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長篇]洋娃娃 DreamY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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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歲那年，我們舉家搬到一個新的地方，在那個地方有個充
滿歡笑的小公園。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遇到小婷，他們父母來我們家拜訪。
他父親用爽朗的台語跟我們說：「歡迎你們搬來這個新環境
！我們都是鄰居，以後需要什麼幫忙儘管吩咐一聲！大家彼此好
照顧！」
那時候小婷偷偷躲在他父親背後，手裡牽著一個洋娃娃，羞
澀著看著我們－
我俏皮地跟她打了聲招呼，但她卻更把頭縮進她父親背後－
「哈哈～這孩子就是怕羞！」她父親爽朗笑著說：「來！我
夫妻倆就帶你們熟悉一下附近環境，讓小朋友們就玩在一起！」
我父母禮貌上推託一下，不過也不好意思推託，於是就跟著
小婷父母在附近繞了一圈，他們很熱情告訴我們哪裡有車站站牌
、怎麼去市場等等生活細節。
回來後我父母也順勢招待小婷全家人喝茶，大人們坐在客廳
中寒喧，把我和小婷放在一旁小公園遊玩。
我試著拿出我心愛的機器人和飛機想跟小婷玩，但小婷只自
顧自地縮在一旁跟洋娃娃玩－
「你看～我這個機器人會動還會說話耶～」我一再試圖跟小
婷對話－
小婷卻完全不理我似地低頭玩著洋娃娃，我又試了幾次索性
坐下來，口中嘟嚷著：「算了>3<～」
就不管小婷，在一旁躺著看天空了－那天天空好美，雲朵編
織成各式各樣的動物，在天空中嬉戲，我慢慢沉入睡眠....
「哇～」我忽然被一聲哭聲吵醒－只看到一個長得像技安的
孩子王站在那，手裡高舉著小婷娃娃。
而小婷則推著他，哭著大喊：「還人家啦～」
孩子王笑著說：「只是看一下而已咩～」
我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股勇氣，很快對著孩子王大喊著：
「你做什麼！男生欺負女生！羞羞臉！把娃娃還她！」
孩子王很驚奇看著我，很快朝我走過來，領起我衣領喊，用
一種明顯從電影學來的口吻對我說：「怎樣！你是不爽喔！」
我們很快就打了起來－想當然爾，這種孩子的打架往往是兩
敗俱傷，孩子王被我推了開來，跌坐在地上，他拍拍屁股，指著
我說：「下次再跟你算帳！」就匆匆忙走了。
我摸摸身上的傷口和被扯爛的衣服，想著等下要怎樣才不會
挨罵。這時卻聽到小婷哭聲－
她在一旁用力大哭著，在她面前是她的洋娃娃，然而洋娃娃
被剛才那個小流氓扯得有點破爛，最糟糕的是，有一邊手臂快掉
下來了。
我連忙安撫小婷，不過小婷怎麼樣也不停止哭泣，這時我連
忙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針線包，叫著說：「你看！讓哥哥變魔術給
你看喔！」
這時小婷淚汪汪地看著我，我拾起娃娃，細心地從針線包裡
選出一條跟娃娃衣服顏色類似的線；又拿起一根針將線穿過，接
著對小婷說－
「你看，我來幫你把洋娃娃恢復原狀！」說完就細心地幫洋
娃娃一針一針地修補起來。
小婷嗚厭厭地看著我說：「真的嗎？你真的會把娃娃修好嗎
？」
「是呀！我以前太野了，每次出去玩都會不小心把衣服弄破
，而被媽媽揍～所以我練就了縫衣服的技術喔～妳看！這比修補
衣服還簡單，我就快把洋娃娃修好了！」
我也在修補洋娃娃過程中，跟小婷逐漸聊了開來－原來這個
洋娃娃是她媽媽送給她的生日禮物，難怪她那麼珍惜－
在一針一針下，洋娃娃逐漸恢復原貌，除了幾個粗糙手工修
補之處，幾乎跟原來沒有兩樣－
「你看！全部修好囉！」我用勝利的口吻跟她說。
「哇～謝謝你～」小婷拿到娃娃，高興地又叫又跳。
看到她那麼開心，我心裡深處不知怎麼也燃起一股快樂。當
然啦－那天回家之後，不免吃了一頓塑膠管痛打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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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我和小婷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們恰好讀同一家小
學，每天上學，她都帶著那個洋娃娃，有說有笑地跟我聊天、說
一些家裡發生的趣事。而放學後，我們倆也走在一起，一邊快樂
地聊著今天上學發生的有趣事情，一邊慢慢走回家裡。
我們有時玩扮家家酒，她演媽媽我演爸爸，像大人似地過著
家庭生活。有時我們玩盪鞦韆，我們兩個比賽誰蕩得比較高，最
後我都會放水輸給了她。
有時我們推沙堡，幻想著睡美人與王子的浪漫故事。
有時我們會四處去冒險，我牽著她的小手，在原野四處奔跑
－我們還彼此答應有天還要一起飛上天空，在雲間嬉戲。
我們這一對很快就成為班上取笑的對象，不過我可一點也不
在意－
「男生愛女生～羞羞臉～」
