！」在我秒掉像龍蝦甲殼所組裝，和『可愛』兩個字完全沾不上邊的
蜈蚣時，海靈忽然這麼說。
「是啊…胖胖的，叫聲像小孩子。」對於不能冰凍卻能火燒的不死系怪物，我心中向來只
有『創造這種機制幹嘛？』的想法。木乃伊犬『畢萊特』，印象中…大概是『綁滿繃帶的
紫色胖狗』吧？
「嗯！讓我想到布爾吉呢！」
布爾吉？好像在哪裡聽過…
「啊…那是我們教授的狗啦！超胖的！不過牠比木乃狗狗可愛，才不會亂吐舌頭呢！」
腦海中搜尋著『布爾吉』這個字眼，教授的狗……
忽然，想起在御便當旁邊，水汪汪望著我乞求的『珍珠奶茶眼』。
「我倒是在東海看過一隻大胖狗沒錯…黑色的博美……」
「！！！！」
『工會成員（先生，小姐）連接了。』、『工會成員（先生，小姐）離開了。』、『工會
成員（先生，小姐）連接了。』…不知道經過多久，工會頻上才出現淺綠色的字句：
「你在東海？」
「對啊。」
「………我也是。」
傻住了的我，又被蜈蚣輾過，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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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