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說過,淚痕清秀得像個女孩子。偏偏他的個性卻像個大哥哥,和外表完全不搭。
如果他表裡不一,那我大概也是吧?總是裝得很堅強,但其實什麼擔子都承不起…
習慣性地抓著一二五後座的塑膠手把,裝淑女地側坐在座墊的最尾端。雖然我知道,側坐
時抓手把反而比較有重心不穩的危險,而且宿舍朝東別的方向是下坡路。幸虧淚痕騎車的
技術不錯,我不致常常窘迫地往前滑到他的背上去。
在郵局門口停下片刻。雖然爸媽轉給我的錢足足夠用兩個月,但我只敢領一張…
捏住那張鈔票時,忽然覺得自己很悲哀。吸氣,淚痕還在等我,我沒太多時間感傷。
當機車再度停止,眼前是長方型的白色招牌,用淺褐色的字體寫著『皮耶小館』。好像在
『布爾吉茶會』時曾經經過…小而精致的餐館…
其實只是因為布爾吉喜歡熱鬧,教授將計就計地採用像中小學生的積分比賽,最高分的前
十名可以和布爾吉一起出來聚餐。當時過門而不入,是因為這間店不淮帶寵物進入。
胖狗布爾吉是我們的主角,我們當然不會找不允許帶寵物的餐廳。所以我對這裡只有路過
的印象。
「海靈,妳來過嗎?」
「經過而已…」胸前抱著卸下的背包。這種感覺…在那本海藍色筆記中曾有過的感覺,在
現實裡重現。
『在一起的感覺』…
推開玻璃門的時候,冽和剎夜已經坐在那裡── 和虛擬中相反,我是先見過剎夜才見到
冽的。
和剎夜的見面只在幾天前。他轉過身來大喊淚痕的本名,然後被淚痕臭罵了一頓。雖然我
不太記得他詳實的輪廓,但還記得陽光般的笑容和搞笑的舉動,以及帶著夏天氣息的亮黃
打扮。
坐在他左邊的冽,穿衣風格剛好完全相反,全身都是純黑色的,正式得有點格格不入。不
過他本人好像很習慣這樣的穿著,也很習慣旁人投射過來的異樣眼光。
「兆文!為什麼你那麼好命!每次美女都被你遇到!」我們才剛坐下,剎夜就發言了。
「這種事,講天份的!」學著食神裡的台詞,淚痕那張怎麼看都清秀得像個女孩的臉,染
上一抹淡淡的驕傲…和紅暈。
「看來等一下要好好慶祝,終於有家店可以免於淪落為侏羅紀公園的命運了!」
「侏羅紀公園?」聽也知道,冽話中所指的是讓人『驚世駭俗』的網路恐龍,但我畢竟是
客人,總要小小地裝傻一下;淚痕很快就看穿我的舉動,轉頭對著剎夜和冽說:「我記得
RO裡面沒有『恐龍』這種怪物吧?」
「可是有飛龍和地龍啊!」剎夜叫著。
淚痕的臉上出現了『我的天哪』的表情,冽見狀馬上轉移話題:「通常,我們都稱網路上
長得『比較』抱歉的女性為恐龍,不過在淑女面前,我們是不會使用這種字眼的。」
「對對對!所以剎夜,我們就此停止這個話題了好不好?」淚痕的表情總算舒緩一點,就
差沒拍手叫好。我倒是第一次看見他在朋友面前驚慌失措的樣子…
本來還以為,他是因為我是現實中的陌生人,兩個人又是初次見面,所以新年那天會緊
張、慌亂;現在看到他這個樣子,愈發覺得他是個非常可愛的人…
網路上的成熟洗鍊,對比現實裡慌亂的可愛,卻不曾讓人覺得虛偽或格格不入,這就是淚
痕;總比我老是故作堅強,無論如何都不肯承認自己的脆弱和人性的黑暗…好多了。
至少,淚痕於現實和虛擬,都是『真的』。而我…卻兩面都是虛假。
網路上的天真,其實是模仿著過去的麗芸;現實裡的沉默,則是掩蔽著真正的自我。
我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人?說真的,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我無法丟下淚痕或麗芸其中一方不管。卻,似乎註定只能二擇一。
玫瑰,與同樣失去玫瑰的人。
偽裝開朗的我,和真實內向的我。
期待朋友能回頭的心情,和……
服務生送上MENU,轉移我的注意力。看他們三人拿著MENU邊哈拉邊討論,有種懷念的感
覺。從上次的『布爾吉茶會』到現在多久了?我失去這種感覺多久了?孤單一人在空蕩而
單調的世界裡,多久了?