「哼～總比你們這些男生沒女生愛還好－」我扮著鬼臉對她
們說。
就這樣，我們倆感情越來越好，過的日子也很快樂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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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們結婚了－
在孩子王小明（現在是我死黨了XD）、阿洋等同學作證下，
我們兩個在公園裡公證結婚。
小婷她披著不知從哪來的薄紗頭巾，很幸福而羞澀地對我笑
著－我則穿著跟爸爸ａ來的西裝外衣，堅定地看著證婚人。
「小葉、無論任何痛苦、無論任何艱辛，你是否願意跟她永
遠在一起？」
「是的，我願意」我堅定說著
「小婷，那你是否願意給他帶來幸福快樂嗎？」
「是....是..的..我願意」小婷羞澀地說。
我們用汽水拉環當作戒指，彼此交換。
小明笑著說：「現在我宣布你們已經結成夫妻！」
旁邊朋友們立刻給予最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而小婷則是羞澀
地臉都紅了－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把臉遮著。
王子和公主，終於幸福快樂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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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她趴在公園水泥管上，拿
著她洋娃娃，輕輕地問我。
「是呀！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很有自信說著。
「可是我們倆新編班後，已經不在同一班，那上課時候、或
每次出去玩的時間過後，我們就沒在一起呀～」
我愣了一下，接著笑說：「不～我們還是會在一起～你看！
」
我從她手上拿過來那個洋娃娃。
說：「妳把這個娃娃送給我！當妳不在我身邊時候，我就把
它當成是妳，我可以輕輕跟它說話，就像在跟妳說話一樣－這樣
我們就又在一起啦！」
「討厭！」她靦腆地說：「那你要送什麼給我？讓我把它當
作你？」
「捏..我想一下喔～我送妳一根頭髮好不好？」
「不行～沒誠意～」她嘟著嘴說：「我可是送你我最寶貴的
東西耶－」
「那我送妳機器人？」
「不要～我又不喜歡機器人－」
「那^^||..」我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可以送她
「等你想到後我們再來交換信物－」她俏皮地對我說著，一
把把洋娃娃拿回去。
她對我說：「其實..你真的不用送我什麼，你只要告訴我，
我們永遠會在一起就好－」
「是呀！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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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嗎？」她採在腳踏車火箭砲上，把手搭
在我肩膀，害羞地問著－
「那當然啊！」我猛力踩著腳踏車，一邊大喊：「我喜歡妳
！」
「我也是！」她抬起身體高聲喊著－
「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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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天空變得有些陰沉沉，我因為沒做功課被老師留了
下來。等做完後，連忙跑到小婷他們班級，然而小婷的教室已經
空無一人了，我懊惱地想著：「應該是小婷父母來接她，讓她只
好先回去吧～真是的....」
我只好一個人連走帶跑地往家裡衝去啦－不過路上沒小婷陪
伴著，還真有點無聊而惆悵，我一邊走著還一邊踢了幾下罐子。
在我到家之後，我書包一丟，拿起我新作成的竹蜻蜓，就連
忙出門去了－我要趕快拿我的新作品給小婷炫燿呢！
「叮－咚－」
在按了幾下門鈴、又敲了幾下門之後，我逐漸確認小婷他們
一家人都不在家，想必是又跟上次一樣一家人出去聚餐了－
我懊惱地離開他們家門前，獨自前往小公園玩起沙堆了。
我堆起沙做的城堡，幻想著公主的故事。
忽然我聽到一陣沙沙聲，轉投一看，小婷就出現在我背後了
－
我很高興地對她說：「哇～妳終於回來了！來～讓我展示給
妳我的新法寶，是我自己削成的喔！！」
但小婷卻很哀傷地看著我，淚汪汪地，就像那時她給孩子王
欺負之後一般－
我連忙問她：「妳怎麼了？是不是又被欺負了？」
她卻依舊很哀傷地，看著我，忽然－她開口了
她喃暔問我說：「我們....是不是能永遠在一起？」
「當然啊！小婷，妳看！」我把左手無名指伸了出來，那汽
水的拉環，還在連通著指向心臟的血管－
我對她說：「妳看！我的戒指還在呢！」
小婷卻閉上眼，灑著淚搖頭著....
