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無法完全放棄網路遊戲，只是現在，多了一種新的角度去看它。
就如海靈的存在很特別一樣，仙境也是個很特別的………歸處。
苡凡現在，幸福吧？
《第四章 重逢於虛擬．分離於現實》（現實—淚痕）
〈之一〉
「妳幹嘛這麼多管閒事？」
當眼前熟悉的半3D畫面，普隆德拉大教堂前由白石板舖成的地面呈現時，我已經打好送出
這句話。
當然，視野裡的人都傻住了，包括我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忽然冒出這句話？
「兆文你瘋啦！」秦仔的密語。「對女孩子凶可是不被允許的…」阿冽的密語。
我還是站在原地，盯著發呆的海靈── 還有發呆的自己。
「服事本來就是多管閒事的職業，雖然我只能管你的HP。」
這次換我怔住了，電腦前的法師，猛地爆出笑聲。
「你們兩個是在說啥？這麼神秘？」阿冽回到公頻上，站在我和海靈之間，打出一個銀色
的問號表情。
沒什麼。這句話卻是出自喉嚨，而不是螢幕上的公頻欄。多管閒事，我不也是嗎？有什麼
資格說海靈？
「對不起。」差點就忘了，這裡是苡凡拒絕進入的空間、她所認定人心險惡的空間，也是
只屬於我的空間。
「暫時離開一下現實，會好一點……」
濃黃色的字體，括號裡的『From』後，接著的是海靈的ID。剛開始看到這一行字時，我還
意會不過來。我離開現實已經五年了，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曾說…你會把現實和虛擬結合在一起，這當然很好…」
不知道為什麼，從遇見海靈的那刻起，本來一直把遊戲中的各種聊天頻道，當成和苡凡愛
逛的聊天坊、BBS水球功能差不多的我，第一次有那種…好像光看著文字，就可以想見彼
端實際語氣動作的感覺。
「但是，若其中一方發生什麼事，你會無處可去不是嗎？」
無處可去…
她一語道破我這一個月，黑著夜空、黑著螢幕、黑著燈的日子。雖然，一個月很短；
雖然，不回宿舍而留在圖書館念書是應該的；雖然，期中考時是該禁禁電腦的。
但在這些『雖然』背後，還有什麼？
強迫自己不去想任何事的…空白。
念書、期中前家聚、社團、系上運動會慶功宴，這些才是一個正常大學生的生活，不是
嗎？每天都泡在網路遊戲上才是不正常，每天只和女友講一點點電話才是不正常，每個禮
拜沒有上台北陪女友才是不正常………
胸口緊了一下，阻止我的自責。歇斯底里的反應……我一直以為只有苡凡才會這樣。
我很冷靜，至少我天天都這麼提醒自己。由高二下學期，第一次因為苡凡擅自和同學補完
習後逛到十一點多才回家，惹得我們吵架那天…我一直都在提醒自己，冷靜。
但我不曾講過『沒什麼大不了』這種話；反而都是遲歸的苡凡在講的。
「……我說錯話了嗎？」海靈的字再度出現，一旁的秦仔和阿冽已經在討論要去哪練功
了。
「不是…妳說得對，我無處可去…」雖然我的『人』到哪裡去都可以，這是中華民國憲法
賦予國民的人身自由；然而我的心，卻不是到哪裡都可以安歇…
海靈的服事走近幾步，卻彷彿早已知道我習慣離女性角色兩格游標遠似地，真的在兩格外
站定：「所以…如果堅強得累了，就躲進來吧。我啊……是個很不成材的人，現在也躲在
這裡…」
她打出一個分不清是真心抑或制式的笑容表情符號。在我看來有些苦悶，卻也和快樂的笑
臉相同，是兩個Shift加6。
「喂喂！你們不要一上來就竊竊私語個不停！快決定一下要打什麼啦！」
阿冽和秦仔在我們身邊狂放意味深遠的奸笑表情。我說我才29級，下意識以為海靈等級一
定比我高，結果她才28級。
哇咧！我只聽說過服事難練，卻沒聽說過一個月練不到三四十級的；況且現在RO的經濟情
況開始富裕，除非她一直維持什麼都沒買、什麼都不準備的狀態，才有可能都沒升。
「淚痕，你輸了！我們兩個劍士都45級了喲！」
「耶？冽先生也是嗎？我們上次在夢羅克分開時，你和我還可以組…」
海靈的表情符號好像正睜大眼晴看著阿冽；服事端握雙手的動作，更加強她慌張可愛的
口氣。
「不要一直先生先生地叫啦！我沒那麼老！」
「海靈沒叫錯，其實冽是個歐吉桑。」秦仔和我不約而同地打出這句話。
冽轉過他的劍士：「你們有人要去蟻洞給皮里恩摸嗎？」
接續著不以為然的表情符號，在這個沒有語調的世界裡，卻依然能清楚生動地表達自己的
情緒。螢幕前的我垂下眼瞼……像現在這樣笑鬧，已經是我最後剩下的奢侈權利…
「啊、那個，我不知道皮里恩是什麼耶！可以去看嗎？」
說真的，除了那種一看就知道是裝可愛，想來騙裝備或徵網公的做作女性角色，這種和天
真少女一起聊天的經驗我們很少遇見…所以我們三個死黨頭上都冒出一滴冷汗。
「會趴的啦！皮里恩是MVP，可以說是地區稱王的怪物…這樣說對吧？」
「我的等級這麼低，會不會拖累你們啊？」
「不會！」秦仔不等我打字，就接口：「反正這邊也有一個29級，連毒菇也電不死的拖油
瓶！」
