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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想我還是會這樣冒冒失失的把楊明軒的答案卡搶過
來，這是如閑所做不到的，我卻做得到，不知道為什麼，都死到臨頭，我心
中竟然還存在著這樣叛逆的想法。
整間教室安靜得詭異，只剩下李莫愁老師漸近的腳步聲，那雙紅色高跟鞋每
每和地板敲撞一次，我的心就猛烈震盪，像是等在斷頭台的死刑犯。
鉛筆在我鬆開手掌的那一瞬間直接墜落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不許動！」老師在我身邊蹲了下來，拾起，匆匆把它放回我桌上，又繼續
向前，最後，停在嚴靜雯和邵強的座位中間。
趁著老師暫且背對著我們的空檔、趁著我尚在喘息來不及反應，楊明軒動作
迅速的把他的答案卡又從我這裡抽了回去，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似的。
我呆呆的看著他，好半晌才回神。
不是我……
被發現作弊的不是我。
那，是誰？
老師撿起嚴靜雯座位下的一張紙條，打開來之後證實是國文科的答案，臉色
變得十分難看，「副班長，這個是妳的嗎？」
也許是難以置信班上的模範生竟然犯下這種錯，老師的聲音略為低啞，連手
中拿著的紙條都微微顫抖。
嚴靜雯沒有回答，但是頭低得很低，她的肩膀也顫抖著。
「這張答案真的是妳的嗎？」
她仍沒有回答，忽然，整個人趴在桌上，號啕大哭。
「回答我！」
老師當然沒有因此放過，她揪著她的手臂，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旁的
邵強忽然站了出來，「是我的。」
戲劇化的轉變讓大家傻眼，而，同樣做了虧心事的我，更是看得心驚膽跳。
老師嚴厲的眼神狠狠掃過邵強，「你確定這是你的？」她冷冷吐出這幾個字
。
「是又怎樣？」邵強不改輕浮的態度，但我卻看見了他的額角在冒汗，手掌
也握了起來。
「是，你就倒大楣了。」語畢，她硬是拖著身形高大的邵強離開教室，一路
上，還依稀聽得見她的咒罵，「你死定了，這次非記你個大過不可，竟敢在
我的課上作弊，你們七班的，都是一群壞孩子……」
怔怔的，一滴淚忽然從我的眼角滑落，原本被老師揪著走的人應該是我，而
，此刻我卻好端端的、假裝若無其事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邵強就這樣被帶走了，班上雖然少了監考老師，但卻已經沒人敢再作弊。大
家都老老實實的趴在桌上，不然就是自顧自的檢查考卷，玩弄手中的橡皮擦
和鉛筆，我卻還陷在深深的自責中，楊明軒伸出了大手，拍拍我的肩，示意
叫我別難過。
看著他的臉，忽然有股想哭的巨大衝動。
自己剛剛到底在做什麼，我差點毀了自己也拖累楊明軒，那麼做，真的是為
了他好嗎？還是只是單純的不想要輸給如閑？
想到這，我轉過頭去看她，如閑正望著邵強被老師帶走的那個方向發呆，她
美麗的側臉即使是在發呆都還是那麼樣的顯得有個性，而我剛剛……，真的
好差勁、好差勁。
下課鐘聲敲響了班上同學的同情與好奇，紛紛都說要去訓導處看看學校打算
怎麼處置邵強，而這鐘響卻敲不走我心中的複雜情緒。
如閑拉著我和楊明軒往訓導處去，而紫萸則是選擇留在教室，說要找嚴靜雯
把事情弄清楚。
心中五味雜陳的我就任由如閑牽著走，看見她另一隻牽著楊明軒的手，卻也
無力將他推開，我只能默默的說服自己，假裝什麼都看不到。
半路上，遇到了正趕去訓導處要處理邵強作弊的導師，他氣急敗壞的對我們
咆哮，把大家又都趕了回去，叫我們乖乖等在教室，還撂下狠話，說下一節
、下下一節，以後的每堂模擬考他都要親自監考。
「去！他監考？那我們更可以光明正大的作弊了。」楊明軒戲謔的笑，我看
見了如閑看著他，眼神是那麼的晶亮動人。
他倆肩並肩的逕自走在前頭，而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又落了單，只是這次
沒有邵強再忽然冒出來陪我走過這一程，因為他正在訓導處接受審判。
迎面，遇見了趕來跟我們會合的紫萸，她神情慌張，邊跑、還邊嚷嚷著引來
學弟妹的側目，等走近了距離，她才喘吁吁的告訴了我們驚人的事實，那張
紙條真的是嚴靜雯的！
「什麼？」過於訝異的我們不約而同的叫了出來。
怎麼可能，作弊是要被記大過、該科零分計算，而且還會喪失隔年的保送推
甄資格……
也許真的太過震驚，就在我們大家都還說不出話來，陷入一片緘默之時，忽
然間，從廣播器裡訓導主任的聲音宣判了那個其實並不屬於邵強的罪狀，殘
酷的流傳在校園的每一處角落，更深深觸動我的心。
「三年七班十號邵強作弊，記大過一支，該科以零分計算。」
下一節考的是數學，監考老師理所當然的換成導師。他捉到把柄更是毫不留
情的數落班上同學，什麼難聽的字眼紛紛脫口而出，反正我們在導師眼裡從
來都不是好東西，除了嚴靜雯那一派乖乖牌。
「你們這群不要臉的，作弊就算了，反正你們就是那種會作弊的壞胚子，竟
然還想嫁禍給好同學，讓人家背負這種恥辱，真是功課爛還品行差，誰當你
們導師誰倒楣……
被記大過？活該，我幹嘛要為你們這種差勁的學生求情？一個大過我還嫌罰
得不夠……
你們，真是把我的臉都丟光了……」
可諷刺的卻是，導師說的那「好學生」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導師在自己的座位上滔滔不絕罵得高興，大家沒一個人理他，只低頭寫考卷
，而，那可惡的始作俑者卻始終不敢抬頭接觸到導師的目光。
當天考完，我和楊明軒並肩走回家的路上，兩人皆是沉默不語，也許是邵強
的事情帶給我們太大的震撼，加上導師那番貶低人的訓話，讓大家的心情即
使考完了都還是無法放晴。
走著走著，來到平時說再見的那條岔路，楊明軒忽然停住了腳步讓我撞上他
的背，他揉揉我撞疼的額頭，終於說話，「妳該慶幸被發現的人不是妳。」
抬頭，看見他眼中難得的溫柔，「如果是我，你會像邵強一樣跑出來頂罪嗎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這麼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深深的眼眸裡映有我任性的樣子。
「會嗎？」我拉拉他的衣角，怯怯的又問一次。
他的左手握著書包的揹帶，右手則是插在口袋裡，回答得不像回答，「下次
不準再做這麼危險的事，不要再為我冒險，知道嗎？」
在他轉身離去的那個瞬間，從他的眼裡，我看到了我要的答案。
一個，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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