「不....我們....不要..在..一..起..好..嗎？」
「為什麼？」我急忙地問著，心裡相當傷心：「我曾立下誓
言，無論多辛苦，都要跟妳在一起呀－」
「是的，我也曾誓言，要給你幸福快樂的....所以....我們
不能....」她說著說著，就哭了。
我也著急起來－要不是我曾答應媽媽男生不要哭，我一定會
哭的－我著急說：「不～妳若是要我快樂，才應該要跟我在一起
呀－」
她雙手摀著臉，搖頭哭著。
「為什麼？難道妳是怕我被男生他們孤立嗎？不會的～我們
，還是可以一起玩伴家家酒啊！妳扮媽媽，我扮爸爸，你還記得
嗎？我們答應孩子要做一百道菜給她們吃，現在才做了五十二道
－」
她雙手摀著臉，越加搖頭哭著。
「我..我還可以帶著妳到處去兜風、去旅行呀！妳看！我做
了竹蜻蜓！之後我還要做更大的！這樣～我們就不只能在地上跑
，還能飛到天空上旅行了啊！我不是答應妳、遲早要飛上天空旅
行嗎？」
她依舊哭著，最後居然轉過身子，迅速跑走了－
留下蹲在公園，強忍著淚水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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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回到家的時候，我發現，爸爸的臉色凝重，媽媽摀著臉
好像在哭著－不祥的預感。
「聽好了我的孩子..我曾經告訴過你男孩子必須有承擔一切
事務的勇氣」爸爸對我說著－
「嗯....」我迷惘地看著他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實，小婷他們一家....走了....」
之後我腦筋一片空白，幾乎什麼都不知道了－
什麼是車禍？什麼是死？什麼是勇氣？什麼是不要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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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參加那個叫喪禮的儀式。
看著小婷她躺著的地方，我問小婷阿姨說為什麼她躺在那無
聊的地方那麼久，為何還不醒來？
小婷阿姨緊抱著我，顫抖地說：「因為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
「休息........？就像睡美人那樣嗎？....」
「是的，不過，這一休息要休息好久.....」
「我記得我跟她一起蓋過睡美人的城堡，還說睡美人好笨，
怎麼不用鬧鐘呢－為什麼她今天也要睡著呢？她要睡多久呢？」
「不知道....不知道....」阿姨抱著我的身體顫抖越來越厲
害。
如果，妳注定要睡在那個沙堡內，那我一定把妳救出來－然
後把沙堡打壞－妳我應該自由在雲間飛翔，永遠在一起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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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惆悵回到小公園，忽然有個熟悉聲音叫住我
「你回來啦～」
原來是小婷，我驚訝喊著：「哇！妳剛剛不是還睡在哪個怪
盒子裡，怎麼忽然出來了？」
「我想到，我們還有四十八道菜要做給孩子們吃呢！而且，
呆在那裡好無聊啊！」
「是呀～還有四十八道菜」我連忙坐下，開始佈置我們的廚
房，說：「今天要做的，是浦公英喔！」
「恩！浦公英！那麼..我來佈置，你去找食材吧！」
「好！」我高興地說，轉過身來就去草叢間尋找浦公英了..
....
浦公英是這個小公園常見的植物，不過今天很奇怪都找不太
到－好不容易我才在水管縫隙間找到，我高興地摘起浦公英的一
小部分。
正高興地對她又叫又跳著：「我找到囉！我找到囉！」
卻看到她站在我面前，眼中淌著淚水－
「對不起....我還是要走了....」
說完，就消失了....
我慌忙喊著，衝過去，卻再也看不到她....
我忍不住了.....眼中終於違背誓言，
不爭氣地掉下眼淚來.............
就在這時候.....
手中浦公英的種子，也紛紛向天空飛翔了.........
為什麼？浦公英不是很愛它們嗎？......................
＊＊＊＊＊＊＊＊＊＊＊＊＊＊＊＊＊＊＊＊＊＊＊＊＊＊＊＊
「為什麼，妳不帶走他嗎？」
「是的....因為....我喜歡他呀......」
＊＊＊＊＊＊＊＊＊＊＊＊＊＊＊＊＊＊＊＊＊＊＊＊＊＊＊＊
那一天，我收拾了小婷的物品，我發現了那個洋娃娃，她臉
上是如此幸福，卻又是如此惆悵.....
我慌忙拿起口袋中針線包，花了半天時間，又做了一個男生
的娃娃，對，那是我應該要送給小婷的信物－
兩個娃娃的手，是牽在一起的－
我抓著兩個娃娃，仰望著天空白雲，笑著對他們說：「這樣
....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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