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後的人魚公主的思念
by 王筠 DearW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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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體緩慢地滑入熱燙的溫泉浴缸中，他還在用蓮蓬頭澆
著頭，很自然地我看著他的背影以及屬於男人的堅挺臂膀。
「這樣的溫度剛好嗎？」他皺著眉頭。好像我是煮熟的紅鴨
子，他十分不能理解我為何忍受得了。
『一下子就習慣了，下來吧！』我說。
把毛巾稍稍擰乾，我輕輕地把它放在他的額頭上。
這次的旅遊計畫，是很久以前就安排的。然而，一直都沒有
成行。大概我們都有所顧忌。總是找個很美好的日子出發是
個比較理想的規劃，要他有空的時候，更要我也有空。都市
人出個人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
他打電話告訴我，這個週末去北投吧！我帶妳去北投洗溫
泉。
不知道為什麼？屬於北投悠久的歷史背景文化彷彿很詭異
般，那是個奇特地方，在數十年前或許跟情色脫不了干係。
好像走在幽森的小徑上還會聽到日據時代風塵女子輕笑的
銀鈴嗓音，接著是父親輩那時獨特的茶室溫泉女郎，一代代
就這樣耗在這樣的地方。有青春的，也有很私密的，這種讓
人懷古的觀光勝地實在很寂寞啊！寂寞著不是地方，倒是行
來過往的各有心事的人們。
然後他帶著我來了，在一家頗具規模的溫泉飯店停了車，我
們隨即就到櫃檯check in。沒有什麼比這個還要自然的，只
是換了場所，在北投有比較像在玩樂的氣氛罷了。
進到房間，現在流行日式及簡風呢！桌子椅子茶几擺飾品都
具備有和風，簡潔的米白與深木色設計營造的感覺舒爽而大
方。
我走到他身邊，把綁縛在他頸項上的領帶鬆開，這是一個溫
柔而體貼的女人該做的。順便推著他坐在床尾，用手指與手
腕的力量幫他按摩。
『喜歡嗎？這個力道可以吧？』我問。
他笑著用一天下來剛長出的鬍渣搔刮我的臉頰，然後親吻我
的額頭。
我們想在晚餐前先泡一下溫泉，他幫我除下了所有衣物，我
們進到浴室裡，先洗乾淨身體才進到浴池。
他躺著閉緊眼睛，像在沉思的模樣。我們短暫地什麼事情都
不做，只是安靜地各自泡著澡、
「妳可以不用喜歡我啊！我並沒有辦法給妳任何承諾。」他
轉向我對我說。
『無所謂。我不在乎。倒是你，怎麼現在還問我這些？』
他尷尬地對我笑了笑。
「這樣下去不行喔！我就快跟妳姊姊結婚了。妳可以找更好
的人。」
是說沒有了她就會是我嗎？想到他初次踏到我們家的時
候，是我還小的像個乾癟的百香果。一點誘人的感覺都沒
有，比起那時青春的大姊，她嬌豔欲滴像個鮮嫩可口的水蜜
桃，我失去的只是這樣巧合的安排而已。
可是明明他是因為我的關係才到我的世界裡來，他是我的家
教老師的呀？為什麼就只是來得太早了些，所有的事情全都
變了樣？
『你不愛我嗎？真的一點都不愛嗎？』我半游著到他的身體
邊，朝著他的耳朵輕輕地問著。
「不是不愛，妳不懂嗎？沒有她我就會愛妳的。但我們不能
傷害妳姊姊啊！我們沒有人能夠承擔當個罪人的不是嗎？」
『好牽強。明明是你的責任啊！』
「……」
『算了吧！你是個殘忍的人。』
我低下頭把眼淚掉進池子裡，他一點都沒有想移動的樣子。
只是用手把我拉近，繼續不安分地撫摸著我。
我想起了人魚公主的故事，那個童話故事裡唯一不幸的結
局。沒有人能理解公主為什麼要這樣犧牲，其實只是男人該
負的責任，然後被巧妙地包裝的好美麗啊！多少癡情的女人
看多了會不會感到心死呢？王子終究為了第一眼這樣虛無
飄渺的因素而去選擇了其他的女人，或許，對長遠陪伴著他
的人魚而言，他根本不愛她吧？還是只是個寂寞時的伴侶，
天亮了，一切都化為陽光下的泡沫？
只因為她比我還重要。所以我就應該退讓，這是一開始就注
定好的結局。
「我要不是遇見她，一定會娶妳的。」他說，用著十分悲痛
的神情。
然而他的快樂我卻全都感受得到，他才是最自私的人，只是
人魚公主終究沒給他一刀戳進胸膛，挖出他已變的心來換得
自己曾有的一切。所有的付出是不是言盡於最後的那分秒間
的掙扎？誰能說愛透了一個人，還有勇氣說寧可犧牲他來成
全自己？
『你是不是不再需要我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見面嗎？』
我問。
他無奈地點點頭。
原來這就是結局喔！人魚公主只能化成泡沫。
溫泉鄉溫柔鄉，也是多少的分離地。
我抱著他想像他還有可能在最後一刻選擇我，卻只能知道所
有的奢求都是假象。
「妳會照預定當妳姊姊的伴娘嗎？妳知道，拒絕的話很容易
被懷疑的。」
『我會啊！我不去行嗎？』
我把臉沉到池子裡，讓水淹過我的頭髮不能呼吸。再也會不
去了，不是說想回到大海就可以的事情。我的耳邊響起了要
我一刀插入他心臟的勸誡，動手吧！妳不想成為泡沫？然後
什麼都沒有吧？這樣太傻了啊！
然而，我從眼角溢出的淚水漂浮在水中，一點點的跡象也沒
有。我知道，我終於明白這個世界殘忍的比之於童話猶有甚
之。童話原來還滿足了兒童心靈某種程度瑰麗的幻想吶！
其實，為了圓王子的謊，祝福他們，人魚連自己的肉都要割
下來奉獻。
『你們應該百年好合。』這是人魚最棒的禮物。
人魚的身體食用能夠長生不老，眼淚是一粒粒的珍珠……
我可以全部給你們。
如果只能化作泡沫在陽光下飛散，可能都是種最後的美麗。
可惜，輸了愛情，輸了自己，最後還要還要看著他們幸福。
沒有在隔日變成泡沫的我，或許才會是現實而不是童話故
事。
我最後的人魚公主的思念，停留著，無止盡的憂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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