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二〉
2003年新的開始，一月一日。
我們的會長選在今天辦工會聚。不過，工會成員名單上最多也才兩個人。說穿了，這只是
我們兩人見面的藉口罷了…
說好別叫我拿玫瑰花的，雖然玫瑰的故事由我而起，但我可不希望因為玫瑰造成什麼事
故。在工會頻上東扯西扯，經過一個小時的轉移話題，『會長大人』才開始決定我們要怎
麼辨認對方。
「人到的時候打手機不就好了？」
「不行！這樣我會沒有逃命時間！」
小姐，要工會聚可是妳提議的咧！還『逃命時間』…
「那到底要怎樣啦！忽然沒事打電話來說要辦工會聚…」而且恰恰選在我被天波追的時候
打來…
「我沒什麼衣服可以穿，所以變成我認你…是你要決定怎麼認才對喔！」她難得對我放出
奸笑表情。
想起那件長大衣，淡淡的褐。
「那好吧，就這樣了…」
「你還沒說我怎麼認你啊！」
「明天妳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絕對不會認錯的！！」回她一個奸笑表情，我有自信，她
一定認得出來！
談到地點，東海大學最負盛名的教堂她不選，最方便出去逛街的相思林口也被剔除，就連
古色古香的文理大道，全都不合她的意。
「大門口進來左邊不是有條步道嗎？在那裡。」
「喔？那妳就直接講大門口嘛！」
「不是啦！是『一整條步道』我都有可能會出現……」
「妳是MVP嗎？還不確定會在哪裡出現咧！」
想起那次她在地圖上亂飛而遇到的，仙境其中一隻MVP－『蜂后』的事情。就連牠也會有
八九十的機率固定在東南方的小山丘出現。海靈連個出現機率都沒有！
「這樣才能增加逃命時間啊！！」看來在她眼裡，我真的是史前巨蛙…
這條步道，是我當初遇上胖狗布爾吉的地方。
大門口外中港路的喧囂、籃球場的廝殺聲、體育館裡傳來的羽球拍擊聲、男宿中我從沒去
過的自習室…一直到紅林餐廳，然後再由紅林的麵香中倒回來，經過男宿的自習室、體育
館裡的羽球拍擊、籃球場的廝殺聲…
來來回回踱步，已經好幾趟了。在新年中漸褪冬寒的東海，相聚同樂的人群，不斷地從我
身邊掠過。像這樣徘徊在步道上，身上還穿著那麼長的大衣，難免會有幾個女孩子用一種
異樣的眼光看我…
…原來我不只要被當成史前巨蛙，還要被當成怪叔叔喔！！海靈也真狠！
第十次經過男宿前的路口，剛好有一台車要轉進來。駐足在步道隆起的邊緣，等待車子開
進那條新舖的柏油路…
「好冷喔……」
不是電子重組的聲音，的確很清晰。像冬日的晴空，卻又有微弱燭光的溫暖。
「當然了…現在是冬天啊……」
沒有考慮是否該轉身的時間，因為靠近的感覺越過了背後，繞到我眼前。
細細的黑色長髮披在肩上，還特意別出兩束散在胸前。只是沒有用金色的飾環綁住；瘦削
的臉蛋，不致於太過骨感，反而雕出另一種韻味的曲線。白白淨淨的，沒有滿月臉的『不
堪回首』。一雙深黑色大眼，名符其實是她在線上的名字『海靈』。
她很美，不過也很蒼白，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皮膚雖然白皙，透出來的卻並非健康的顏
色；裹在淡淡深紅的長袖上衣中，她的身軀看起來也非常無力瘦弱。
「妳還好吧？」
「嗯。」蒼白的下唇輕輕收回，總算透出一點點紅。
「怎麼不穿多一點？」
「沒差啦…在台中都住一年多了，還怕冷…」
雖然不像苡凡那種嬌甜、充滿女性魅力的聲音，可是聽在耳中非常舒服，一點都不會感到
做作。
「還真的遠遠就看到了，很像你在線上的樣子。」
「唔，所以才說妳一定一眼就認得出來嘛！」唉…每次這種時候舌頭就會打結…
海靈一直盯著我看，帶著些許的微笑。像冬天偶起，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暖意。
被這樣盯著看，我也是會不好意思滴！所以我轉開話題，說要帶她去吃飯。
往文理大道的方向走，要去東別的路上，我發現她走路速度滿快的，可是每一步都有點搖
