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
by 王筠 Dear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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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外頭有個人踏進我們家大門，三姑六婆們耳語著。然後媽媽急忙忙地到房間內
找我的時候，連在外頭跟親戚們聊天的爸爸都跟進來關切了。
「他人在外面，好像只有一個人的樣子。」老媽在我的身旁說話。
我照著鏡子不發一語。
今天是我結婚的辦桌請客的日子，外燴的廚師們已經搭起了棚架，在下頭忙碌地
處理晚上宴席間要端出的菜餚。幾個遠在台北的大學朋友，還有住在鄰近的國高
中同學已經有人先行來到。公司的同事也有人搭著車子南下，以趕得及晚上的開
席時間。現在，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職的把事情按部就班做好。
我在房間裡面被化著妝，並七手八腳地穿上白紗禮服。好像事情都很順利的感覺，
偏偏他來了。因為如此。全家的人神經都緊繃起來。
『很奇怪啊！有人放帖子給他嗎？他不覺得這種時候來非常古怪？』妹妹邊整理
著我等等要塗抹的化妝品，跟放置在套子內的婚紗。一臉狐疑地望著我說。
「他來不會讓場面很難看吧？」從小跟我感情很好的表姐，在我耳邊碎碎唸著。
『要不要我幫忙把他支開啊？』妹妹扯著我的手說話。
「不用了。這件事我自己處理就行了。」
一個人敲了敲房門，讓小小的房間再擠進一個無事人。弟弟急忙忙地衝進來，滿
臉的惶恐。
『姊，他說想見妳。有話要跟妳說，妳要見他嗎？』
「當然不行。讓他再跟妳姊說話，根本是自找麻煩。」媽媽在旁邊搭腔。
『沒關係，說說話而已，叫他進來吧！』我說。
站在我左前方的老爸，臉已經青一陣，白一陣了。我想他大概非常不高興的樣子，
不過，傳統的父親通常不多話。只要他的忍受力範圍內做些不太合常理的事情，
他都還有一點容忍的雅量。
我的婚宴上，可能是女兒要嫁人了。老爸有點捨不得的模樣。所以好像我的要求
他大致都能接受，沒有多大的阻攔，我在房間裡，還有也認識那個人的妹妹，兩
個人等著他進來。
「妳看起來不錯喔！」他一踏進我房門笑著對我說。
『真不好意思，你那麼早來又沒有什麼可以先招待你的。』我回應著他。其實我
們都還很客氣。
兩年前，我們剛分手的時候，根本是兩顆殺氣騰騰的火球被分開了一樣。對當時
非常處不來的我們，或許也未嘗不是好事情。
不過，除卻那些個性不何的因素，他真的還是不錯的男人。而我也是有這樣相同
的自信，至少這兩年間，他多次要求復合，但我都拒絕了。不是說不可能再愛上
他什麼的，只是恰巧身邊有了另一個讓自己捨不得的人罷了。
愛情不過就是在對的時間遇到最適當的人。我是這麼認為，所以一旦錯過了應有
的機緣，再相愛的機率跟被雷打到一樣渺茫。
「我沒想到妳會寄帖子給我呢？」
老妹在一旁聽到這句話，張大著嘴巴都闔不上來了。
『是啊！沒有趁機會跟你收個紅包怎麼行！』我輕輕用塗滿鮮豔口紅的嘴巴說著。
「我還記得妳以前曾經說過要邀請前男友參加自己的婚禮，說這樣也許是一件很
值得驕傲的事情。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成了妳的前男友了。」他苦笑，還抓了一下
自己的頭髮。
『嗯。所以你其實很不情願囉！來了還說這種話，聽了不怎麼舒服啊！』
「不是不情願。或許有一點懊惱跟後悔喔！妳懂我的意思。」
『現在你懂我的處心積慮了吧？！』我大笑。
我們拜現今科技之賜，其實一直有連絡。不過，誰也沒有真的再約對方見過面。
說到日常生活的想法跟經歷，或許彼此都能知道一些，就是維持著戀人未滿的想
法，像個普通朋友般在交往。他懂我不可能回頭，正如同我知道他說自己的後悔
都是恭維我的話，男人適時的不捨是女人最華麗的戰利品。
當然，我不能保證他結婚的時候，我也能夠沒有另外心思的出席，只是我們不會
再有其他的念頭。這在當年我們分開的時候，大家心中都是十分清楚不過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的嗎？我可以當妳的招待什麼的。外面我沒一個認識的
人，說實話非常無聊呢！」
