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朋友阿。
阿不然你以為朋友是幹假的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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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她膽子很大，很白痴。
最早對她的印象，是她轉到班上時，臉上那種不屑跟不耐煩的神情，讓我覺得她
很跩，可是也就這樣而已。
後來一次的因緣際會下，我被附近國中的男生圍毆，以為自己就會掛在那個工地
了，卻看到有人從鐵皮圍牆那爬了過來，正以為是其他人來找我晦氣，卻看到她
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說要幫我療傷。
這時候她的臉，很認真的拿著簡單的急救包，先用濕紙巾幫我擦乾淨，止血，然
後塗上面速立達姆，接著貼上ｏｋ蹦。
我突然有一剎那的恍神，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這個惡名昭彰的人。
我想起從小到大，爸媽失和，只放我一個人在家，晚上就跑去電動場，然後漸漸
的認識了一些人，學了抽煙，後來吵了架，就開始打架，於是打出了名聲，也失
去了一些朋友……。
可是她卻無懼於我的這些過去，很認真的幫我處理傷口。
※
後來我開始嘗試著跟她做朋友，也認識了她的朋友。
她的過去跟我比起來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她大部分的時候都很冷淡，可是該執
著時她倒是非常認真。
比如說有一次她說要學抽煙，用很認真的語氣堅持著，我試著不理會，她卻依舊
堅持她要學。
於是我只好點了一根煙給她，「先含住，吸一口，憋住一分鐘，然後吐出，慢慢
來，不要急。」
看著她第一次被煙嗆到，我正要她放棄，她卻又拿了一根起來。
一次一次又一次，等到終於不會被嗆到，她故作老練的抽了一口，學著電影那樣
把煙吐出來，然後把手上的香煙丟在地上弄熄。
「我覺得抽煙，有一種悲傷的感覺。」她攤開手，如是說。
※
抽煙會有悲傷的感覺嗎？後來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上了國中，有些人因為我以前的『盛名』，所以一直想找我去『幫忙』。
一開始他們很開心的說走，說是想見識看看，也就被她們拖著走，然後不知不覺
中就下海幫忙了。
每一次打完架，她都會從書包拿出啤酒，然後我們四個人一起喝。
有一次，以前國小得罪的幾個人到班上來叫我，說有話要跟我談，我知道這勢必
免不了的，如果說不要，可能會連累其他朋友。
我堅持著不讓他們跟，然後跟著那些人到了學校後操場。
接著就是一連串的拳頭跟惡踹。
我沒反擊，我想起我要走出教室之前，有個人要我不要打架……。
※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乎那些朋友的想法。
應該是可以無所謂的，常常這樣想，可是卻又不知道，不跟他們在一起，那我該
何去何從？
直到我前女友回來找我，又是眼淚又是溫柔的，忍不住，我跟她復合了。
我知道我離他們遠一點，對我們彼此都好。
而且老師們私底下也不是很贊同他們跟我走在一起，想想國小的惡名，到了國中
還可以延續下去，其實也很難得。
我在跟前女友復合那天，跟她說了，在我說出口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前方有兩
條路，一條是她的，一條是我的。
※
暑假到了。
我發現自己的事情越來越多讓我不知所措的事情，包括女友跟她之間的較量，還
有幾個朋友私底下諷刺的話，我都有聽到。
這讓我無助，尤其是聽到她說，「是不是要跟你做朋友就要接受她？不然就不要
你？你在逼我選擇嗎？」
聽到這樣的話，讓我覺得很受傷，也很生氣。
朋友是這樣的嗎？
我開始賭氣，不去補習班上課，也不讓她們找到我﹔每天就跟女友在一起，然後
兩個人逛街，遊玩，最後做愛。
在她的一次要求之下，我跟以前的朋友借了車，帶她出去玩。
結果出了車禍，我在昏倒前，只聽到女友的尖叫聲，還有煞車的聲音。
※
當我醒來知道自己要被截肢時，我很錯愕﹔也看到他們的表情一個比一個還沉
重，而她則是不停的哭，大叫著。
「你再玩阿，你逞強阿，你沒有腿了你知不知道，沒有救了，你滿意了吧。」
「你為什麼要逞強嘛，我們再也無法一起去玩了，無法一起打球，一起去幹架
了…」她跪在床邊，趴在床上就哭了起來。
我失去了很多東西，包括這些朋友。
※
後來很多年之後，我回到了這塊地方，她很開心的幫我辦了一個慶祝會。
除了慶祝我義肢使用愉快，就是要大家聚一聚，我看著熟悉的臉孔，有種很奇怪
的感覺。
在台中一個人慣了，除了醫院就是家裡，除了她偶爾打來的電話，我以為我被人
遺忘了，現在他們卻都聚在一起幫我慶祝。
那種感覺在我體內徘徊，不停的吶喊著要出來。
覺得眼眶熱熱的，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你們幹麻這樣阿。」我嘴硬的說。
「幹，阿不然你以為朋友是幹假的唷。」其中一個這樣說，然後在我胸口上打了
一拳。
我整個人呼吸都順了，感謝上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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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與人之間，有著連你我都打不破的陌生。 ◣
■ 你與我之間，有著連時間都消不去的傷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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