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支單人舞（04）
by 王筠 Dear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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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二的寒假，夏辰志因為一點小感冒，竟然引起肺炎住院。我把這件事
情打電話告訴林學欣，她希望我能代她去多多關心他。，這樣的要求我當然不會
推辭。只是我第一次到醫院探望夏辰志時，是與何偉倫一同去的。
病床上的夏辰志精神不太好，人有些蒼白，他的姊姊在旁邊照顧他。
「你們來了啊！」他說話，看起來並不嚴重，還有著他一貫隨性地微笑。
「阿志，你這樣實在太虛了吧？」何偉倫糗他。
「我也不知道才感個冒，就會變得這麼糟糕。」
「你們都太鐵齒了，以為自己身體很好。天氣這麼冷出去打籃球，打完還留
著汗吹風，這樣不感冒才有鬼。」夏辰志的姊姊在旁邊唸著。
「辰志，學欣說她很擔心你。我可是帶著她的請託過來探望你的，希望你可
以早一點恢復健康。」我說。
「當然，我壯得跟一頭牛一樣。」他笑著回我。
「不要讓女孩子擔心了，何況她離你這麼遠。」何偉倫叮囑他。
我們兩個在夏辰志的病房逗留的時間不久，就離開去醫院地下室吃東西。我
無法多說什麼，畢竟何偉倫在我身邊，做太多事情顯得我的立場尷尬。
吃飯的過程中，何偉倫問我，是不是心情不好？否則怎麼一直不太高興的樣
子。我回答他，最近課業很忙，所以有點疲累。
他安慰我要我繼續加油，在他的世界裡，永遠都在聽我的謊言。原來藉口只
能說給相信的人來聽，唯有不顧一切地信從，它才有一直存在的價值。
「妳應該花多一些時間唸書，我以後不會常打電話或約妳出來了，妳得把自
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唸書這檔事上。」
「也好，是該開始振作一些了。」
何偉倫雖然沒有補習，可是他的成績很好。他告訴我，他將來不可避免地只
能念一些公費的學校。所以他理想中的科系，是當個老師或者警察。
我雖然在心裡祝福他，然而我自己明白他脫離我的期望太遙遠。有時候，當
我們未來還沒有決定的時候，總是認為會有無限的夢想在前方等著我們。太早就
看到固定而沒有選擇性的路途，畢竟容易使人失望。
他因為在學校參加了籃球校隊，身形跟感覺與以往明顯不同。何偉倫開始像
個大男生，不再是小時候我眼中他的樣子。然而，人是變得與以往不同，但是在
性格上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妳要多吃一點東西，現在正是妳應該補充體力的時候。難道妳要等到高三
再來養身體嗎？」何偉倫把我點的三明治拿起來掂了掂重量。
「我不餓，再說多點了也是浪費。」我搖搖頭。
何偉倫把自己桌上的飯推給我。
「我還沒動過，妳先吃，剩下的我幫妳解決。」
他還是沒改掉這種壞習慣，與人共進同一份餐點，這是多噁心的事情。可是
我沒有來得及拒絕，他已經開始拿湯匙要把食物塞到我口中。
「吃吧，讓我動手餵妳不是更難看。」他說。
我看他這樣做，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所以只好開始吃起他的食物。
當我們各自回家時，我告訴何偉倫禮拜天我要留在家裡唸書。不過，雖然我
嘴巴上這麼說，卻是在家裡偷偷摺小紙鶴祈禱夏辰志的病快點好。
我熬了一夜，折了幾百隻鶴裝在一個玻璃瓶中，在隔天一大早，我將這份禮
物送給夏辰志。
他看到我又來探望他，他十分的開心。
「今天偉倫沒陪妳一起來嗎？」
「我自己有空，所以就過來看你。順便看看你有沒有東西要交給學欣。」我
講了一個謊言。
然後我把帶來的紙鶴，遞到他眼前。
「這是我折的，聽說送紙鶴對病人恢復有祝福的作用。」
「妳真體貼，如果學欣有妳一半好就好了。」他說話的感覺讓我覺得不像是
恭維我的話。
「沒什麼，我平常在家裡折了一堆，今天終於派得上用場，我覺得如果真的
對你有幫助，我會感到很高興。」我說。
「是嗎？不過，我還是很感激妳。」夏辰志第一次對我說他很感激我，可是
我知道這與我所想要的，還有一大段距離。
「有時候我在想，像妳這麼好的女孩子，偉倫跟妳在一起真的很幸福。」
「學欣對你很糟糕嗎？」我問他。
「她的世界畢竟與我的不同，有時候，我常在想是不是平凡一點會比較好。
也許，就像妳跟偉倫那樣。」
夏辰志羨慕我跟偉倫，可是他一點都不知道我對他的心思。
我隱瞞了太多，所以到達這般境地。有時候我想，是不是當年沒有四個人成
為同學，而是在往後才單獨一一認識，所背負的責任也許就會減少許多。
探望夏辰志的事情，我並沒有讓何偉倫知道，這種太過踰舉的行為已經超出
我能負擔的限度。
因為跟夏辰志有了這次單獨相處的機會，他把我當作一個無話不說的朋友。
我相信異性間絕對會有友情存在，這取決於當事人雙方自己的分寸，但是我明白，
從一開始我就不是單單只把他當成我的知己。
我會陪著夏辰志一起補習，偶爾也跟他吃飯。週末甚至不會與何偉倫相約，
只想跟著夏辰志到圖書館唸書，或者甚至只是在街道上閒逛。有那麼些時候，我
發現其實我比林學欣扮演著比她更好的女朋友腳色。
然而，何偉倫不是笨蛋。他知道我會跟夏辰志出去，一開始是夏辰志主動告
訴他的，可是往後我們兩個人沒有人想把事情對他說明白。
「妳是不是故意這樣做讓我難堪？」
有一天，何偉倫故意到學校來等我下課，他跟我一起走到公園裡頭說話。
「我並沒有做對不起任何人的事情，你用不著質疑我。」我說的理直氣壯。
「大家都是朋友，妳明白這樣做別人會怎麼看妳！妳一定要這樣堅持做這種
讓人討厭的事情嗎？」
「我沒有做錯事情，是你想太多。你不要來干涉我的行動！」
「妳是告訴我，這麼多年來我對妳的付出，連給妳一個提醒都不行？」何偉
倫說的很哀傷。
「那是你自己想要這麼做的，我一點都沒有要求你這麼做。」
「妳的意思是說妳從來沒有愛過我？」他給我很苦澀的微笑。
「這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這樣說過。」其實我一點不想由自己的口中，把如
此殘忍的話說出來。
「我全部都明白了，放心，我不會再纏著妳了。不管怎樣，我還是祝妳幸福。」
何偉倫對我說出這些話，然後轉身離開。我不是沒有感受過他對我的好，可
是在我自私的選擇下，我寧可我們兩個人中還有一個人能夠得到快樂。
因為對我們來說，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先為自己設想而已。畢竟，我們從來
沒有能力去負擔別人是否幸福，這種要求一向太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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