『哎呀！你沒帶她來啊！』我問。我指的她，是他交往一年的女朋友，我知道她
有點討厭他跟我的連絡。不過，君子坦蕩蕩，沒什麼值得人家懷疑的地方。我還
巴不得他們一同來參加我的婚宴，屆時她什麼話都無法再說。
「她要上班，沒空過來。」他說。
『是這樣子啊！好可惜，我正想跟她說你的壞話。』
「我有那麼糟糕嗎？呵呵--」
『是不怎好啊！你自己心裡知道。』
我們閒聊一下，外面有人敲門打斷我們。老爸逡尋著房裡的氣氛，然後帶著老媽
走進來。說了幾句要我繼續準備的話，三兩下就把他給禮貌地請出去了。
當他們得知是我邀請他來的時候，大家看著我的眼神彷彿我是做錯什麼事情一
樣，雖然我真的可以理解他們在驚異的表情背後，應該承受著多少關於傳統道德
的壓力。可是，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大家都是朋友，分手了也還是朋友。
我是這麼想的，然而他們卻一點都不這樣認為。
「叫妳不要隨便跟人家亂來，妳看！現在這樣多難看！」
老爸生氣了，而且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我傻笑，天知道那個人是我的前男友的
事情，也不過家裡面的人知道。你不說，我不說，誰又會知道呢？而且，來者是
客，多一個紅包也無妨啊！
果真是我的心胸夠磊落光明喔！我把一堆細碎的唸著我的話，都當成耳邊風。
幾個國高中同學，紛紛進來招呼著大家，他們非常義不容辭的來幫忙我的婚禮大
小事項。有的當起了伴郎伴娘，有的更當起了招待，跟塞桌大隊。反正大家都是
好的不得了的人物。
老爸看著進進出出的我的同學們，很語重心長的說話。
「妳的朋友就請某某某來，妳看他是你的國中同學，人多好，一大早就帶一堆人
來幫忙。」爸爸說的是，我未來老公跟我都很熟悉的一個朋友，他是今天我們眾
家伴郎中，唯一由女方提供的重點人物。
『是嗎？像他就行啊！這是偏見吧！』我說。『不都是男生的同學，怎麼他就行？』
「不一樣。妳女孩子家跟我頂什麼嘴！」老爸又開始毛起來了。我知道這時候話
不要多說比較好。
「還有那個某某某，多乖巧。在外面當招待，有很多親戚都說他很有禮貌，脾氣
又好。還有人要我幫忙介紹一下。那是妳高中同學吧？像那種也不錯。不是我老
古板，只是妳自己做事情要有分寸。男生的朋友，我從來也沒有阻止過他們來啊！
可是妳要明白什麼樣的場合要做什麼樣的事情……」老爸持續的唸著，我想，他
為了我即將出嫁的事情而憂心不已。爸爸捨不得女兒是正常的，話多了一點也非
常合乎常理。
老爸說完了話，老媽接著把他拉出去招呼一些遠道而來的親戚朋友。
妹妹像個幽靈一樣倒在我的婚紗上，沒有力氣，軟綿綿的像塊橡皮糖。
『老姊！』她躺在地毯上往上盯著我。
「幹麻？有事快說，我要準備出去了。」我用海綿壓在粉餅上，再往臉上輕拍了
一些粉。
『爸真的不知道很多事情喔？』她滿臉的斜線，青黃不接的表情很淒苦的趴在地
上。
「還是不要說的好吧！說了他不瘋了才怪。」
『也沒錯啦！但是陳大哥跟李大哥他們不都是妳前男友嗎？要是以後被爸知道，
妳一定會被訓到耳朵掉下來的。』
「所以要妳嘴巴閉緊一點啊！老人家思想保守的受不了呢！」我說。
『我真是受不了妳，只有妳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那是我做人成功啊！小孩子不懂，就不要說那麼多吶！」
我笑著，從房間裡面探出頭。外面熱鬧的呈現喜氣洋洋的感覺。好多的親戚朋友
都已經就定坐在吃些糖果瓜子，我很高興，至少我的前男友們沒有一個在這個重
大的日子缺席……
「不管如何，你都要參加我的婚禮。」當年，記得我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只是話
從來不能聽一半就是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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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 04/08/23 4:13:48 從 203-204-199-106.adsl.static.giga.net.tw 修改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