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四〉
雖然在醫院裡才待兩天,感覺卻像兩年一樣久。打了國際電話給爸媽,請他們轉點錢讓我
應急── 平常我寧可自己餓肚子,也不會去打擾他們;爸媽工作太過繁忙,有時我用中
文講話,他們還會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自己的任性。想一個人留在台灣的代價,就是要獨立生活。大學念完後,不考研究
所的話,我得自己謀生;不然,我就必須乖乖地跟著到加拿大去…
這點,他們依然完全不讓步。
在我終於有勇氣打電話給爸媽之後,麗芸這邊,卻和她的父母大吵一架。
由於被男性顧客死纏爛打,同事們又因對方是熟客而不敢插手,麗芸在忍無可忍之下,辭
去打工的工作,說想過一段自由自在的時間。此後,便一直維持到現在……
連我也感到不可思議。麗芸的父母竟然會為了弟弟的補習費,而叫麗芸乾脆和那位熟客交
往,或是繼續忍受對方那種三流電影式的猛烈追求。
麗芸條件那麼好,和那個人在一起,任誰都覺得是鮮花插在牛糞上。況且,對方很容易歇
斯底里……
如今,歇斯底里的人,變成麗芸她自己。
仗著租屋契約在她手上,仗著我數個月都免費吃住,仗著我人情上的虧欠,麗芸要求我付
回所有房租和水電費……連帶她的份一起。
本來這是天經地義的,畢竟我曾經白吃白住過。而且我現在已經恢復經濟來源,獨力生活
不成問題。
但是麗芸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把我之前還夠存下來買月卡、買手提電腦的積蓄完
全花光。要不是電腦已經買好,月卡已經儲值,不知道她還會伸手要多少?
我怕了,真的怕了。
究竟那個名為『揮霍』的無底洞是從何而來,我不知道。只曉得,受害者不只我一個。所
有追求過麗芸的男孩子們,都被她狠狠地削過一筆,還削得心甘情願。
名牌服飾、精品、高級寢具塞滿了她的房間,卻連讓我踏入一步都不准;
常常和有錢的男性追求者外出吃高檔餐館,平常日子卻要我為她準備三餐;
不知道從哪裡賺來大把大把的鈔票,總是隔天就變成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回來;
一直把家中的清掃和房租責任推給我,自己卻蹺著兩腳窩在網路聊天室裡;
只要稍有不順心,就拿出房子的事來壓我、對我發脾氣……
那個開朗、活潑、不畏艱難的麗芸,那個充滿笑聲與光輝,足以溫暖人心的麗芸,到哪裡
去了?
我不再了解她,也不再了解那從高中時代起,就頗為複雜的人際關係,更不再了解她變奢
侈了的價值觀。她不常回家,從大二開學起就是如此。我不意外,因為她比高中時代更
美、更豔麗、更喜歡徘徊花叢。
只是,她雖然『百花叢中過』,卻『滿身是葉子』。
麗芸禁止我向她家人告密;她根本在大一時就休學了。我並不知道她的經濟來源和私生活
情況。但由她身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由奢入儉難』這句俗諺的印證。
拿著醫生開給我的一些營養品,淚痕帶來的手機、錢包和鑰匙,我獨自一人穿著家居的休
閒服,走出醫院。
一月十一日的下午,天氣還是有點冷,在室內穿的休閒服不足以抵禦寒風。
麗芸沒來看過我,這三天以來。雖然我的昏厥並沒有致命的危險…
打算從醫院走路回宿舍,就像從十二月初以來,麗芸『借』走機車後那樣。即使其他同學
都驚叫著「這麼遠的路用走的喔!」我也還是得走。宿舍附近沒公車站,而我也沒那個錢
坐計程車。
幸好班上有時會有人載我、有時會有人關心我、有時會有人讓我感到溫暖。所以,我還不
至於否定友情。
但我否定麗芸。
耳邊呼嘯過機車颳起的冷風,我握緊手上的東西,繼續往前走。
但那陣冷風忽然又颳了回來。
「哇咧!我從妳身邊騎過,妳都沒感覺喔?這樣失神走路很危險耶!」
淚痕將機車靠路肩停下,準備開椅墊拿安全帽。我怔住了。
他找得到我…
「海靈,不要在路邊發呆!快上車!」
接過安全帽的那一瞬,視線忽然在冬天的風裡矇矓……胸口有種發熱卻顫抖的感覺…是
『感動』吧?
「海靈?怎麼了?不想坐我的車嗎?」
身邊…還有很多的溫暖…在等著我開口…可是我太逞強、太孩子氣了…
「……不要哭,這樣妳的臉會變得很恐怖喔!」
我畢竟是人,是個能力有限的人。我無法為任性的她,保證幸福,也不想為她這麼做。
「你怎麼找到我的?」這句話出口時,淚痕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因為…我知道妳知道我會來接妳,所以一定會先提早出院…」
我沒回應。乖乖坐上車,抓著後座的手把保持距離,又給淚痕製造麻煩了。
「妳體力夠陪我們吃晚飯嗎?」
「啊?」
「剎夜和冽要見妳…」話還未講完,聲音就先消失在風裡。從背後看不見淚痕的表情,但
可以看得見他微紅的耳根。
「怎麼突然…」
「他們哪次不是突然的?尤其是知道我這幾天會來看妳,兩位大爺常常召見我咧…」
出乎意料之外,我竟然點頭了。本來以為我會繼續餓著肚子,在麗芸回家之前把房間收拾
好…只是,剎夜和冽為什麼會想見我呢?
回到宿舍,房子裡還是亂糟糟一片,留著醫護人員零亂的足印。原來,麗芸沒來看我是情
有可原的。
因為她根本沒有回來過。
習慣性地在踏入房間之後,伸出右手往身後反鎖,忽然發現門似乎給淚痕撞壞了,鎖不
住,只能半掩。
笑,他可終於給我惹一次麻煩啦…
再度換上那套深紅上衣米白長裙,彎腰將筆記型電腦藏到床下。手忽然在半空中停住。
我是在服事二轉成牧師時昏倒的。所以,我沒關電腦。所以,電腦是淚痕關的。
所以…他當然看見了那張桌布…
算了!手提電腦也帶著吧…不要去想、不要去想、不要去想…
嘴裡喃喃念著,伸手將電腦塞進背包。電腦拿起來後,壓在下面的海藍色筆記本,便靜靜
地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望著那本海藍色筆記本,我又不自覺發起呆來……
空白的思緒,唯一的決心。拿起來和錢包、鑰匙一起塞進背包裡,我沒有對這本海藍色的
筆記多作潤飾,決定讓它保持著原有的真實。
下樓,冬空的風迎面吹來,微微顫動著手裡的黑色提包。
「對不起,讓你久等…」
淚痕笑著。倒映起仙境世界裡不會笑的人物,一樣淺褐的顏色。胸口悸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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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48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