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度意外的,是她採買回來後,屋內弔詭的氣氛。
韓予月回到花坊發現楊昊人不在廚房,不安的感覺陡然上升。
她放下環保購物袋,上樓。猜測他或許過於疲勞,想先躺一下等
她回來的可能。
果然,她在二樓客房看到他,卻沒想到房裡是這般景象。
「昊──」
「恭喜妳計策圓滿成功啊!寒、主、策!」
他冰冷絕望的神情讓她全身的血液彷彿被瞬間凍結,她竭盡全力
地理清思路,試圖以最簡潔的方式解釋她的處境。
「昊,不是你想的那樣。令牌是為你討回來的,我還在想該如何
還給你……」
不管是什麼理由讓他發現密室,都會讓他對她產生誤解;不論他
誤解了什麼,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感情是真,她不曾打算傷
害過他──
「妳以為,我會再任妳擺布?」
「不是的,昊。我沒有打算瞞你一輩子,我是想等我們的關係再
穩定一點……」她知道事情並非一時片刻說得清楚,但拜託,聽她說、
請聽她說……
「現在說話的是誰?韓予月?還是寒主策?」
他的尖銳刺傷了她,她驀然噤聲,只為他聽不進她的任何話語。
他不想聽,她就不解釋。
「請主策恕『斂』無禮,先行告辭。」
見他要走,她急中生智,決定採取激烈的手段賭他對她感情的深
淺。
「慢著。」知求他只會被當做苦肉計,她索性端出身分的架子,
「你的令牌,帶走吧!」
她要的從來不是這個,留著讓他誤會何用。
「還有這個……你如果願信我,我能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她飲下毒,賭他的不捨──如果他真的重視她,即使再不情願,
至少解毒的這段期間,多的是相處的機會,不怕沒時間慢慢說清楚講
明白。
就算關係是強迫而來的,只要他留下,她在所不惜。
「承蒙寒主策如此看重,『斂』不敢當。」他絲毫不在乎,當著
她的面,拋下解藥,又道:「久仰寒主策處事不擇手段,『斂』親身
體驗到了,果真名不虛傳。」
他離開了,而她,愕然。
原來連她飲下B2013都不信啊……是韓予月不值得他關心?還是寒
主策的身分不具權威呢?呵呵。
然而,更教她心寒的,是臨別的那一眼。他的視線,最後停留的,
不是她手上的空瓶,而是──她的身軀。
原來,他以為,她出賣了肉體誘騙他上鉤……
韓予月漠然地看著一室狼狽,幽聲低吐:「是嗎?」
他終究不信任她,是嗎?
他對她的感情終究不夠深,是嗎?
他們的因緣終究是她強求,是嗎?
她終究是賭輸了,輸給自己的一廂情願,是嗎?
* * * * *
三天。韓予月感覺到B2013的藥力在體內的作用愈來愈強烈。
痛楚,蠶食鯨吞地入侵她的五臟六腑,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但她並
不花心思在這件事,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正忙。
她忙著將手邊數件非她處理不可的案件裁決,忙著將一件件屬於
她的責任轉移給親信的手下,忙著替無方的未來調度人事,預先鋪路。
但無論她的動作多快、做了多少事,仍然覺得時間不夠用──未來還
有那麼長久,而她的盡頭卻在眼前。
她和無方一起長大,無方是母親與其他長輩一生的心血,提供培
育她今日成就的所有養分,也是她不可放下的責任。
解藥,只有一份。
為了確保發揮制敵的功能,B2013的解藥,每用完一份,才能向組
織申請下一份。組織也而能達到控管藥物的目的。
因此,碎了,就沒了。沒有他的血,便沒有人能解毒。
她考慮過一切的後果,但並不在乎。
除了等死,她其實有別的選擇。她可以用寒主策的權力逼他回組
織,也可以派組織內其他高手出馬強取他的血液,可這些,到了配製
解藥的關頭,身為醫療部長的叔叔免不了會知情……而打小看著她到
大的叔叔們若是知情,絕對會對他進行最嚴厲地懲處──她,並不願
見到那種場面。
而且,她要的是心甘情願。
她是設計了他們相遇的種種機緣,卻不曾勉強他必須交出真心。
一旦他不願、他拒絕、他逃避,她就退就讓,她就靜靜地耐心守候。
再不使出苦肉計強迫他聆聽真相,也是個辦法……只是,想起他
臨別時絕情的姿態,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
既然她做這個賭,她就接受這個結果。
胸腹間忽湧起一陣絞痛,予月嘔了一口腥甜,哽在喉間;暈眩感
襲天漫地而來、抽搐的四肢更讓她無力坐直,她歪斜的身軀從座椅上
扭曲滑落。側身倒在密室冰冷的地板上,予月咬緊牙關,等待這一波
的痛楚過去。
迷茫的意識中,上方的通訊設備忽然發出呼叫聲……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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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的,到底是甚麼?」
「我什麼都不要。」
曾經,她要的,已經再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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