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1
在「彈子房」打工的日子，基本上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因為學長的研究所
考試即將結束。
「學長，不在家多唸點書，跑來這裡幹嘛呢？」我從櫃檯抬起頭，發現不是客人，
而是要我替他代班的學長。
從學長進山洞閉關開始，這是第一次出現在『彈子房』，可見是卯起勁來唸書的。
「天天，我來看妳有沒有偷懶呀！」學長走進櫃檯坐了下來，隨手翻了翻桌上的
雜誌。
「我哪敢，學長應該差不多考完了吧？」
「嗯！三個禮拜後考完F大，就結束了。」
「有把握嗎？」
「把握？只能聽天由命，看看老天爺是要讓我當兵，還是讀研究所囉！」學長拿
起搖杯，準備泡一杯奶茶。
「這麼乾脆？」我知道有很多學長，在畢業前會留一科不及格，然後延畢再給自
己一年準備考試的機會。
「如果沒上，畢業後當完兵，再決定是不是要重考。」
「嗯！那下個月學長就可以回到『彈子房』囉？」我看著學長，突然覺得許久不
見的他，好像比以前老成許多，也許是因為即將畢業，面臨抉擇的關係。
「嗯！這段時間，辛苦妳囉！喜歡這裡嗎？」學長遞給我一杯奶茶。
「謝謝，辛苦？一點也不會！說實在的，我挺喜歡這兒的。」
因為在這裡，我遇見了好多人，也因為在這裡，我才能遇見陳翔。
「那就好，我還擔心妳會不習慣。」
「我可不是溫室裡的花朵唷！」我真的不是，不論在個性上或者其他……。
「宇傑今天沒上班？」學長往「吸菸區」的方向望去。
「今天禮拜三耶！學長！」
「對喔！差點忘了。」學長往自己的額頭敲了敲。
「下個月六號，學長記得回來上班唷！」
「沒問題。」
「會不會捨不得？」學長笑笑的，似乎意有所指。
「是有這麼一點點，不過，雖然沒在這裡打工，我還是會到這裡來的。」也許，
這是和宇傑保持距離的一種方法。
「嗯！歡迎像以前一樣，多到店裡來。」
「一定會的，學長你忘了『彈子房』是我們會計二B的集散中心耶！」
「也對，我先走囉！」學長喝完自己的最後一口奶茶。
「嗯！拜拜！」
突然想起，第一次到『彈子房』是和宇傑一起來的，當時還有小朱、阿樂，還有
一大群班上的同學，那時候一切都好，至少沒有現在這麼複雜。
其實自從小琪那天晚上說過那些話之後，我在一夕之間成為編造理由的謊言高手
，連續好幾天，我總是找了好多個理由，還必須顧及到不讓宇傑產生懷疑的說法，
刻意避免和宇傑一起上、下班，刻意錯開和宇傑相同的時間。
我好像一下子把生命裡會撒的謊，在最近全部清空，而且對方還是最瞭解自己的
朋友，所以必須攪盡腦汁才能編造出無懈可擊的謊言。
那天之後，我沒向宇傑提過一個字，畢竟，這種事情和宇傑直接了當的說清楚，
小琪戀情成真的機率，根本就是零，而且只會讓我們三個人的關係，變得更糟、
更難以收拾，何況，我可能將永遠失去小琪這個朋友。
雖然不知道可以隱瞞多久，還是選擇了這種得過且過的方式，是我個性中敷衍的
一部份。
我站起來，看著發動機車準備離去的學長，還順便看了一眼「吸菸區」的十三號
桌，有三個染金頭髮的男孩在那裡撞球，如果沒記錯，應該是企管系的那三個轉
學生。
陳翔，今天沒有出現。
而，我的心裡有一點小失落。
想到這裡，包包裡的手機在這時候打斷了我的思緒。
「哈囉？」
「天天，我和學姊還有小琪，約五分鐘後討論報告，所以今天沒有到『彈子房』
撞球等妳下班，下班之後妳先等我十分鐘左右，我儘快過去。」宇傑像個機關槍，
一股腦地說了一大串的話。
「宇傑，不用啦！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很久沒去十巷喝豆漿了，一起去啦！」
「不如你等會兒討論完報告，再帶小琪還有學姊他們一起去喝好了。」
「天天，妳不想去嗎？」宇傑沒有隱藏住口氣裡的失望。
「嗯！是呀！阿樂剛剛打電話給我，他說他會順便帶宵夜給我，所以……。」我
的老天呀！我又撒了個謊！
「是這樣呀！那沒關係，妳邊吃宵夜邊等我，好嗎？我一樣陪妳回家。」看樣子
電話那頭的宇傑仍不死心，但是這也表示我隱藏得夠成功，沒有被他發現有什麼
不對勁的地方。
「宇傑，真是的！一定要我說得那麼明白嗎？人家我，想藉故去找羊羊，為自己
的戀情製造一點點機會嘛！一定要我說得這麼明白！」我假裝不著痕跡地以開玩
笑的口氣，繼續說服宇傑。
宇傑呀！請你不要再繼續堅持了。我的腦子已經快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囉！
「哈哈！原來如此，天天變得好陰險喔！」宇傑恍然大悟。
「哪有！」我發現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笑得特別開心，好像在心裡慶幸