害怕麗芸突如其來的歸家;害怕得麻煩同學逆向繞遠路上來載我;害怕自己變得和麗芸一
樣奢靡;害怕這段歷時五年的友情逝去。於是我守在房子裡,等待,也封鎖自己。
「海靈,妳選好了嗎?」
微笑著點了最便宜的招牌義大利麵,我知道淚痕又會請這一餐。當然我不允許這樣,因為
我不希望自己…是個在虛擬、在現實都得要他幫忙的海靈。
光是淚痕的存在,就已經幫忙我太多……讓我可以脫離現實療傷,也讓我有勇氣回頭看現
實。而現實的他── 就算真的只是聽從我這個會長的提議,現身於螢幕之外,幫過我的
事也有很多……
或許我該改一改了,不求人的堅持,和鑽牛角尖的個性。
「真沒想到海靈也是東海人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
「嘿呀!而且還讓今天不會下冰雹咧!」
「請問…到底什麼是『冰雹』啊?」
「就是砸冰塊的意思。高中時代我們三個常這樣玩,所以那是我們共通的術語。」淚痕又
瞥了剎夜一眼,看來他很努力在裝氣質。
共通的術語…麗芸和我之間,存在過這些東西嗎?
我們邊吃著飯,邊由最普通的系級和修習課程開始聊,一直談到高中時代的趣事。他們三
人對於高中像有講不完的話題,這讓我有點意外。同樣相隔二年,那段還必須穿著制服上
學的日子…於我,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的麗芸……
暫停自己的思緒,回神繼續聽他們三人聊天。我不想去回憶那些東西,那些…在醫院裡早
就倒帶過好幾次了。於現實,卻無法改變任何現狀。
一直聊過四個小時,冽以一句「好啦!你們東海下周不是要期末考嗎?快點回去懸樑刺股
吧!」作為散會宣言,四個人紛紛起身,走向門口。
「要刺也是刺你的股,誰叫你偏挑這種人家要考試、海靈剛出院的時間聚會啊!」
「至少我挑在上星期的侏羅紀公園後面啊!」
「那更不好,你會讓我們的心情大起大落…」
陌生的手機鈴聲在我們四人踏出玻璃門時響起。伸手往口袋裡掏的人,是剎夜。
沒聽清楚他說什麼,而我也無權知道是誰打來的。在店門口互相道別後,淚痕和我、剎夜
和冽,兩組人分別往南北兩個方向走…
「麗芸呀?」
心臟瞬地冷顫。轉頭,原來剎夜還在講電話…嚇我一跳。
「海靈,怎麼啦?」淚痕回頭看我。
「不…沒事…」
追著遠曳的淺褐背影。在現實,在虛擬,都是一樣的。只是,剎夜剛才叫的那一聲,迴蕩
在耳際…
「別一直想東想西的。下午不是才說過,不要失神地走路嗎?」
「嗯…」
「妳是在擔心剎夜吧?我會對他說的…」
雖然這句話伴隨著非常平和的語氣,彷彿麗芸僅是個普通女孩子。淚痕轉頭,溫柔地、也
苦澀地向我微笑。
心臟再度顫動。只是隨之而來的,是兩頰漸漸暈開的熱。
我是來這裡重新思考友情、重新思考未來的…
但是為什麼…我的臉頰這麼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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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