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支單人舞（01）
by 王筠 Dear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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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來參加同學會啊？今年是要我主辦，妳不來就太不給面子了。」她說。
林學欣是我名義上最要好的朋友。
是的，我承認友誼某種程度是一種內隱而沒有說出口的假象。正如同我對她
的接近應該是出自於忌妒，然而卻還是希望有一些跟她一起出現時的虛榮，雖然
往往我會變成比配角還要可憐的腳色。
當然，最不可原諒的事情是她搶走了我喜歡的男人。女人間一旦有了感情的
角力，那份友誼就絕對沒有真心。
只是這都是我單方面的想法，其實那個男人在我生命中現身時，他根本無暇
把眼光放到我的身上來。我彷彿連競爭都有點力不從心。
在這件挫敗的事件發生前，或許我對林學欣還有一點珍惜的成分存在，可是
如今都只剩下虛偽的往來而已。
「我邀請了很久沒見的朋友，妳答應我一定會到吧？」
那年我們年紀都還小，我跟林學欣同學了三年。
夏辰志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長得好看，人也十分富有正義感。對待朋友也
是非常有義氣，是個具有領袖魅力的人。
沒有一個人會不喜歡像他這麼優秀的人，正如同也不會有人不會愛上當時鋒
頭也很健的林學欣。
她的家世好，父親是政治人物，母親也是美麗而且受歡迎的明星。我不知道
像她這種不會甘於平凡，而且說實話也一點都不平凡的人，怎麼會在正常的一般
人中找到愛慕的對象。然而我錯了，他們都是浩瀚人海間發光的星星，他們是很
容易看到彼此的。
我們最後同學的日子裡，學校辦了畢業旅行。可是看起來應該很難得的快樂
時光，卻在一場大雨中改變一切。
我跟林學欣在旋轉木馬旋轉停下來的時候，外面突然滂沱的下起雨來。我們
兩個人誰也沒有辦法在忘記帶傘的情形下，離開這裡半步。正在這個很兩難的時
刻，夏辰志撐著傘到我們這邊來。
「妳們都沒有傘嗎？」他看著我們。
我看著林學欣，她點了點頭。
「那我送妳們回去吧！」夏辰志對我們招了招手。
林學欣很主動地鑽到他的傘下面，那樣的大雨根本容不得三個人一起撐傘，
我看著他們，他們對我做了很抱歉的表情。
「那我待會再回來接妳好嗎？」他說。
有時候我常在想，是不是那時候的我主動一點，往後所有的事情就會完全不
同了？
我等在微涼的秋天雨中，越來越感到寒冷。外面的天空有點灰暗，不知道是
不是距離遙遠的關係，又或者是我不甘於等待，這一段被遺留在旋轉木馬邊的記
憶，讓我想起來就感到全身發抖。
夏辰志沒有回來，但是何偉倫倒是來到我的身邊，他看著我一句話都不說。
我們互相沉默了幾分鐘，他忽然把傘柄放到我的手中，淋著雨衝了出去。直
到我反應過來，他的背影已經離我很遙遠了。
那天傍晚，遊覽車的隊伍帶著我們大家下塌墾丁附近的一家飯店。雨還是持
續下著，絲毫沒有稍稍停歇的感覺。
學生就是這樣，外面可以不出去，活動卻完全不會減少。
我們玩著團康活動，首先帶活動的同學要我們跳起第一支舞。我們排著圈圈，
男生女生順著各自的方向做著動作。
當夏辰志來到我的眼前，他很有禮貌的對我說抱歉。
「林學欣那時候有點不舒服，我帶她去找老師。我託了何偉倫過去接妳，真
的很抱歉。」
我看著他在我前面笑著，卻一句話都無法對他說出口。我可以輕易原諒他的
不守約定，然而我卻沒有辦法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坦然。連正常的表達能力都歸
於零的程度。當我往後想起了那晚的緊張，我的心臟仍舊會跟著快速撲通跳了起
來。
夏辰志接下來的人是何偉倫，他來到我的前面，當他向我邀請跳舞的時候，
我的眼神看著向林學欣笑得燦爛的夏辰志臉上。
我不敢太明目張膽，總覺得這樣盯著人看非常不禮貌。
因為很不專心的緣故，我的舞步有點亂了分寸。
何偉倫還是很安靜地不發一語，他拉起我的手時，我發現他臉紅的從額頭到
脖子，我看著他的樣子卻多少有些難過。
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的難過，當我看到夏辰志與林學欣間的互動，我已
經知道不可能還有我介入的可能了。他們是郎才女貌，有著絕對匹配的優異，而
我卻始終只是陪襯的腳色。
他們越是快樂地跳舞，我的眼睛就越是難過的要滴下淚水。
「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夏辰志而已，或許還有人很關心妳的人也說不定。」
他十分認真地對我說。
何偉倫用力握了握我的手，我從來不知道他原來在守護著我。我們的舞步有
點蹣跚，因為何偉倫在這個過程中顯得很不舒服。
他因為淋了雨而感冒，老師把他帶開去房間休息。當他還朝向我這邊望了幾
眼時，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是個很不起眼的人，在這一天之前，我從來
沒有特別留意到他的存在。
為了表示我的感謝，隔天我到他的身邊詢問他的身體恢復了沒有。
「真的很抱歉，讓你因為我的緣故感冒了。」我說。
「沒關係。」他笑得很尷尬。
我沒有想到他是個比我還會害羞的男生，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他大概
非常後悔把話說的那麼明白。
「昨天的你病得真厲害，我想你也許意識不太清楚吧？」我企圖緩和這種情
況。也許，我根本不想把昨晚的事情當成真實。
「我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何偉倫很嚴肅地看著我，現在反倒是我感覺到很不好意思起來。
他之後的日子，開始很明顯地對我很好。
我沒有拒絕他的追求，有時候當我的目光還向著夏辰志與林學欣的方向時，
我就會感覺到特別的寂寞。
原來我不是失去了一個我長久愛慕的人，在他們公開交往的時候，我也同時
失去了我最要好的朋友。
為了不顯示出我的卑微與可憐，我在幾乎差不多的時間同意與何偉倫在一
起。我們兩個最初的愛情路途上，畢竟是他付出的比我多了許多。
我一直都知道，只有單方面愛了的人，才是這場遊戲裡面最慘烈的輸家。可
是我們明明都了解這其中的無奈，何偉倫卻無法讓自己解脫，而我也沒有勇氣放
棄一個願意愛我的人。
我們的雙人世界，從一開始就是滿滿的苦澀。他只是我生命裡的次要選擇，
如果可以，我們都不想要這種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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