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看到鐵門底部沒有光線，我知道，又省去說「我回來了」的禮貌步驟。
答應淚痕今晚要乖乖念書，所以我進房間卸下背包，沒整理出裡面的東西，就先去拿筆記
和講義來看。
但是才看幾行，我的眼前就一直浮現今天聚會時，淚痕和兩位朋友間的笑鬧……
兩年以前，我也和淚痕一樣。雖然對自己堅持留在台灣的決定有些心虛和害怕，但有麗芸
在身邊陪我、讓我在她家寄住。我並未感到孤單、寂寞過。
成長路上，一向懵懵懂懂地走著人家安排好的道路的我，在爸媽準備移居加拿大時，第一
次感受到自己下決定壓力、代價與責任。
所以，我更珍惜一直在身邊陪我的麗芸。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陪我走過少女時代的
朋友…
不知道是個性使然，還是從小父母所給我的教導？我不太喜歡人性惡的一面，也不想去
看。會想為一個網路遊戲寫日記，除了記錄第一次玩網遊的新奇感受外，也是因為虛擬世
界的美好。雖然在虛擬、在現實，人性的善惡好壞都是存在的；但在RO裡，總多了那麼一
份人情味。就像淚痕所說，每個人都是從初心者練上來的，彼此了解彼此的痛苦，所以，
才更懂得如何彼此讓步。
我還是想上線，想知道淚痕有沒有給我偷練？有沒有藉此開商人掛網賣東西？網路遊戲不
若BBS，可以用guest輕輕鬆鬆地登進去看大家的線上情況。雖然更有隱私上的保障，卻也
更難矇混成別人，偷看朋友在做什麼？
話說回來…我為什麼會這麼想知道他在不在線上呢…？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今天是一
定練不了功的……
不行不行！做人要有信用！不可以偷偷上線！
但是我…好想見他…就算是虛擬人物也好。只要知道淚痕在，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可
以安心地在宿舍裡待著。
沉寂的空氣，忽然再度飄散於空無一人的房子內。強迫自己一字一字吞下筆記上的重點和
觀念…不行…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雖然人無法看見自己的臉，但我想，現在的我，眼眶大概是紅紅的吧？
旁人要是看到我這個樣子，大概會不明就理地以為文學概論是很困難、或是很感傷的科
目。其實不是，只是此刻的我，眼裡容不下書頁上白底黑字的文句。
腦中一直不停、不停、不停地迴響著『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種局面』的問題？
問題於我是無解的。
過去，理應是學習熟悉環境、學習堅強獨立、學習自動自發及負責任的一年。可是這一年
裡，麗芸發生過什麼事？我並不知道。
而且…我其實沒在東海校園裡遇過她……？
沒在東海裡遇過？
眼底飛掠過青翠的相思林道，沒有；飛掠過Ｔ大樓的石梯，沒有；飛掠過中正堂、圖書館
前的綠蔭，沒有…約農路、文理大道、各個學院……沒有。
雖說同在一間學校，老死互不相見的例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我還算頗常於校園遛躂的，不
可能完全遇不見…況且，麗芸要是那麼喜歡參加活動的話，偶遇的可能性就更高。
有點奇怪。我應該要告訴她的家人才對！
就在找出通訊錄，在手機上輸入電話號碼的時候，我忽然又猶豫了。
這算是多事嗎？高中時代起，麗芸就非常有自我的主張，總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這樣
的舉動，會不會反而是在妨礙她的自由生活？
〈我該怎麼辦？〉這個念頭閃過時，我真的好想好想見淚痕。他總是知道該怎麼做？該怎
麼處理？甚至知道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事情…
站在感情邊緣的我，原來這麼脆弱…
縮在地板上哭了好久，才在手機的驟響中，驚慌地收起眼淚；低頭一看，是爸媽打來的國
際電話。
總是一樣地對我說一個人在台灣住沒保障、沒人照顧、升學或就業困難等等的事情，然後
勸我這學期念完就休學。
『休學』兩個大大的白底黑字，映現在我的腦海中……
我想，我必須妥協了。
妥協於遷居加國的命運，妥協於友情變質的事實，妥協於到頭來，自己依然沒有決定權的
可悲…
淚痕…為什麼這個時候，你不在呢？
手機那端，連說起中文都開始帶加拿大口音的媽媽掛上電話，螢幕又重新回到剛才打好的
電話號碼上。
按下撥出鍵，我不再猶豫。
那個同時，房門外響起了鐵門門鎖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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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