「剎夜！你說誰是拖油瓶啊？小心等等你房間下冰雹！」按住Shift鍵，我朝秦仔的劍士
放出只有魔法陣而沒有冰箭落下的冰箭術。攻擊性法術對玩家是無效的，頂多只有簡單的
魔法陣特效會出現。
吵鬧了好一陣子，最後我們決定一路往西，由蝗蟲打到西北方礦坑裡的紅蝙蝠，怪物程度
剛好循等級上升。
走在當初為了打蔓陀羅花而經過的V字河谷。剛學一級冰箭時，因為INT不夠高而沒能一擊
打敗蝗蟲，被追得抱頭鼠竄的回憶…轉眼到達可以站在海靈面前裝威風地給蝗蟲劈…電腦
前的我，笑得很淡。
當肉盾引蝗蟲帶海靈練功時，正是苡凡打電話來的時刻……
電腦裡的法師在受傷，電腦前的我，也是…
很諷刺地，『淚痕』只需要點幾下紅色藥水補HP，傷口可以瞬間痊癒；現實裡的我，就算
經過一個月，還是會覺得空蕩、沒有實際感、有一種無法彌補的飄渺…自責、疑問及歇斯
底里，壓抑、忽略及裝傻發呆。
突然有點羨慕，被鍵盤、滑鼠所控制的『淚痕魔法師』。
還記得，十月二十六日上台北見苡凡，她莫名其妙地哭得很傷心……眼淚滴在我的手上，
浸透了皮膚，劃下長長的一條，由中指和無名指之間穿越，直直割到手腕的淚痕……
她不停地推開我，也不讓我知道她哭的原因。甚至不像高中時代，會抱著我，沾濕我的肩
膀…用那平日輕靈甜媚，哭起來卻有點像剛出生的小豬的聲音，模糊不清地訴說著她的委
屈…
然後，哭完一定會要我帶她去麥當勞或咖啡館，點杯飲料緩和情緒，再靜靜地看著窗外高
雄的景色。
二十六日那天，我連台北最靠近她學校的一間麥當勞都進不去，就被她催著回台中了。
或許她哭的原因，和我心底哭的原因是相同的…
謝謝，在心裡這麼說。為了苡凡為我流下的眼淚，也為了海靈適時地幫我補滿HP。若是可
以這麼輕易地治療別人就好了…現實的海靈。
但她是個局外人，就算她真的是因為想被稱讚『聖潔、偉大、能救人』而選擇服事的職
業，我也無權發言。
「狼我早就可以一發秒掉了，你們兩個劍士不用引怪啦！」
遠遠地，秦仔和阿冽拖來一整群的野狼，彷彿想讓牠們吵雜的嚎叫聲，打破海靈與我之間
的沉默。
「喔！那我們去打蝴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靈在場的緣故，這兩隻明明很飢渴的野
獸，這會裝得像純情少男一樣，講起話── 不，是打起字來都用那種天真可愛的句子、
表情符號，若有若無地透露著單純的語氣。
反過來想，大概是我死會太久了，連聊天都過於正經八百。在其他網路遊戲上，我所交的
朋友要不已經是社會人士，就是那種和我一樣不苟言笑的人。可愛甜美的女孩子與我從來
就是絕緣體。包括自己黏上來徵網公的花痴，也都會直接略過我，往秦仔、阿冽那邊跑
去。
所以在情非得已，必須要和女孩子交談的情況下，我都得靠秦仔在一邊講笑話，而阿冽在
另一邊假學究，我才不會被她們當成隱形人。
海靈卻很特別，沒有他們兩個死黨裝幽默裝氣質，她還是可以看得到我，和我對得上話，
卻又並非是不苟言笑的那類女孩。
「對了對了！說到蝴蝶我就想起一件事喔。跟我來！」海靈幫我們三人各放了一次加速
術，引著我們往玩家俗稱蝴蝶森林的『克瑞米』地圖左下角跑。
在我想鍵入「那裡沒有路」的時候，眼前已經出現一座灰色的小型建築，看起來是個燈
塔。那也只不過是製作公司重力社安排的佈景罷了，既不能進去，也沒有什麼特別功能…
「這個角落很特別吧！平常沒什麼人會來，可以在這裡沉思喔！」
三個不解風情的大男人，不約而同地按出流冷汗的表情符號。
「厚，你們平常都沒在注意地圖喔！這裡景色很美說！」
「要說景色…我倒是知道另一個地方。」我想海靈一定會喜歡的。那是我剛轉法師時練功
的地方…
濃黃字體出現在公頻欄上：「嘿嘿…還說你手腳不快？加油啊！兆文！」
如果仙境除了剪刀、石頭、布三種有手形的符號外，追加個只有中間一根手指頭的符號，
就算它的熱鍵是Alt加F4，我也會拚命按給秦仔看的。
「真的嗎？在哪裡呢？」海靈由舊燈塔景物上站起來，跑到我的面前。後面兩個不要命的
劍士在狂放奸笑表情…
「在吉芬北方……」
「嗯？那裡我沒去過…」一馬當先通過蝴蝶森林往吉芬的傳點（地圖轉換點），海靈不等
我們三人說話，就先往吉芬的方向跑去。
「兆文，我們就不打擾了，加油囉！辜拉克（Good Luck）！」秦仔和阿冽的劍士同時轉
身要走，我滑鼠一瞄，冰住他們兩人之間的蜂兵。
「誰想下次聚會的時候和這隻蜂兵一樣，誰就離開去打他自己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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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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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