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齊軒過世、到參加告別式的這段日子，我幾乎記不得發生過什麼事。
每天規律地上課、下課、吃飯、睡覺，一切看似正常運作，但有好像有點
不太相同。
我突然很愛吃東西。甜的、鹹的、辣的餅乾，各種口味照單全收；一過凌
晨十二點，精神就會變得非常好，非要聽到鳥叫聲、天空一片魚肚白才願意闔
上眼；不管幾點入睡，都會在上課前一個鐘頭自動醒來，梳洗、準備課本到學
校上課。
和同學還是會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聽到好笑的事，仍然會笑得前俯後
仰。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真的。
到了告別式這天，我按圖索驥找到第二公墓。
由於還在家祭，所以我先將白包遞給負責收錢的人，正彎下身子簽名，卻
躊躇起來。
我該簽「陳晏安」，還是「小安安」？
算了，就簽全名吧。
步下靈堂，外頭站了一群看似和齊軒差不多年齡的孩子，每個人臉上都掛
著肅穆與哀悽。突然間，我覺得自己的存在有點彆扭。
家祭完後，一名中年婦女走向我。「妳是小安安？」
鞠個九十度的躬，「我是。」
她也莊嚴地回個禮，「麻煩妳跑這一趟，很不好意思。」
「不，這是應該的。」
看著她的眼，我知道齊軒那雙迷人的眸子是遺傳自誰，「祭祀結束後，我
希望妳能跟我們一道回去。齊軒在遺囑中交代，要把幾樣東西拿給妳。」
「我知道了。」
她溫柔地笑一笑，轉身走進靈堂。
過沒多久，公祭開始了。
我坐在中後排靠走到的位置，聽著司儀如泣如訴地主持葬禮，抽噎、擤鼻
涕的聲音處處可聞。
相對於別人，此刻的我顯得冷靜過了頭。緊捏著掌心，似乎這樣就能平穩
心情。腦子昏昏沉沉的，其實也不知道聽進多少東西。
聽到司儀喊「來賓致意」時，神智才回來些。
重要的人物，比如里長、民意代表都是單獨一個人走上靈堂，舉起花環，
鞠躬，再由家屬答禮。
其他則是一批批的人，由身分地位最高的人代表舉花環，其餘的人站在主
祭者的身後。
重要人物啊……我厭惡地扯起個嘲諷的笑。
世態炎涼的這個時代，有多少人認識管轄自家的鄉長或里長或村長？而這
些「大家長」們究竟「在其位，謀其政」，還是「在其位，謀其利」？根本是
心照不宣。
倘若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在婚喪喜慶上「表達最深的心意」，那選個西瓜
、鳳梨也就夠了。
「來自齊軒的大學朋友，請上前致意。」
一票年輕人站起來，跟在看似老師的後頭，又是一次繁瑣的儀式。
「齊軒的密友，陳晏安小姐，請上前致意。」
彷彿被雷擊般，我不敢相信地瞪大眼。
齊媽媽轉過身，對我招招手。我硬著頭皮站起來，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下，走
到靈堂正中間。
依樣畫葫蘆，拿起花環，看著遺照中笑得燦爛的齊軒，閉上眼，身體彎
下九十度。
嘿，你這個小騙子，居然跟我說你出國去。真是搞不懂你啊，為甚麼要騙
我呢？
你希望我永遠記得你，而你真的做到了──只是能讓我抱怨一下嗎？要記
住一個人有很多方法，為什麼你偏偏選了這麼激烈的方式？
突然發現自己沉思太久，我連忙側過一邊，讓家屬回禮，回到座位。
若說有什麼感動或哀傷，不如說生氣、緊張占得部分較大。
蓋上棺槨前，所有的人都得拿支鮮花，依序放在棺材上，這是公祭的最後
一個部份，也是開啟火化遺體的步驟。
靈堂放著極具氣氛的歌，每個人像是被渲染般，眼睛都紅紅的。我呢？我
想我大概是唯一一個沒有落淚、沒有紅了眼眶的人吧。
輪到我把鮮花放在棺材上時，我冷冷地看著看似睡著的齊軒。
他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變得很瘦，只剩下皮包骨。
能想像癌症末期的病人本該是什麼模樣，但我很慶幸、也很感謝幫齊軒化
妝的那位師父，沒有讓齊軒的遺體透露出太多死亡的衰敗顏色。
濃濃的傷感突然襲擊我。閉上眼，雙手鄭重地相合。
「千萬別回頭啊，也別太掛心，我會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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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 61-229-145-31.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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