自己已經成功地擊退宇傑。
「好，那就祝福我們可愛的『彈子房小天使』戀情成功囉！」
「謝謝你喔！對了！」
「什麼事？」
「你最近和小琪一起做報告，兩個人感情不錯喔！」我決定問問小琪成功的機率。
「臭天天，妳是意有所指嗎？」宇傑敲了一記我的頭。
「哈哈！小琪人很好，妳們兩個蠻適合的。」
「適不適合，還很難說，像我爸媽一開始也是速配的要命，現在呢？不也是三天
兩頭就鬧離婚的，害我這個身處異鄉的兒子，常常需要跑回老鄉當個和事佬。」
「宇傑，不要這麼悲觀，不過，小琪和你應該相處得不錯。」
「我以前跟妳說過，對於小琪只有一種很單純的欣賞，甚至沒有任何想和她談戀
愛的感覺，不過最近……。」宇傑話說了一半。
「最近怎麼樣了？」我瞪大眼睛，也許小琪期待了好久的戀情，可以成功。
「最近……覺得小琪在我心中的感覺，雖然我還沒弄清楚，不過我知道已經有一
點點不同了。」
「真的啊？」我發覺自己喜出望外。
「不過，是不是所謂的戀愛的感覺，我想還有一點距離。」
「為什麼？」
「天天，妳不要笑我愚蠢，其實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小琪她……。」
「她怎麼了？」我因為宇傑的話，開始有點緊張。
「也沒什麼，總覺得自己不是這麼瞭解她就是了。」
宇傑沒有說得很清楚，不過卻讓我想起了那天晚上情緒失控的小琪，那個時候，
我也才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瞭解她。
人與人的交往，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瞭解彼此、瞭解對方的呢？莫非這是因為自己
太過苛求，或者該說太過天真？
「確定不去喝豆漿？」
「嗯，謝囉！」
「那我要出門去討論報告囉！拜拜！」
「拜拜！」
其實最近一直在思索一些問題，搞得我的頭都快要爆炸！
這麼衷心期待宇傑能接受小琪，到底對不對呢？
自己沒有告訴宇傑那天發生的事，是不是對的呢？
為了小琪，我千方百計地捏造了好幾個虛偽的理由，刻意避開和宇傑一起上、下
班的機會，對於我們之間的友誼，是不是會造成某種危機呢？
因為小琪的話，如此一廂情願的隱瞞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宇傑，是不是很不應該
的一件事呢？
這些問題，像個連續出現的視窗，不斷、不斷、不斷地跳出畫面，搞得我的頭即
將爆炸！
不過，在快要爆炸的那一刻，『彈子房』卻發生了另一件更勁爆的事！
9-2
打卡鐘的時刻顯示在二十一點三十五分，離下班時間剩下二十五分左右的時候，
當「非吸菸區」剩下六號球桌的客人也準備結帳離開，我決定先整理自己的東西，
等阿樂一來就趕快回家，洗個澡、準備睡覺！
可是，還沒等到前來換班的阿樂，卻等到了幾個不速之客！
「喂！杜天天！」說話的女孩很不客氣，往櫃檯重重地拍了一掌，擺在一旁的招
財貓嚇得左右搖晃了幾下。
我抬起頭，站在櫃檯前的一些人，有男有女大約七、八個人，其中只有小惠是我
見過的，其餘的都是凶神惡煞型的陌生臉孔，不是和陳翔與阿奇一起出現在十三
號桌的那群朋友。
「什麼事？」雖然早有預感絕不是好事情，我卻還是愚蠢的問出了這句話。
就算壯烈犧牲，還是必須要知道是自己怎麼死的，是從小老爸和老媽一直告誡我
和弟弟的至理名言！
「等一下，妳就會知道是什麼事。」小惠身旁長頭髮的女孩，替小惠回答了我。
「自動門開關在哪？關掉它！」小惠像個女王，對身旁的侍衛發號施令，那個人
立刻關掉了自動門開關的電源。
「小惠，妳說的就是她？」其中一個男的轉身問小惠，並且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
打量我。
說話的男人留著小平頭，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穿著紅色背心，右手臂上刺了
一個十字架，十字架的中間寫了一個的英文字母「J」，他的小山羊鬍很適合他的
臉型，算是個走帥哥路線的大哥級人物。
「哥，就是她不要臉，自己送上門勾引陳翔的。」小惠任性地嘟著嘴巴撒嬌，急
著向這個男人告狀。
原來，眼前這位可能以「J」為名號闖蕩江湖的男人，是小惠的哥哥！
而此時此刻，這位充滿江湖味道的男人，正站在我的面前盯著我瞧，毫不客氣的。
我總算證實了剛剛不祥的預感，謎團一下子解開，我搞清楚了所有的狀況，更明
白了這群不速之客的來意！
「妳叫杜天天？」這個J大哥瞇著眼睛看著我，轉頭對他身後的其中一位「兄弟」
使了個眼色。