晃。大概和她的蒼白是相同原因吧？
「撐得住嗎？要不要我騎車來載？」
「不用了啦…我也是騎車來的。只是想走走這段路而已…雖然每天都在走……」
我知道她總是堅持不求人，連在現實中也一樣。故意放慢節奏等她穩住步伐。然而，她好
像怎麼走都在我背後，不曾超出我的肩側。
問起系別、年級，她都笑而不答，還說沒有必要知道，因為這是工會聚，我們依然是RO中
的『淚痕』和『海靈』。於現實沒有交界的法師和服事…
「所以，你也不能問我的名字！叫海靈就好了。當然要叫會長大人也可以啦！」
「呵！那我倒省去自我介紹的時間。」
「當初剛到普隆德拉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先自己推銷自己的哦？」
「才沒有什麼推銷自己咧！妳也不會想說『大哥哥帶我練』之類的話吧？」
「大哥哥…你向來就很像。」轉過頭看她，那張美麗的臉卻更蒼白了。
步上我們共同走過，卻不曾知道彼此存在的石階梯，圖書館巨大地矗立在眼前。轉右，她
的手指卻在我背後，抓住了我的長大衣。
「會累嗎？」看著她蒼白的臉，我卻不敢伸手扶她。
她搖頭，硬是挺直了背，用冬陽般的笑容對我笑著。
圖書館上Ｔ大的這一段路、相思林上東別的這一段路，我們之間的空氣一直是寂靜的，卻
不感到僵硬尷尬。或許是太過習慣在仙境裡，像這樣什麼都不說地一直走地圖吧？
每次回頭，總是會看見海靈的笑容。
忽然想起和苡凡在一起的三十個月，我總是自己一個人走，而苡凡早就等在目的地了。不
曾一起分享過辛苦的感覺…即使爬這段路，不能算得上什麼辛苦…
要帶海靈去哪裡吃飯呢？東別有這麼多選擇，從中式的快炒、燴飯、小火鍋，到西式的速
食、簡餐、午茶都有。站在東別門口，我竟然開始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仔細說來，我一直都是被拉著去吃飯的：約會地點苡凡決定；聚會場所阿冽決定；家聚位
置學姐決定…我只要帶夠錢，偶爾兼職司機幫忙載人就好了，從來用不著出主意的。
「那個…妳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我知道這樣問很怪，而且自暴其短地表示出我是個沒主見的人；對女孩子也很沒禮貌，因
為她一定會不好意思要你請客…
「不用太客氣喔！我會請客的……」「真的讓妳決定沒關係啦！妳是客人咩！」「不用考
慮我啦！我不太挑食的！」
@#$%&…不對捏！怎麼愈講愈會給人家壓力的感覺？
瞧海靈都靜靜地不說話，從她的眼神裡，也看不出來是在思考著去哪吃飯，還是在思考我
話中的意思？
「我剛才講的那些話不用太在意…」
〈龔兆文啊！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在心底吶喊；連學妹都至少會說她期中進補大概需
要哪些東西。海靈這種不點頭也不搖頭的沉默，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終於，她說話了。
「淚痕，你的樣子好可愛喔！」
啊？什麼意思？
「我剛才講的那些話不用太在意…」
真厲害！我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她就拿我剛才的窘境來當擋箭牌！
「那…海靈會長大人，妳決定好要吃什麼了嗎？」
「咖哩飯。就在影印店出去那裡。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看到我一臉痴呆的表情，海靈的深黑色瞳眸閃過一絲驚訝。
不，我當然知道她在說哪裡，我平常也都去那裡吃中飯。問題是……那是小吃店。
並不是說小吃店不好，但出來約會……呃不，工會聚，總要找個可以長坐聊天的地方，比
如說三皇三家、椰河畔什麼的不是嗎？而且我所見過的女孩子，也百分之百都會選那樣的
地方吃飯。
在兩盤咖哩飯送上來時，老闆娘還用一種奇怪的眼光打量算是穿得正式的我們。平常我出
