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河上空出現了一條蒼青色的龍。
那龍順著奈河的河道盤旋而下,一路上碰上不少鬼卒,然而這條龍顯
然沒將這些鬼放在眼內,尾巴一擺,便遠遠地將他們甩在後頭。
有十來艘小船緊追在後,不過他也沒多理會,只是專心一致地看著身
下隱隱閃著水光的深色河面。
『如果你哪天去了奈河……』一個明快的女聲在他腦中迴響,那是他
辭世多年的妻許久以前曾對他說過的話。『千萬別走水道,你不是蛇族,
一定會在河中迷途的。』
『哦?』當時的他出於好奇,隨口問了一個問題。『那我應該怎麼走
才好呢?』
『和那些鬼卒一樣,順著河面往下走就行了。』妻笑了。『奈河流經
整個冥府,一共有十八個曲道,不過河底下可就不是這麼回事。沿著河面
走雖然多耗辰光,不過那樣一來,就絕對不會迷路。』
那時的他並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真的會來到這裡。
他更沒有想到,他們惟一的女兒竟會闖進冥府,潛入那條深黑色的河
水之中。
雨……
他在心中呼喚已然與他死別的妻,彷彿她美麗的倩影就在他眼前。
千萬……千萬別讓驪珠那孩子有個萬一……
他喃喃地對她低語著內心狂亂的思緒,同時沿著河向右轉去。
這是第五個彎道。
※
冥府,五殿。
一陣騷動狂風也似地自奈河橫掃而過,殿上左右兩排黑色火炬也跟著
晃個不停。
聽見這陣騷動,一名金冠王服、正在殿後負手沉思的男子轉過頭去,
看了身後身後兩名青衣侍者一眼,左邊的侍者當即會意,一欠身,便往前
殿而去,不一會兒,一名身著絳紅袍服的判官偕同那侍者飛步而至,單膝
跪下,朝那王服男子行了一禮。
「崔判官,」男子問道:「怎麼回事?」
「啟稟大王,有東西闖入奈河,前四殿的值守鬼卒已持鬼符前往追捕,
請大王准許屬下率兵同行。」
紅衣判官這一席話說得又急又快,彷彿只要那大王一點頭,他便會立
時衝出殿去似的。不過這大王聽了他這一席話,伸出手去,在一旁的欄杆
上拍了兩下,問道:
「闖入奈河的可是六道之鬼?」
「不是,」紅衣判官顯得有點遲疑。「據報,是一條龍。」
「是龍?」那大王眉頭微微一動,卻看不出他心中是喜是怒是樂是憂。
「是。」那判官應了一聲,之後又道:「那龍從一殿順流而下,若不
收拾,只怕……」
「我陰司十王所司乃六道輪迴之事,有龍闖進冥府這等事體,該找鬼
王去處置。」那大王回過頭來看著判官。「崔判官,你這會就代本王去向
鬼王那兒通報一聲,順道看看,鬼王昨日來五殿借調的那名牛頭上哪去了。」
聽到鬼王與牛頭之名,那紅衣判官心中一動。
一名青衣侍者走上前來,將一道朱紅色的木牌遞到他手裡。紅衣判官
低頭一看,只見木牌上刻著「犍字五八二九六三」的字樣。
那是阿傍。
「你去把這件事查清楚,」那大王回過頭去,伸指在身後的朱色欄杆
上彈了一下。「如果他借調我五殿鬼卒的原因和最近那個流言有關……」
紅衣判官神色一凜。「大王所說的流言是……」
「怎麼你還沒聽說嗎?」那大王回過頭來,目光如炬,居高臨下地看
著那判官的臉。「據報,一殿有個白無常在人間找到了一隻五十年未歸案
的鬼。」
紅衣判官心中一跳,然而面上絲毫不漏。
「你過去看看情況,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大王嘴上兩道鬍子微
微掀了一掀。「總之,別讓『他』改動生死簿。」
那個「他」所指為何,判官自然會意,當下又行了一禮,答道:「是。」
※
血湖中傳來一陣陣細碎的潑喇聲響,聽起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湖面上
涉水而過。
一隻被鐵鍊栓住的大鳥在血湖中央的一座岩山上抬起頭來。牠站起來
足有兩個人高,羽毛是琉璃一般的青金色,原本顯得有些無神的眼睛此刻
正專注地看著一名自遠方乘驢而來的少年。
那少年的臉色十分蒼白,看起來像是個剛死去沒多久的鬼,不過在他
身上完全看不到那種鬼魂特有的輕飄感;而這少年身下的那隻驢子踏在血
湖上如履平地,明明四隻蹄子全沒染上半滴湖水,卻走得像是那花海當中
鋪上了一條石子路般地穩當。
一個陰司的鬼差牛頭走在少年與驢子的前方,像在引路,那金翅鳥所
聽到的涉水聲便是從牠腳下發出來的。
少年一行顯然正朝自己而來。
他們是想要做什麼呢?
就在少年距離岩山約莫一箭之地時,金翅鳥開口問話:
「你是誰?」牠問。
那少年抬頭看了牠一眼,翻身跳下驢背,「噗」地一聲,血湖的湖水
登時淹過了他的腿彎。
「晚輩謝應真。」少年恭恭敬敬地長長一揖,之後伸出手來,遞出一
個翠玉瓶子。「有位前輩要我送這個東西過來。」
那是……
牠想上前再看得仔細一點,奈何腳上的鐵鍊已然到了極限。已然和這
條鐵鍊纏鬥兩百年之久的牠沒多費事掙扎,只是站在原地不動。
腳上那繃直了的鐵鍊微微一顫。
金翅鳥深吸一口氣,問道:「誰要你送這個東西過來?」
少年的眼神稍稍猶豫了一下,之後說出了一個人來:「海市蜃樓的主
人,公子魈。」
聽到這個名字,那金翅鳥看了少年一眼,沒有馬上回應,好半晌,方
又問道:「他應該不會平白無故要你送這個東西過來吧?」
「是。」少年咂了一下嘴唇,顯得有些不安。
「他要什麼?」金翅鳥問:「或者我該這麼問──你要什麼?」
「他要──」在那澄澈卻又隱隱帶著一絲急切的眼光注視之下,少年
縮了縮肩膀,之後輕聲答道:「涅槃血石。」
聽見那四個字的瞬間,金翅鳥的眼神像是鬆了口氣,卻又顯得有些困
惑。
「你……不,我是說那個公子魈,」牠問:「他知道這『涅槃血石』
是什麼東西嗎?」
少年抬起頭來,與金翅鳥四目相對。
「這個問題,」他說:「恐怕您得親自去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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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未 部落格《月出‧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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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 61-228-241-45.dynamic.hinet.net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