「是。」我點點頭，偷偷看剛剛那位「兄弟」有什麼動作，他走向玻璃門的方向，
把門鎖上。
「聽說，妳搶了陳翔？」
「沒有。」我認為我說的是實話。
「沒有？妳胡說！」小惠在一旁嘶吼，像頭母獅子。
我再次在心中的評分表，替小惠扣了十分！
小惠呀小惠！妳的分數目前為止可是岌岌可危啊！
「真的沒有。」我盡量保持平靜，雖然心裡已經有點為待會兒的生命安危擔憂。
「哥，你別聽她胡說，妳可以問麗琦她們，就知道她有多可惡，用多麼噁心的手
段倒貼陳翔。」
「是啊！J哥，小惠說的一點都沒錯，上次我們還親眼看見淩晨兩點的時候，她
不在家裡睡覺，在陳翔家樓下遊蕩，穿得多暴露，自己將自己送上門，送到陳翔
家門口呢！」其中一個和小惠一樣注重打扮的女孩，在一旁加油添醋。
「那天，我是去看我的羊羊的，不是為了陳翔。」對於不實的指控，我實在無法
乖乖接受，如果在無袖背心外面加了一件小外套，配上一條Levis牛仔褲的穿著
算是「暴露」的話，那其他穿著迷你群的小姐，不就算是「在街上裸奔」了？真
令人叫屈啊！
被冤枉的時候絕對無法忍氣吞聲，是我做人最不懂得圓滑應對的一大缺點。
雖然遠在家鄉的老媽教我偶爾要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只可惜我永遠學不會
這一點。
「看那隻貓？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另一個女孩加油添醋。
「信不信由妳！」我將臉撇向一邊，不想理會這些無理蠻橫的傢伙。
「杜天天，如果真要看那隻死貓，應該不需要特地選在淩晨兩點吧？」
「牠叫羊羊，請妳不要亂說！」竟然叫我可愛的羊羊為死貓，是可忍孰不可忍。
「死貓就是死貓。」小惠的臉很猙獰，猙獰到令人生氣。
「對不起，我要下班了，請你們讓開。」
「想走？想得美！」
我拿起包包，準備走出櫃檯，卻被其中一個男的擋了下來。
「杜天天，我今天為了我妹來找妳的理由其實很簡單。」這位J老大總算開了口。
「就是為了陳翔？」我抬起頭正眼看著這位J老大。
「沒錯，我只有小惠一個妹妹，她是我們家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只要是她想要
的東西，不管是我爸或是我，都會想盡辦法替她弄到手，妳懂我的意思嗎？」
「對不起，陳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東西，更不是一件衣服或是一支手錶，
就算你想盡辦法弄到手，也不一定會成功的。」我發現自己並不喜歡，陳翔被說
成「東西」感覺，所以我有些惱怒。
「就因為陳翔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難度自然比一件衣服、一只手錶更高，所以一
切有關的障礙物，我會更努力地幫我妹妹剔除掉，哪怕那個障礙物這麼嘴硬，所
以無論如何，我還是會讓妳乖乖閉嘴、乖乖妥協。」J大哥挑釁的輕輕拍了我的
臉頰。
原本以為這位J大哥會比他無理的妹妹好溝通一點，不過到目前為止，那種蠻橫
不講理的程度，似乎是如出一徹，也許這對兄妹家裡的老爸、老媽，個性也同樣
不講理到固執的地步呢！
在生命危及之際，我竟然還為了這可怕的固執家庭捏了一把冷汗，是我的個性
中，偶而會搞不清楚狀況的白癡性格。
「這不關我的事，你們兄妹倆也許都搞錯了對象。」我再次試圖走出櫃檯，還是
被擋了下來。
這群混江湖飯吃的，可真是一刻都不懈怠。
「搞錯對象？我看妳這女孩，還挺有趣的嘛！」J大哥往櫃檯踏進兩步，身旁的
「兄弟」馬上把擋路的手收回。
J大哥走到我面前，右手用力的扣住我的下巴，「放！開！我！」我邊喊，邊將J
大哥的手撥開，然而，我愈用力，他的力道就下得愈猛，我根本毫無抵抗的力氣，
一點微薄的勝算都沒有。
我拚命回想高中時代軍訓教官傳授的「女子防身術」，在這緊要關頭卻要命的想
不出個一招半式。
「放開妳可以，只要妳決定不再勾引陳翔？」他愈說力道下得愈猛，我的餘光瞥
見小惠和旁邊的那個女的正咧嘴笑著。
「你先放開我！」因為痛的關係，我困難的說出這五個字。
「好，告訴我們不再勾引陳翔。」他果然放鬆了力道，但手一直沒有離開我的脖
子，要我回答。
「我沒有勾引他！」
「確定？」J大哥瞇著眼打量我。
「嗯。」
「哥，你別聽她胡說，那天我明明親眼看見她晚上不回家，自己送上門的。」
「是呀！J哥，我也有看見，她整個人好像是要倒貼陳翔一樣呢！」
「我沒有！」我對小惠以及旁邊加油添醋的女孩大喊，我想不透為什麼要把我說
得那麼不堪。
「沒有？那麼晚了，妳去陳翔家不是想要尋求一夜溫暖，難道是想蓋棉被純聊天