現在這裡的時候，都是穿著牛仔褲和深藍色Ｔ恤。今天煞有介事地穿起大衣帶著女孩子，
卻是來這裡吃咖哩飯，看起來像是我很摳似地…
海靈吃飯也是有一口沒一口的，害我必須放慢平日像餓鬼般的吃飯速度，跟著她一粒一粒
吞下米飯……
「要湯嗎？」搖頭。
「小菜呢？」又搖頭。
「沒關係啦…我請客。」仍是搖頭，而且還搖得更大力。
在小吃店無法長坐聊天。所以我們吃完飯又往回走，到Ｔ大的階梯上坐著。
「這樣你的大衣會不會弄髒啊？」手裡拿著熱咖啡，海靈沒擔心她的米色長裙，倒是擔心
起我的大衣來了。
「不會啦！反正沒坐過這個階梯的，就不算東海人。」
那杯熱咖啡是我硬塞給她的，不然她真的什麼都不吃。
現在的身邊，不再是螢幕上人物之間的靠近，而是真實的靠近感覺……
只是聊來聊去總是RO裡的事，不曾觸及現實的她。
或許現實中的我，真的不比網路上的淚痕法師來得風趣幽默吧？海靈好像常常被我的傻笑
『冷』到。
然而她的笑容很可愛。即使她的肌膚蒼白得冰冷，笑容卻會點燃人心底的溫暖……就像網
路上的她。雖然網路遊戲的人物不會笑，不過她所說的話，做的事，都不停地在給人溫暖
…至少對我，一直是如此。
又在發抖了。脫下我的大衣披在她身上，她卻睜大眼晴望著我好一陣子，才低頭說了聲
「謝謝」，披上。
工會聚結束的時候，海靈說她的機車停在東別。所以我道別後就獨自走下文理大道，到東
海大門口牽車。
本來可以就這麼往下坡的工業區騎去，回到我所住的地方。但戴上安全帽發動機車後，心
裡忽然有一種放心不下的感覺…
轉向，改往上坡的東別騎去。果然，在人群中見到那身淺淺的深紅，曳著輕舞的米白。手
裡拿著的，是咖哩飯兩倍價錢的日式拉麵，還有溫茶、普拿疼、熱水袋等等的東西。
「怎麼啦？不是要騎車嗎？」停下在她身旁，她卻好像GM突然跑出來說要凍她帳號似地驚
慌。
「這個…我……」她瞇著那雙大眼晴，頭低低地：「我…還有東西要買…」
買東西？那為什麼不騎車？難道她的機車被偷了！？
「沒有啦！只是我…」
「那麼我載妳吧？」下車，打開座墊拿出第二個安全帽。
「不用不用！很近啦！馬上就到……」她的聲音淹沒在東別的車潮中，像蚊子一樣小。
我故意一手拿安全帽，用不穩的雙手將機車牽到馬路正中央，然後開始裝成想盡辦法要將
安全帽塞回座墊的樣子；當然，座墊下的空間那麼大，要放不進去比放進去還難。
「怎麼辦好呢？塞不下去耶…而且這裡是馬路中央── 」
手中的安全帽被搶了過去，接著就看到蒼白的臉上浮起紅暈。
「請到磐頂超市…」
感謝上帝！我終於說出一句不冷場的話了！而且還讓美女願意被我載！
騎到她所指的超商後，她卻站在門口不進去，彷彿在等我自己先騎走。
「又怎麼啦？會長大人？」回頭，偏偏這裡的坡道比剛才相思林外一帶還陡。
「對不起…請你載我回去吧，我沒有車。」
她的聲音很細、很小，頭依然垂得很低；看起來，就像是那一大袋的東西拖住她的聲波似
地。我沒回話，僅伸手接過那一袋好像給病人用的物品，然後再次遞上安全帽。
為了防止她又感到不安，或是臨時變掛，我還特地裝出一個我認為此生最自然的微笑，然
而她好像沒在看我，眼睛一直瞄著前座置腳處的大袋子。
就這樣，我載著海靈回到她的宿舍。雖然一開始不把話說清楚，讓我有點不滿，不過可以
知道她住的地方，也算是小小的安慰啦！
看著她吃力地提著袋子，慢慢進入大樓電梯裡，揮著蒼白的手消失…
心裡，忽然泛起一點，不捨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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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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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