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河的水色越來越深,漂流在河中的屍塊也在那些水蛇的爭食之下逐
漸被分解成無法以肉眼辨識的碎塊。河道中開始出現植物的蹤跡,那纏結
在水中細絲一般的莖蔓越來越多、越來越密,最後竟形成了一道障壁也似
的東西,將整個河道給堵了起來。
一隻蛇龍試著要穿過那道障壁,然而不管牠怎麼繞,就是找不到可以
鑽入的縫隙。
不行……再這樣下去的話……血湖……那個瓶子……
蛇龍焦躁起來。
牠得快點趕到血湖去,不然,那個瓶子會……
會……
會怎麼樣呢?牠有點想不起來了。不過眼下還是把到那裡去要做些什
麼的事情擺在一旁吧,牠得快點趕到血湖去才行……
血湖……瓶子……血湖……那個瓶子……
蛇龍「潑喇」一聲騰出水面,只見那些在水底糾纏不清的莖蔓頂端,
竟生著某種看來很眼熟的紅色花朵,在眼前漫成一片豔紅的花海。
「殿下,這是血湖呀!」跟在那蛇龍身邊的巨螈見了那片花海,又驚
又喜地叫道:「我們到了!」
血湖。
……瓶子,牠得找到那個瓶子才行。
那蛇龍「唰」地一聲竄入花海之中,開始朝湖心前進。一旁的巨螈見
主人扭身便走,連忙抓住了她的尾巴。
瓶子……那個瓶子……她得毀了它……毀了它……
※
聽少年簡略地陳述了他之所以必須要拿涅槃血石去換太陰鏡的前因後
果之後,那隻失去自由長達兩百年之久的金翅鳥不解地問了一個問題:
「你是怎麼拿到這個東西的?」
「這個?」少年低下頭去,看著他手上的翠玉瓶子。
「沒錯……」金翅鳥看著他。「你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吧?」
少年搖頭。
這一路行來,他只知道這個瓶子裡裝著某種龍族的東西,這樣東西似
乎是釋放眼前這位迦樓羅族之王的關鍵;但是這瓶子裡究竟裝了什麼東西,
他既沒見過,也想像不出。
「這樣麼?」那金翅鳥沉吟了一會兒,之後方道:「我可以把『涅槃
血石』交給那位公子魈,不過,我要親自交給他,成嗎?」
「這……」少年的表情顯得有些為難。
「你放心,我迦樓羅應允之事,決無反悔之理。」那金翅鳥的口氣很
是堅決。「但是我要親眼見到這個人,把幾件事情說明白,才能放心地將
血石交給他。」
一瞬間少年有些猶豫,不過,這也不過就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丹田
深處異樣的感覺很快地就提醒了他一項急迫的事實──
他沒有時間了。
或許他不該將牛頭的火叉留在「三尸」所居的丹田,現下那叉上的陰
火彷彿知道他胸口符咒底下的那道傷口似的,兩者竟隱隱呼應起來,牽動
著他胸口上的那道符咒。
少年瞥了一旁的牛頭一眼。
「就這樣吧。」少年問:「我該怎麼做?」
「……把瓶子打開。」金翅鳥像是有些驚訝,又像是鬆了口氣。
少年依言,伸手拔去了瓶口的龍珠。
──什麼也沒有。
少年才想將瓶子拿起來細看,卻發現那只瓶子裡頭像是給人點上了火,
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從瓶中遊絲一般地飄了出來,那香氣晃晃悠悠地在空中
浮盪著,勾起一絲舒徐的倦意。
一旁的牛頭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這是安息香。」金翅鳥懷念也似地深吸一口氣。這安息香來自西方,
原本是迦樓羅一族所熟悉的東西。
少年忍不住也跟著打了一個呵欠,模模糊糊地想起之前在海市所碰上
的那名迦樓羅鳥人,他要拿來與劍客交換的東西之中似乎就有這安息香……
而就在那安息香的白色煙氣裊裊上升的時候,瓶中冒出了另一股帶著
麝香氣味的淡藍色煙霧,之後香氣變得更加濃烈,甚至將四週曼珠沙華的
香氣給蓋了過去。
就在那股藍煙出現的瞬間,那金翅鳥的眼神陡地一暗。
少年拿著玉瓶,注視著眼前奇異的煙香,屏住氣息,不敢稍動。
看著少年專注的眼神,金翅鳥從喉頭發出一種低而尖銳的笑聲。「你
沒見過這樣東西吧?」