嗎？誰知道妳那天是不是突然空虛、寂寞，想找陳翔玩一玩啊！」小惠靠近我，
用充滿憤怒的眼神瞪著我。
「小惠，還有妳的朋友！請妳們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在我身上好嗎？不是每個
人都像妳們說的那樣！那天晚上，我和陳翔根本沒有發生什麼。」我指著小惠還
有她的朋友，發現自己的手因為激動的關係，有點發抖。
「沒發生什麼事，這是可以預料的，因為妳這種貨色差我差遠了，陳翔可能連瞧
都不想瞧一眼吧！我猜他看見妳應該也沒胃口吧！」
小惠的話，讓同行的人哈哈大笑，卻讓我顯得困窘。
「請妳說話不要太過分！」我有點激動，因為我從來沒有被這樣糟糕的誤會，也
從沒以為自己是多麼漂亮的「貨色」。
「我怎樣過分？」
「請妳不要把自己的空虛與寂寞，這麼不著痕跡的告訴大家好嗎？」
啪！
我先看見，小惠跋扈的揚起了她的右手，然後就狠狠地落在我的左臉頰上。
老實說，這一巴掌給我的打擊很大。
這是小惠給我的第一個耳光，也是我人生的第一個耳光，從小到大，老爸、老媽
可是「愛的教育」的忠誠信徒，絕不體罰我和老弟的，更別說是打耳光這種可怕
的手段。
「好，如果這一巴掌，可以讓妳開心點，我只好自認倒楣，現在你們可以走了吧？」
我看著小惠，再看看J大哥。
糟糕的是，他們臉上的表情依然堅定的像一座山！
而我卻是孫悟空，受困於如來佛的五指山。
「走？沒那麼容易，妳必須答應我們絕對不會再接近陳翔。」J大哥再度發言。
「對不起，我辦不到！放開我！」我走出櫃檯，卻被J大哥用力的抓回他的身邊，
把我推回櫃檯。
「說妳會放棄陳翔！」J大哥顯然被我激怒，語氣中的怒意非常明顯。
「不要！」我的怒意不比誰少，心中的一把火因為這群無理的人而燃起。
「不要？今天我就打到妳答應為止。」小惠又衝到我面前，歇斯底里。
啪！人生的第二個耳光！
「我喜歡他！我絕對不放棄他！就算妳殺了我，我也不想讓這麼囂張的你們得
逞！」臉頰愈來愈痛，我的心就成正比的愈來愈氣。
「妳不相信我真的會打到妳答應為止？」小惠的嘴唇微微的抽動，我想是因為生
氣的關係。
啪！ 這是所謂的「無三不成禮」嗎？
我的臉頰再度發燙，這一次，小惠下手更重了！
「隨便妳怎麼打。」我盯著小惠。
「小惠，讓開。」J大哥輕輕將小惠移開，走到我面前。
「杜天天，我看妳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就不信妳喜歡他喜歡到就算被打死也無
妨。」
「也許，我的確沒有那麼大的勇氣，可是你們兄妹倆實在是欺人太甚，自己沒有
本事得到，卻要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我想，就算我真的被打死了，陳翔也不會
接受你妹的，呀！」我果然又挨了一巴掌，頭有點暈暈的，嘴角滲出一點點鹹鹹
的液體。
在這時候，我才發現有手機鈴聲響起，我在昏眩中看見小惠打開手提包，拿起來
的時候「喂！」了一聲，不過好像已經掛掉了。
「誰？」J哥看了小惠一眼。
「掛掉了。」
「既然妳說，就算被打死也沒關係，好，證明給我看。」小惠抓起櫃檯上的玻璃
花瓶往牆上一砸，用尖銳、鋒利的一端指著我。
「怎麼證明？」我倒抽了一口氣，心裡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雖然從剛剛到現在，我因為不想向眼前這對無理的兄妹低頭，始終和他們爭鋒相
對，可是今天這種場面，是我在「彈子房」打工以來從沒見過的，更別說是發生
在自己身上的親身經歷！我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啊！更何況，我根本不是偶像
劇裡美美的女主角，所以從不奢望會有什麼英雄救美的情節出現。
「把妳的手腕伸出來，讓我劃個三刀，我就心服口服，我不信妳可以為了翔，這
麼勇敢。」小惠陰沉的笑著，像是挑戰什麼不可能的任務。
「好！」我賭氣的將手伸向前。
而小惠的手拿著尖銳的花瓶，準備劃下去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巨響，「非吸菸
區」的玻璃門整個被打破，散落了一地尖銳的玻璃。
「放開她！」
「陳翔！」小惠面色鐵青，盯著陳翔，像偷東西卻被老闆逮個正著的孩子。
莫非陳翔真是老天派給我的英雄？
聽見陳翔的聲音，讓我安心多了，我覺得自己好像一顆原本氣鼓鼓的汽球，「咻」
的一聲，一下子全部洩了氣，還差一點點就衝上天際。
「我說放開她。」陳翔的表情很冷，甚至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是第一次看見
陳翔這種表情。
