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P_Quicksand] 看板
作者: Canterville (左未) 看板: P_Quicksand
標題: 《筆記‧應真》23
時間: Wed May 31 20:09:12 2006
老人在京師城東開了一家茶鋪。
沒有人知道老人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也沒有人說得清他到底是什
麼時候開了這家鋪子,只知道這間不起眼的茶鋪裡頭住了一個活神仙。
有人曾聽見某個來到茶鋪的客人稱呼老人為張茂先。
老人乘車而來,與書生在廂房闢室而談。
『聽大人所言,那女子確實有些古怪,然而並無加害之意。』聽
完書生的陳述,老人如是說。『只是,那三生巖乃是約束之地,在此
處立下的誓約,歷經三世輪迴而不滅。大人既與她在三生巖立誓永不
相負,此生若是想要娶親,老朽只能替新人可惜了。』
『什麼意思?』
老人沒有回答,只是笑著搖搖頭。
書生只覺得自己的心登時涼了半截。
『沒有破解的方法嗎?』問話的是三表兄。
『這……』老人沉吟著。『解開誓約的方法是有,不過那東西不
一定會答允大人的要求……』
書生聞言抬起頭來。
「解鈴還需繫鈴人,」老人說:「您得再去一趟三生巖才行。」
※
少年睡不著覺。
睡不著的原因不是寒冷、不是睡不慣野地、不是害怕、也不是擔心,
他只是覺得,腦袋裡有條繃緊的絃被什麼給撥動了,正發出嗡嗡的聲音,
心跳並不快,但卻每一下都重若千鈞,彷彿化成一面戰鼓,正一下、一下
地沉沉敲響。
「應真小子,你睡下了嗎?」
就在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的當口,一句話自夜風中鑽穿而過,走進
了他的耳朵。
「婆──」
少年正要起身,一隻鳥爪般的手已然按在他右邊肩膀上。
「應真小子,你雖是你師父的徒弟,但可是婆婆我一手帶大的。」狐
婆似是不欲劍客等人聽到兩人的對談,聲音放得極輕,然而呼吸短淺,聽
來像是有些緊張。「不論婆婆我說什麼,你一定會聽的,是也不是?」
聽了這話,少年的心猛烈地顫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之後道:「該聽的,我就聽。」
狐婆聽此一說,咯咯乾笑兩聲,跟著嘆了一口氣。
「這事我本該慢慢地和你說清楚的。只是一轉眼,婆婆的日子就到了,
十五年來,我始終是沒能把這事和你說明白。不過……」她的呼吸愈發急
促了。「應真小子,你當明白,這世上只怕再也沒有比婆婆更疼你的了,
是吧?」
「婆婆,」少年仍被狐婆一隻手壓得動彈不得,心頭的一點不安此時
給這幾句話撩撥得更加熾烈。「先歇著吧,明天再把事情說給我聽就得了。」
「不成……」狐婆的眼睛在黑夜之中閃動著奇異的黃色光芒。「應真
小子,婆婆沒有時間了。你要答應婆婆三件事情,不然婆婆就是死了也不
原諒你。」
「婆婆,妳……」
就在這時,少年覺得肩上有些異樣,他側過頭去,只見此刻壓在他肩
上的,並不是狐婆鳥爪一般的手指,而是一隻年輕得多的手;那隻手五隻
手指都留著極長的指甲,那指甲不知被什麼東西染紅了,在夜涼的月光下
看來分外可怖。
「第一件,婆婆把話說完之後,你就帶著李子上路,走得越遠越好……
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不要回頭……」狐婆說著開始大口喘氣。「第二
件,不管婆婆,我,做了什麼,你,都,不要……不要阻攔我……還有,
如果……我……制不住她……」
右肩上傳來一股劇痛,跟著一股溼熱感傳來,少年吃痛,下意識地著
地一滾,滾出三尺之外,回過頭來看著狐婆。
只見此時狐婆已然站了起來,身長足足比先前長了一尺來高,梳成高
髻的銀髮也不知何時四散披落。少年滿懷驚懼地看著這十多年來提攜捧負、
將自己拉拔長大的老婆婆,然而此時此刻,他惟一認得出來的只有那頭亂
髮當中的一雙眼睛。
「你……就殺了……殺了我……」