少年瞧著那奇異的淡藍色煙霧,只見它不像安息香的煙氣那般向四周
散去,雖是煙一般虛無飄渺的東西,卻自聚在一處,不多時,便變成一個
逐次變大的煙團。
而先前的安息香煙像是給這道藍煙裹在裡頭,那香氣在這淡淡的麝香
氣味烘托之下,顯得更加濃烈。
「這是龍涎香……」
那金翅鳥說到此處,牠腳上的鐵鏈突然一顫,跟著一隻巴掌大小、像
是游魚一般的物事從那鏈條當中浮了出來。
那是一條閃爍著點點銀光的黑魚。
「出來了麼?」那金翅鳥的眼睛盯著那魚,目光顯得猙獰可怖,嘴上
卻繼續和少年說話:「你既然不知這瓶中裝的是安息香與龍涎香,想來也
不知道這條魚什麼東西了?」
「不……」少年持瓶立在原地,再次搖頭。「晚輩不知。」
「那今天可是你大開眼界的時機,」金翅鳥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某種帶
著恨意的冷笑。「這『來需之[魚侖]』可不是你想見就見得到的東西……」
少年微微一怔。
來需之[魚侖]。
來需之水中多[魚侖]魚,黑文,食者不睡。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他心中響起,那是他在師父身邊修習道術時曾在書
中見過的一條記載。
食者不睡。
服配本身的意義泰半與所服配之物本身的特質或能力相當,是以,
「食者不睡」一說意味著這來需之水的[魚侖]魚本身不睡。
潛於深淵、不眠不休的魚。
那是,最理想的鑰鎖……
「只有安息香能讓這條魚睡著,」金翅鳥看著那魚的眼神彷彿牠隨時
就會低頭將那魚啄成兩半。「但是,要讓來需之[魚侖]聞到安息香的味道,
就得在香中攙和龍涎香來定香……對,就是那東海老龍的龍,涎,香……
只要牠一天不給香……迦樓羅族之王就會永遠被這條小魚困死在這裡……
哈,哈哈,哈……」
牠突然笑了起來,笑聲越拔越高,越拔越尖,然而牠的目光卻仍自瞬
也不瞬地盯著那條身長不及一寸的小魚。那魚無視於金翅鳥的目光繼續向
前游動,然而魚尾的擺動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牠游到那條鐵鍊的
栓鎖上,停了下來。
「喀啦」一聲,鎖開了,鐵鍊隨即跟著消失無蹤。那來需之[魚侖]一
側身,自金翅鳥腳上滾落,雙目仍是直瞠而視,未曾闔眼。
「這……」少年看著那隻魚,輕聲問道:「牠還活著嗎?」
「唰──唰唰──」
金翅鳥還未回答,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響。少年、金翅鳥與牛
頭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只見一道青影自湖的另一頭排闥而來,轉瞬間已
然來到少年身前一箭之地,之後朝少年身體右側撲上!
少年側身一避,腳下一滑,半個身子登時泡在湖中。不過,只這麼一
迴旋的工夫,他已然認出了那道青影的真面目──那是一條介於蛇與龍之
間,體色隱隱泛青的蛇龍,龍頸上還趴伏著一隻他絕對不會錯認的巨大蠑
螈。
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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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未 部落格《月出‧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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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 218-160-179-191.dynamic.hinet.net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