也許，小惠也被嚇著了，我看見她的臉呈現一種僵硬的狀態，好像沒有什麼表情，
粗魯地將我推往陳翔和阿奇的方向。
「天天，要不要緊？」陳翔一手扶著我的肩，低著頭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我的嘴
角。
我搖搖頭表示沒有關係，為了不讓這些討厭鬼看見自己的脆弱，我花了好大力
氣，盡量壓抑住在眼眶打轉的淚水。
陳翔將我擁入懷中，像明白我不願被人發現眼眶泛紅的心思，輕輕撫摸著我的背。
有那麼一瞬間，我突然覺得就算陳翔的溫柔將帶給自己再大的危險，我也願意承
受！也突然體會飛蛾撲火的義無反顧。
「天天，妳等我一下，阿奇，照顧一下天天。」陳翔溫柔的看著我，隨即對阿奇
說。
「嗯！」阿奇點點頭。
「阿J，你們這樣好像太過分了。」陳翔走到J老大的面前。
阿J，陳翔叫J哥「阿J」？
「過分？是嗎？我只不過是賞了她幾個耳光。」小惠先搶了話。
「好，這樣過不過分！」陳翔毫不遲疑地，往小惠的臉上賞了一巴掌。
「翔！你竟然打我？」小惠摸著臉，聲音因為激動而顯得尖銳。
「我已經警告過妳不准動她，不然就算我不打女人，為了她我還是會破例動手。」
陳翔抓起小惠的手腕，表情更冷、語氣也更沒有感情，不是我平常認識的陳翔。
「如果，再發生一次同樣的事情，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陳翔說完這句話，向
我和阿奇走來。
「哼！陳翔，你別仗著跟我家老子交情好，就以為打了我妹一巴掌，還可以這麼
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算了！從小到大，連我家老子也沒打過
小惠。」
「那你想怎樣？」陳翔停下腳步，冷冷地反問身後的J大哥。
「怎樣？咱們走著瞧。」
「奉陪。」陳翔沒有回頭，說完這句話走到我面前，牽起了我的手，準備走出非
吸菸區。
「陳翔！小心！」我餘光看見J大哥的兄弟抓了一塊大型玻璃碎片，往我們衝過
來，情急之下我用力地將陳翔推開，只希望陳翔別為了我受傷……。
好痛！當痛楚佔滿了我所有感覺的時候，我才遲鈍的發覺自己的手臂被剛剛衝過
來的人，狠狠地劃了一記。
「天天！」陳翔扶著我，用手壓著我的傷口。
「你差一點就受傷了，幸好……。」
「傻瓜！」
「陳翔，我是天天的朋友，你先帶天天離開，傷口很深需要去醫院一趟。」說話
的是小紀，從來沒有遲到紀錄的他，今天機車竟然壞在半路，害他遲到了二十分
鐘才來上班，沒想到一到「彈子房」，就看見我被劃了一刀的場面。
世界上就是有很多巧合，原本發生機率只有零點幾的事情，總會在不小心的時候
碰在一起。
「是呀！翔你先帶天天到醫院一趟，這裡交給我。」阿奇也表示意見。
「交給你們了。」
「沒問題。」
我的眼皮好重，重得讓我想閉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覺！
可是陳翔說，在機車上睡著是一件很危險的事，要我乖乖聽話，一定得撐到醫院，
等會兒再好好休息。
可是……真的好痛！
從小，連看見護士阿姨拿針筒出來都會嚇得大哭的我，如今鮮血不斷的從自己的
手臂汩汩流出，心裡其實早已緊張到快昏厥過去。
「怎麼了？都不說話？」在醫院的停車場，陳翔將醫生配給我的好幾包藥放進我
的包包之後，溫柔的問我。
我搖搖頭，其實不是擺酷，而是突然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次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讓我的手臂莫名奇妙地縫了七、八針，也許因為流了
一些血，打了一劑針，腦子好像一片空白；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只是讓我想起上
一次縫傷口的時候，是幼稚園老師緊急的將我送到醫院，然後老媽在五分鐘後也
趕到醫院，擔心地在一旁問東問西的，後來還吃了一個禮拜的豐富營養餐點。
「嚇到囉？」陳翔為我戴上安全帽，語氣一樣溫柔。
陳翔一定是出自於對待傷患的一種同情，況且他對女孩子總會有特別的吸引力，
杜天天哪！別想太多！可別一時迷惑啊！
「不知道耶！」我苦笑。
「腦袋該不會也受了傷吧？」陳翔摸摸我的額頭，裝出擔心的表情。
「放心。」我被陳翔逗笑。
「會笑就好，上車。」陳翔跨上機車，將引擎發動。
「嗯，可是要去哪裡？」
「去我住的地方，不過在那之前，先去妳上次買宵夜給我的那家豆漿店。」
「呵！肚子餓了啊？」我跨上機車。
「買宵夜給妳吃。」
「如果是為了我，那不用了，我根本不餓。」
「還是得先吃點東西。」