「婆婆……」
「快走!」
一道道的紅光自狐婆身上那襲長衫底下冒了出來,如同雨後春筍一般
爬滿了那件灰色長衫。少年後退兩步,眼角餘光瞥了其他人一眼:只見劍
客倚樹而坐,似在熟睡;和尚與童子均已站起身來,看著狐婆;而那禿髮
婦人坐在原地,側過身子,也朝這裡看來。
只見狐婆的相貌如同映在湖面漣漪之中的倒影般閃爍不定,髮色一會
兒黑、一會兒白;衣裳的顏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灰;容貌一會兒年輕、一
會兒蒼老。不多時,她尖嘯一聲,深紅色的衣袖如蝶振翅,在風中揚起,
跟著一名姿容冶豔、白髮委地的紅衣女子端立該處,狐婆的樣貌已然完全
褪去,只剩下那一頭銀髮還看得出所以然。
見此情景,少年、和尚和童子三人不約而同地高聲大叫:
「婆婆!」「朱意!」「朱意!」
就在此時,一陣「喀喀喀喀」的聲音響起,聽起來像是什麼堅硬物事
互相擊打。少年循聲看去,那「喀喀喀喀」的聲音是從和尚身上發出來的,
似是牙關打顫的聲響;然而和尚凝身不動,目不稍瞬地注視著狐婆,卻又
像是與他無關。
少年正自疑惑,和尚頸間的念珠如同活物一般騰躍而起;和尚伸手一
抓,將那念珠抓在手中,口中喃喃道:
「她總要來,她總要來的。」
見和尚對念珠說話,少年登時醒悟──怕得牙關打顫的不是和尚,卻
是早先在東海小舟與三生巖上照過面的白骨。
「奭生……」
一個人名自那女子口中迸了出來,在微明的晨光中聽來森然可怖。
「快走。」說話的仍是那名女子,然而聲調卻不相同,是狐婆那粗嘎
的語聲。「應真小子,聽婆婆的話,快走!」
少年看了看她,看了看和尚,又看了看那紫衣童子。
「我不能走。」他說。
「應真……」女子又說話了,這回是那年輕女子的聲口,然而她才說
了少年的名字,狐婆的聲音就又冒了出來。「我跟那人還有帳要算,你要
還顧念婆婆我,就別捲進來!快──」
狐婆說到此處,便像是氣窒一般地頓住了。那女子臉上焦急的神色一
抹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尖銳而不連續的笑聲,夜中聽來,恍若不祥
的鴉鳴。
「老太婆,妳別多管閒事。」她笑聲頓止,冷冷地對那已然消失無蹤
的狐婆道:「我等了這許多年,好容易才等到今天──一個都別想走!」
她說著昂首而笑,然而那豔麗不可方物的微笑底下沸騰著一股極為深
沉的情緒,看起來不像是振翅高鳴的鳳凰,卻像是受了傷在角落裡睨視敵
人的惡犬。之後,她的目光緩緩自童子、和尚、少年逐一看過,最後盯在
和尚身上。
「禍福無門,惟人自招。奭生,我走不出這個劫,你也別想好過!」
「朱意,」和尚手裡拿著念珠,嘆了口氣。「他早已死了,妳這又是
何苦?」
「元空,你不要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女子冷笑一聲。「五十年的
舊帳,今日就一併算個清楚罷!」
她語聲方落,滿頭銀髮整個飛旋而起,如暴雨一般,朝和尚直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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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未 部落格《月出‧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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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 218-160-181-200.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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