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一支單人舞（08）
by 王筠 Dear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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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小迎新，說實話所有的人多少都有些顧忌，畢竟很少有人可以在不熟悉
的時候，仍舊與其他人打成一片。多半用沉默，以及觀望的眼睛在查看週遭，我
很慶幸至少我身邊還有一個認識的朋友。
「妳們看起來好像認識很久了是嗎？」一個也是新生的女孩問我跟學欣。
「是啊！我們是國中同班同學。」說這句話時，我還看了學欣一眼。
「真好，我可是一個人到這裡單打獨鬥。對了，剛剛自我介紹妳們可能沒有
聽清楚，我的名字叫做李元婷，很高興能跟妳們成為同學。」
「我也是。」難得開口的林學欣，終於展現了一絲絲的親和力。
「替妳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室友任小玲，剛好大家都唸法律系。」
名字叫做任小玲的女生向我們點了點頭，她看起來就是那種責任感十足，辦
事能力強的樣子，連我這個不太擅於評斷人個性的人，都非常簡單就可以感覺到
她非凡的領袖魅力。
「我認識她，她在北一女時就已經是風雲人物。不過，可能她並不知道我是
誰。」小玲指了指學欣，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嗎？我知道妳常在全校社會組榜單前十大裡面，我還沒贏過妳呢！」學
欣被挑起了話癮。
「原來大家都很有緣份，好像不管如何，都有共同的背景或認識的人。」我
說。
「沒錯，這個世界其實小到他媽的可憐。」李元婷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
小玲皺了一下眉頭。
「妳怎麼老是都這麼說話，小心讓人家覺得妳是個不莊重的女生。」她說。
「我自己知道就好，何必在乎不相干的人的眼光。」元婷回話。
「說的好，姊妹，我以茶代酒敬妳。」學欣竟然跟著起鬨，我只好轉向離我
比較遠的小玲搖頭表示無可奈何。
認識新的朋友總是讓人身心舒暢的事情，雖然往後大家都各自有不同的人生
故事要演繹，但是這最初一幕相識的背景，說什麼也難以讓人忘懷。
幾個男孩子湊過來想要搭上幾句話，一個非常流里流氣的傢伙在那邊嚷嚷，
他開始訴說自己高中時的豐功偉業。他旁邊倒是有個很斯文的男生，反倒緊張的
不知所措。
「嘿，你叫什麼名字？」李元婷打斷聒噪男的話，故意問那個男生姓名。
「我叫何世昌，世界的世，昌盛的昌。」他說。
「很普通的菜市場名，不過，你比他好太多。」元婷比了比聒噪男。
林學欣在一旁很不客氣地笑到快翻掉，我很少看到她這麼高興的樣子。
一些學長姐加入聊天，他們人都還算不錯。也許是態度誠懇、人又熱心的份
子才會參與類似的活動，沒一會兒整個氣氛炒到非常熱的程度。
本來來的意願不高的學欣，也明顯對這次活動感到開心。雖然，目前的情況
讓我多少一掃前些日子無聊透頂的煩悶感，可是我一想到明天夏辰志的到訪，心
裡卻不得不覆蓋上層層的陰影。
也許，我們從不理會存在於現狀的美好，而且總是很難朝著未來跨出下一步，
以為一直耽溺於過往想要的幸福，那些曾經失去的就會回到我們身邊來，永遠不
會離開。
隔天一大早，我藉口要跟高中同學見面，躲開了可能得馬上遇見夏辰志的窘
境。我甚至沒有支會學欣一聲，在她的房門口貼了一張紙條就先離開。
我漫無目的地坐捷運，根本想不到哪裡可以去。像我這樣逃避的人是最可悲
的，遠離最熟悉的一切，竟然完全毫無存在的意義。
有時我想是否朋友間的相處都難免有比較，有了比較才表現的出彼此在乎，
也唯有如此，在最後關頭仍願意拋棄忌妒而來幫助自己的人，才會成為一生的朋
友。因為對一個人忌妒，差一步其實就是喜歡。
我坐到捷運台北火車站前一站下車，我莫名奇妙地跑到台大醫院來。這裡就
只是一間醫院，我想不到我可以在這裡做什麼。我四處亂走，但是抓緊方位，我
還是會害怕迷路回不了家的問題。
正在我往對面的公園走去，在裡頭我盡量讓自己像其他忙碌的人潮一樣走
動，有個很古怪的男孩子一直朝我這邊看。我彷彿對他似曾相識，但又因為距離
的關係，讓我對他的印象感到十分模糊。
「學妹，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忽然發現那是我的直屬學長－陳毅，真是罪過，昨天我的聚會重心根本沒
擺在他身上。
他走過來到我前方，我約略估計他應該沒有比林學欣還要來得高，頂多也是
差不多而已，但是他的長相卻是那種娃娃臉型的男生，不知道為什麼，這種人向
來都有與生俱來的親切表情。
「我四處走走。」這個理由爛到可笑。
「四處走走？」他感到疑惑。
「嗯。」我沒有話可以化解他的問題。
「好吧，我正想找一天在家聚前先請妳吃頓飯，現在擇日不如撞日，我請妳
吃午餐。」他微笑。
「為什麼要你請客？各付各的好嗎？」我說。
「因為這是傳統，當然，以後妳也要這樣請妳的直屬學弟妹。」
聽到他這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絕。後來他告訴我，他過來是想看看補
習班的環境，唸法律的人原來過的日子與高中生類似，往後有許多人都得踏上補
習一途。彷彿我們跨越了聯考還必須做著相同的事情，想到這裡，才發現我們當
初對自己的理想科系所抱持的夢想，其實十分可笑。
「找家咖啡店吃簡餐好嗎？我想不到這附近有能吃的大餐。」學長對我說。
「學長決定就好了，這邊我不熟。」
「實在很抱歉，我好像太吝嗇了。妳的大三學姊當初還請我去吃七百多的自
助餐，我現在很違反傳統啊！」他一臉苦笑，「可是剛好月底，以後有機會我再補
請妳好了。」
「沒關係，吃什麼都好。」我說。
這真是個奇怪的一天，我好像趕場一樣在這個日子裡與不同人吃飯，偏偏都
還不是我自己願意的。
我們走到附近一家連鎖咖啡店，我隨意點了一份三明治套餐，學長悲情的看
著我。
「妳可以點飯，我沒有那麼可憐，還讓妳吃這種早餐。」他說。
「我不餓，隨便吃點就行了。」
學長是個標準小男人形象的傢伙，任性、又帶點聰明，或許在我身邊從來沒
有出現過這種人，所以我覺得十分有趣。
在人生的潮流中，我們永遠都不確定下一個停泊的港口會在何處，有時候只
是恰巧我們到了，所以不得不留下，而那些我們揮手道別的地方，可能一直存在
著想念我們的人。
是的，當往前走的時候，我們想起了與我們分離的人，才瞭解有時只是命運
讓我們放了手。我們必須記得，所有過去的遺憾，都是為了成全美好的未來，唯
有如此，離別才不會僅存憂傷。然後，我們終於明白，再不能辜負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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