「可是……。」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抱緊我，走吧！」
陳翔的車緩緩移動，在八、九秒之後加快了油門，離開了醫院停車場。
路上，陳翔放慢過幾次速度，摸摸我抱著他的手，大概是在確定我抓緊得夠不夠
緊。
這麼溫柔的舉動，還要限制我的心，要我別愛上你，會不會太殘忍呢？
坐在後座的我，眼淚再度掉個不停。
9-3
回到陳翔住處，陳翔將一大串鑰匙丟到床上，立刻在床邊的地毯上坐下，將買回
來的燒餅、豆漿放在和室桌上，擺在我面前。
進門的時候，我瞥見窩在角落的羊羊已經睡著，因為鑰匙撞擊的聲音稍微動了一
下，然後再度以原本的姿勢睡著。
「快吃。」陳翔還是掛著那種溫柔的笑。
「我真的不餓。」我刻意避開陳翔的目光，刻意避開他的溫柔。
「別忘了，等會兒還得吃藥，小心胃痛。」陳翔邊說邊將豆漿的杯蓋打開，將杯
子裡的豆漿用吸管攪拌，熱呼呼的熱氣從杯子裡冒了出來。
「可是我真的……。」
「噓！聽話好不好？」
「我……。」
「一點點就好，吃不完我吃。」
「嗯！」
不知道是不是所謂的「心有餘悸」，我竟然沒有胃口吃任何東西，可是為了不辜
負陳翔的好意，我咬了一口燒餅，發現其實今天的燒餅很好吃、很美味。
不過燒餅還是燒餅，老闆沒有改變祖傳的口味，今天吃起來卻有種不同的滋味。
大概是因為陳翔的關係，我在心裡偷偷猜想，還甜甜的笑了。
「這是開水，等會兒要吃藥的。」
「謝謝你。」我吞下比平常美味好幾千萬倍的燒餅。
「這麼客氣啊？」
「我可是來自禮儀之邦喔！誰像你……。」
「難道我來自蠻夷戎狄？」
「倒也不是。」
今天的陳翔，不只是溫柔，還挺幽默的嘛！
而我發現，自己愈來愈喜歡，眼前這個大男孩了。
「咦？你出門電視都不關的喔？」進門已經十幾分鐘，我這才發現電視正熱鬧的
重播最近超級熱門的八點檔連續劇。
「這次例外。」
「例外？不要告訴我羊羊最近也趕上流行，迷上這齣連續劇，而且在你出門前還
特地要求你別關掉電視的喔！」我看看角落的羊羊，瞇著眼問陳翔。
「因為我接到阿奇的電話，就趕快衝出去了。」陳翔苦笑。
「你是說阿奇告訴你我遇到危險的事？」
「沒錯。」
「阿奇怎麼知道的呢？」我問出我的疑惑，阿奇今天並沒有到『彈子房』，又是
怎麼知道小惠來找我麻煩的事呢？
「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小惠，小惠好像不小心按到通話鍵接聽了電話，他說隱約之
中好像聽見了妳的聲音，所以馬上打電話給我，我一接到電話，就立刻衝了出去，
怎麼還會想到關電視這件事。」
原來小惠在混亂之際接到手機，竟然是阿奇打的，然後陰錯陽差地救了我一命。
「所以你們猜想我應該還在『彈子房』？」
「賓果！」
「如果，我今天正好沒有去打工，你們會去哪裡救我？」我決定聽聽看，眼前這
個我喜歡的男人，究竟會給我什麼樣的回答。
「我會……和阿奇誠心的祈求上天，希望小惠不要對妳怎樣。」
「只是這樣喔！」我竟然忘了掩飾我的失望，脫口而出。
「不然妳希望我怎麼做？」
「至少，你應該說你會找遍所有有可能性的地方呀！像電視那樣。」
「好，那我重新更正，如果我在『彈子房』找不到杜天天小姐的話，就算是天涯
海角，我也會英雄救美的。」陳翔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模樣。
「及格，下一次如果有機會，你的女朋友考驗你的時候，千萬要這樣回答唷！」
我開玩笑的說著，心裡卻澀澀的。
其實我心裡很清楚，陳翔也許是「英雄」，但我卻不是他的「美」。
「妳一定以為我在開玩笑，對不對？」陳翔喝了一口豆漿，然後用一隻手托著下
巴，靠在和室桌上，近距離的注視著我。
「難道不是嗎？」為了迴避陳翔的目光，我故意拿起原本不打算再吃的燒餅，再
咬了一大口，這種時候，總覺得自己還蠻虛偽的。
「不是。」陳翔搖搖頭，目光還是沒有移開，我卻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
沒錯，這又是我個性上的一點點小沒自信作祟，才會因為他的注視，而顯得侷促
不安。
「不然呢？」
「不管妳在哪裡，我一定會找到妳。」
「陳翔……。」我的心跳因為陳翔的話變得不太規律。
陳翔你可千萬不要在這種時候對我這麼溫柔。
「也許妳不相信，可是我說的是真的，不管在哪裡，或者多麼困難，我一定、一
定會找到妳，絕對不會讓小惠得寸進尺。」
「真的嗎？你和小惠吵架了是不是？不然她怎麼會氣到跑來找我？」
「沒有。」
「你剛剛這樣對她，不需要打通電話跟她解釋一下嗎？」雖然今天的陳翔很溫柔
、很幽默，如果可以，真想讓時間就此停止，讓自己貪婪的佔有此時此刻，但終
