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9年8月10日的山
颱風天應該要帶多少錢才能出門？
答案是：沒四（事）千萬別出門！
這絕對不只是一則印在飲料杯封膜上的冷謎語，而是活生生的至理名言！
雲說她想吃壽司。
認識一個多月來，她主動開口說想到我家坐坐，誠意至上是我的待客之道，這天，我逆著
風騎著單車越過整個街區，因為風勢強勁到單手撐傘騎車的肇事率比濕了身感冒的可能性
還要高，只能任憑針般細雨螫著我，一邊還要照顧車籃子裡的外帶餐盒別因路面顛簸打翻
了。
總算抵達和雲約定的路口，我因為四處奔波而狼狽不堪，被雨沾濕的頭髮扁塌，飛濺的泥
水髒了我大半截小腿，而且還穿著有點糗的「稍微不隨便一點的居家服」，所以當我看到
雲站在街角，打扮得和平常上班時的保守模樣大相逕庭，讓我眼睛為之一亮，卻也不由得
自慚形穢了起來。
走到我住處的路上，我試圖跟雲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她的寡言讓我感覺此時無聲勝有聲
。
我還是沈默好了，看看有沒有撿到金塊的可能。
「到了。」
「哪裡？」
「在地下室。」我領著雲走下狹窄的樓梯，兩側花台裡的蕾絲金露花越長越高。
「為什麼會住在地下室？」
「因為我是古墓派的。」
「最好是。」
「魔窟王。」
「哈哈哈。」
「歌劇魅影裡面的魅影。」
「好像夜店喔。」
「酷吧。而且妳要喝酒也沒問題。」
「想要灌醉我是沒有用的喔，我酒量很好。」
「把我自己灌醉就夠了。」
雲本來跟她朋友約好了去逛這兩天在鄰近大學體育館舉行的動漫展，提前買好入場券非常
期待的，結果卻被朋友放鴿子。
「喝吧。」我遞給雲一杯我親手調製的Vodka Lime，還煞有其事的在玻璃杯口滾上鹽粒。
「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像這種裝模作樣看起來很厲害但是對世界和平一點實質貢獻都沒有的技能我會一大堆。
」
不是我自豪，但是凡舉造型氣球、蔬果雕花、摺紙紙藝、粉刷油漆，大到維修水電建築裝
潢，小到拈花刺繡針黹女紅……我樣樣都通。
「總有一天會派得上用場。」
「但願如此，但是我更相信地球上有很多不會這些技能也長命百歲的人。」
「壽司是真的很好吃。」
「還不錯吧？我特地騎好遠的路去一家老牌日本料理店買的，而不是我家後面的連鎖迴轉
壽司。夠有誠意吧！」
「有有有。」
「如果妳想吃德國豬腳也沒問題喔，冰箱裡有一大盒。」
「為什麼正常人家裡會擺著德國豬腳？你的冰箱是哆啦A夢的四度空間袋嗎？」雲看了一
眼我的單門小冰箱，沒有比舊型的映像管電視大多少。
「其實本來是父親節要買回去送我爸的，鄉下地方吃不到什麼異國料理，可是颱風來整座
城裡的客運和火車都停駛了，害我提著大包小包殺到中央車站卻無功而返，還白花了兩趟
計程車錢。」
「真可憐。」
「你想吃的話真的可以拿出來吃喔，我不知道保存期限前回不回得了家。」
我的人生總是原因不明地充滿意外。
「不用了沒關係，你對我真好。」
「我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太好。」
「那我如果說我想要吃佛跳牆你也會準備嗎？」
「我會自己煮。」
「佛跳牆耶。」
「排翅半斤，用蔥薑、料理用米酒煮五分鐘撈起過清水，保持整齊，防鬆散，不過我們要
愛護海洋資源，停止虐殺鯊魚，所以就不加排翅了；刺參兩隻，選堅硬不要太軟的，洗淨
切成一吋斜塊，去除雜穢，滾水川燙，撈起過清水，這個可以人工養殖所以吃一點沒關係
，妳不敢吃海參嗎？好，那我們也不加；干貝三粒，用開水泡軟，撕成絲，干貝可以接受
吧？接下來火腿一大片，切成十小片；香菇三朵發過，兩朵切成絲，另一朵去蒂在表面刻
花備用；老母雞一隻；乾栗子二十粒，中火煮約五分鐘；高湯兩碗，加鹹淡；花旗參五片
、枸杞子半匙、百合十片、玉竹筍十片、紹興花雕酒半小碗，酒要多一點嗎？沒有問題；
蔥一根、薑兩片。深盅底先排放栗子墊底，放上整隻老母雞，再排香菇片，周圍一圈玉竹
片，再放入百合，最後在上層將火腿片疊放成圓形，本來應該是魚翅的位子啦，中間點綴
一朵香菇，周圍排放干貝絲，成眾星拱月狀；輕輕注入高湯、花雕酒及枸杞子；以玻璃紙
密封盅口，以防香味走失。大蒸鍋中放蒸架，水半滿，原盅置入蒸鍋，大火、隔水蒸十五
分鐘，轉文火蒸四小時，原盅上桌。」
「你為什麼不去當廚師要來坐辦公室？」
「必要的時候也當啊。」
「還眾星拱月咧。」
「色香味俱全，第一要件就是要菜餚盛盤看起來美美的，所謂秀色可餐。怎樣？要吃嗎？
」
「謝謝你，但是我飽了。」
「讓客人吃飽喝足是本山人的榮幸。」
「你對我真好。」
「還成。」
雲坐在我身後翻閱著書架上的漫畫；我故做鎮定踞在書桌前瀏覽著電腦裡所有我的最愛網
站。
「你該不會喜歡我吧？」雲輕描淡寫地問著，用一種聽不出求實程度的語氣。
思考了大約七秒，我回過頭，越過椅背看見微醺的雲，看進她灰色的眼珠。
「妳以為我為什麼要冒著風雨騎車到千里之外給我姊姊買壽司？」
「……所以你喜歡我？」
「是啊。」
「你不要突然認真起來！轉頭回去！」
「難道要不認真嗎？」我只得繼續盯著電腦，一邊藉由螢幕的反射看著蜷在米色絨布星球
椅裡面，狀態曖昧的雲。明明就處在同個房間裡相隔不到 一米 遠的地方，卻有種偷窺的
心虛與刺激。
「你想跟我在一起嗎？」
「我想試試看。」
雲說她一個星期後才能給我答覆。
「我答應跟不答應的比例是四十比六十。」
雖然我的人生總是在成全機率比較低的那邊，但這將會是本山人史上最難熬的一星期吧我
想。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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