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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並不是真的這麼愛哭，只是有時候不知怎地，巨大的悲傷就會淹沒
自己，最後化作冰涼的液體自眼角流下，那時那刻，當我用力擁抱那個一直
住在心上的人，亦恩，卻發現濕濡臉龐的原來是喜極而泣的眼淚。
後來，我過得很好，有亦恩陪伴的日子每天都很幸福，姑姑見我笑得開心，
也沒再反對什麼，甚至閒暇之餘，還會自己進廚房準備三明治以及小餐點，
趕我和亦恩去綠湖畔野餐，她大概不知道，自從上次我們都已經不吃三明治
。
總之，遲到很久的愛情終於在亦恩信誓旦旦的說會好好照顧我，永遠不讓我
難過的允諾之下開始，而在那過後我的生日，當體貼的亦恩將禮物塞在我掌
心，自己又是紅了眼眶，閃閃淚光，全部都是我的驚喜與感動。
我真的不是很愛哭，只是當我看見手上接收到的竟是兩張飛往台灣的機票，
那麼陌生又熟悉的地名惹得我當場落淚，惹得亦恩手忙腳亂地哄我，我真的
不愛哭，真的。
「小君，」亦恩捧著我的臉，柔聲問道，「妳不喜歡這個禮物嗎？我以為…
…」
點點頭，笑得彎彎的眼角盛滿過多無以言喻的感情，歡喜的、感謝的、以及
美好的幸福。
「我是太開心了。」哽咽著，又哭又笑的。
「真是的，怎麼笑也會哭呀。」他抓起自己襯衫的衣角，細心為我擦拭臉上
的淚珠，就像是我們第一次在綠湖畔相遇的情景一樣。
就是喜歡這樣的亦恩，真的，好喜歡。
而，在接收了那寶貴禮物之後，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自己最喜歡的音樂盒
裡，在那之後，我常常夢見國中時期的瑣碎，夢見紫萸，也夢見如閑楊明軒
，還夢見邵強。
對了，就是邵強。
怎麼自己前些日子一直想不起來他的名字呀？我笑著敲敲自己不太中用的腦
袋。
還記得，進入班級的第一天，邵強很好笑地從座位上跳起來唸了一段很怪的
RAP，惹得導師抓狂，更掀起了日後的戰爭。
他老愛捉弄我，記得教室佈置那天還把我氣哭，最後講了好幾個冷笑話賠罪
，他說了有關小菜的笑話，沒有博得任何人的笑聲還把場面搞得更糟。
後來，他是怎麼喜歡上我的，至今自己還是沒個答案，不過，那真的好久以
前的事了，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脫離當時的稚氣與叛逆，變得更加成熟懂事
。
我瞞著姑姑，偷偷計畫回到台灣的行程卻謊稱是和亦恩去上海玩，一方面有
點內疚，但是另一方面在心底又忍不住期待，期待再見到大家會是怎麼樣的
情景。
出發前晚，我將行李整齊地擺在牆角，環顧自己居住三年的房間，玫瑰色的
壁紙、蕾絲緞面的窗簾、雕花的床頭以及梳妝台，站在鏡子前，彷彿還看得
見那個初到魁北克總是以淚洗面的自己，現在，終於要飛回牽掛已久的台灣
，心中竟然也難掩不捨之情，真是複雜的感覺。
步出房間，我下樓喝水，望見夜深了姑姑忙碌的身影仍穿梭在書房，像是在
尋找什麼重要的東西，昏暗的光線籠罩她身上，雖然柔和卻也無禮地顯出那
斑斑灰髮，忽然發覺，歲月正一點一滴地悄然帶走姑姑的猶存風韻，不知怎
地，這個發現害我心有點酸。
「姑姑，」我走進書房，把燈調亮，「這麼晚了還沒睡呀？」
她轉身，不好意思的對我笑笑，鼻樑上突兀的眼鏡讓我一時之間無法適應，
姑姑，有近視嗎？
或許是察覺了我的訝異，姑姑不自在的推了推眼鏡，「最近總覺得視線花花
的，好像真的老了唷……」
我不喜歡姑姑這樣說，因為在我心中，她一直都是時髦又美麗的女性。
「才沒有呢，我還記得剛來到這裡，一醒來就有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女人一
把抱住我，緊緊勒著我的脖子不放，那濃得要命的香水味還真嗆鼻，她總是
好誇張的喊著一串我聽不懂的法文，當時我想，天啊，我才剛醒過來，可不
要再被勒死或是被嗆昏了咧……」
姑姑被我的話逗笑，露出好看的笑容。
「是這樣嗎？」她拉著我坐下來，我們就窩在高高的書櫃底下說話，「還不
知道是哪個任性的小孩，剛來我們家的時候哭個不停，不然就是耍憂鬱，整
天關在房間裡族不?戶，妳知道我有多心疼這個孩子嗎？」
姑姑轉向我，眼神溫柔，「她長得漂漂亮亮的，眉頭卻鎖得死死，老是拒人
於千里之外的。」
「姑姑……」
握著她的手，我的眼淚有點蠢蠢欲動。
自己當初做過許多讓姑姑姑丈頭痛的事，哭鬧不休、不吃飯、不說話、甚至
是逃家，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卻是他們費盡最多心力來照料呵護的，總
是默默包容我的任性，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我……
「對不起，姑姑，對不起，讓妳和姑丈擔心了。」依偎在姑姑肩上，終究眼
淚還是沒有忍住，潸潸落下。
「說什麼呢，妳是哥哥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呀！」姑姑體貼地為我拭淚，
然後塞給我她說是找了很久的東西，一張舊舊的小紙條。
我打開，看見中文寫成的地址以及電話號碼，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
「妳外婆家的電話地址，回台灣別忘了順便去看看妳爹地媽咪，知道嗎？」
姑姑細心叮嚀著，只是，她怎麼知道我要回的是台灣，而不是我所告訴她的
上海。
「姑姑，我……」
然而，她只笑著拍拍我的肩，沒再多說。
很久之後，我才明白那是為什麼。有時候，就算沒有說出口，姑姑還是懂我
心思，不是她厲害，也不是我在無意中透露了什麼，只是，有種心有靈犀的
自然感應總會傳遞訊息，而這種天賦，便是親情。
是的，姑姑不只是姑姑，在我心中，她是世上我最親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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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igin: 貓咪樂園 (miou.twbb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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