究我還是得回到現實，畢竟，陳翔並不屬於自己。
夢總有該醒的時候。
就算自己不願意，但現實終究會來。
「我記得曾告訴過妳，我從來就不喜歡向誰解釋過什麼。」
「我當然記得，只是……小惠是妳女朋友，她應該跟別人不一樣的。」
「我不是指她。」
「什麼意思？」
陳翔嘆了一口氣，「天天，高中時我和小惠的確交往過三個月左右，可是那時候
連自己的情感都搞不清楚，加上班上同學瞎起鬨，久而久之就在一起了，不過那
已經是過去式。」
「嗯。」
「對於小惠和我的關係，還有什麼疑惑嗎？」陳翔看我搖了搖頭，才繼續說，「那
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再猜想我和小惠之間的關係，或者在心裡偷偷的把我和她
湊在一起，可以嗎？」
「好。」我點頭，在心裡暗自下了個決定，我決定不再隨便猜想陳翔與小惠之間
的任何關係與發展。
因為不久前我才因為自己和宇傑的關係被誤解，而深深地困擾著。
我們的話題因為陳翔的手機響起而停止，陳翔接起電話。
我站起身，用手指了指電腦，詢問陳翔可不可以借用，陳翔邊說電話邊點頭表示
同意，我走到電腦桌前，按下KKMAN的連線，在bbs鍵入自己的帳號，然後
登入。
「天天，你們在哪裡？」上線沒多久，阿奇就傳來訊息！
「陳翔家裡。」
「妳的傷要不要緊？」
「縫了幾針，放心，沒什麼大礙……。」
「翔呢？」
「電話中。」
「這樣啊！那我先下線了，妳幫我轉告他，洪哥很生氣。」
「好，洪哥是誰呀？」
「天天，一定要轉告翔囉！我要離線囉！」
我不曉得阿奇是沒看見我的問句，還是故意忽略不看的，不過根據我的第六感，
阿奇提到的洪哥，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至少對陳翔和阿奇來說。
我轉過頭去看陳翔的時候，陳翔已經掛斷電話，拿了另一張椅子坐在我身邊。
「講完啦？」我看看身旁的陳翔。
「嗯！」
「這麼晚了，朋友還要約你出去？剛剛不小心聽到你一直說『沒空』、『改天』的。」
「有點事情而已，沒什麼重要。」
「這樣啊！」雖然我很相信陳翔所說的每一句話，可是突然之間我似乎又看見以
前那種隱藏著某些秘密的眼神。
「跟誰傳訊息？」陳翔湊到螢幕前，看著我的bbs視窗。
「阿奇，可是他剛下線，對了！他要我轉告你，洪哥很生氣。」
「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陳翔的臉上閃過一種憂慮。
「洪哥是誰？」
「杜天天小姐對我這麼有興趣，身家調查啊！問那麼多？」
陳翔雖然是以一種開玩笑的口氣說話，不過我知道他並沒有要跟我說的打算，這
多少讓我有點難過，讓我覺得，儘管我們並肩坐著，但是彼此之間還是存在著某
種秘密，不是刻意隱瞞，卻還是傷人。
「才沒有！」我決定不繼續追問。
「快去吃藥，別以為我接個電話就忘了叮嚀妳吃藥這件事情。」
「好啦！」
我坐回地毯上，乖乖地吞下六顆藥丸以及一顆膠囊。
「天天。」
「啊？」我喝掉最後一口水，才順利讓藥丸滑下喉嚨。
「今天有沒有嚇到妳？」
「妳是說，小惠和J大哥到店裡來的事嗎？」
「不然呢？」
「說沒嚇到是騙人的。」我苦笑，這是事實，如果陳翔沒有出現，我不知道結果
會如何，會是我手上多了三道疤，還是其他可怕的後果。
「那現在呢？還害怕嗎？」
「從你和阿奇踏進『彈子房』的時候，我就不害怕了。」這也是事實，所以我不
打算隱瞞。
「那麼該說是阿奇的魅力大，還是我的魅力大呢？」陳翔撥了自己的頭髮，笑著
說。
「阿奇。」
「確定？小心我跟小妮說。」陳翔透露出威脅的口氣。
「千萬不要，阿奇說小妮也是『火爆浪女』的典型代表之一，今天我已經領教過
了小惠的厲害，況且……。」
「況且什麼？」
「況且我話還沒說完，阿奇魅力雖大，可是真正讓我不害怕的可是陳翔喔！」
「哈哈！這還差不多！」
「嘻！」
讓自己不害怕的，當然是陳翔，所以我的話，認真的成分佔了大多數。
「他們今天找妳，跟妳說了些什麼？」
「說我三更半夜不回家，在你家樓下等著勾引你，內容大概就是這樣。」
「然後？」
「沒有然後了。」
「不可能，不然阿J和小惠不可能氣成這個樣子。」陳翔搖搖頭，笑著。
「真的沒有然後了。」我搖搖頭，再三保證。
「真的不說？那我現在去找小惠問清楚。」陳翔站起身，拿起床上的鑰匙。
「喂！好啦！」我抓住陳翔的手，因為要小惠說，倒不如自己說來得實在，我實
在不敢再領教一次小惠加油添醋的功力。
「從實招來。」陳翔放下鑰匙，一副「嘿！得逞了」的笑。
「其實也沒什麼，他們說我勾引你，把你從小惠身邊搶走。」
「很有趣，不過應該不至於氣成這樣吧？」陳翔臉上還是掛著笑，感興趣的模樣。
有趣？可惡的陳翔，當時可是攸關我的性命哪！
「關於他們氣成這樣的原因，我想有一部分是來自我的問題，因為當時我也被惹
毛了，他們罵羊羊是死貓，把我說得像個寂寞難耐的蕩婦，更重要的是，把你說
得像個可以隨時轉讓的東西一樣，我當然生氣。」
「然後呢？」
「然後我就氣起來了。」
「妳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這一次陳翔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很認真。
「當時，沒有想那麼多。」
「天天，如果還有這種情況，絕對不可以像今天這樣，有什麼事情、有什麼委屈，
之後跟我說，不要跟他們硬碰硬，知道嗎？」
「如果再發生一次，我還是不會退讓的，誰叫他們……。」
「天天！」陳翔大聲地喊我的名字，我被嚇了一大跳。
「怎麼了？」我看著陳翔，發現他有點生氣。
「我絕不會讓今天這種情形再發生，我會和他們談清楚，不過倘若真的有意外，
我希望妳答應我先忍下來好嗎？不然太危險了。」陳翔搭著我的肩，認真地說完
這些話。
「好。」為了讓陳翔放心，我點點頭，心裡猜測自己能夠做得到的機率到底有多
大。
「阿J他們勢力很大，妳惹不起他們的，懂嗎？」陳翔的語氣，比剛剛柔和許多。
「對了，妳手機借我一下。」
「要幹嘛？」我從包包拿出手機，交到陳翔手裡。
陳翔將我的手機輸入了一些號碼之後，才交給我。
「我已經設定好了緊急撥出的聯絡人，以後有危險的時候，直接按就可以撥給
我，任何時候，不管多晚，我一定會接妳的電話，懂嗎？」
「嗯。」
「萬一，沒辦法聯絡到我，再撥給阿奇，我也把他設定為聯絡人了。」
「嗯。」
「平常想打給我的時候，也都可以打，隨時。」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尷尬的笑。
「我堅持。」
「陳翔，其實今天發生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你的問題，你不必對我有愧疚的感覺，
就算之後小惠還是來找我的麻煩，也一樣不是你的問題，你不需要這樣子的。」
「天天！」這是今天陳翔第二次生氣的叫我的名字。
可能因為我拒絕了他的好意，所以惹惱了他，只是……我不願意，自己與陳翔的
友誼，是建立在這種關係上，因為一種歉疚感而存在的友誼。
我更不願意，讓自己太過依賴陳翔，省得將來，只剩下自己的時候，會像戒不掉
安非他命的吸毒者，那般的痛苦與無助。
「對不起，我只是……。」怎麼搞的呢？我的眼淚一直往下掉。
我只是……該怎麼對你說呢？
說我因為喜歡你，所以不願意太過依賴你，不願意讓依賴變成一種習慣嗎？
說我其實，很謝謝你對我的體貼嗎？
「別哭，對不起，我不應該對妳這麼兇。」陳翔坐到我的身旁，將我的頭靠在他
的肩上。
「是我不好。」
「乖，天天妳看著我。」陳翔將我的臉捧著，要我看著他。
「不要，哭腫的眼睛很醜。」
「看著我，聽我說，好嗎？」
「嗯。」我看著陳翔清澈卻悲傷的眼睛，我的眼淚還是像敢死隊的前鋒，拚命的
湧出。
「我不是因為愧疚才這麼做的，我只是擔心妳受到傷害，懂嗎？」陳翔突然緊緊
地抱住我。
我的眼淚一直沒辦法停止，而我的心跳一直跳得很快速。
「翔，我沒有辦法呼吸了。」
聽見我的話，陳翔才微微鬆開了他的手，但是仍然抱著我。
「天天，我在乎妳的程度，是連自己也沒想到的，我從來沒有這麼在乎過一個人，
當我看見妳在『彈子房』被小惠欺負，我卻不在妳身邊，妳知道我有多氣惱嗎？
當我看見妳為了我莫名奇妙地受傷，妳知道我有多心疼嗎？」陳翔扶著我的肩
膀，認真地看著我。
「不要說這種話，我會感動的，你曾經跟我說過千萬別愛上你，這段日子以來你
知道我有多麼努力的壓抑自己的情感嗎？我告訴自己，別愛上陳翔、別愛上陳
翔，可是，愈是這樣叮嚀自己，自己就愈來愈喜歡你，甚至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最後只好選擇在你面前努力的隱藏自己，如果你再說這種話，我真的不知道該怎
麼辦了，你真的很討厭，你……。」
我的話沒有說完，因為陳翔吻了我。
將他溫熱的唇貼在我的唇上，這是一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吻。
今天晚上，我把自己對陳翔的感情，全部告訴了陳翔。
雖然我不確定，陳翔會不會因此離我遠去，可是我還是決定，勇敢這一次！
就算被拒絕，也沒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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