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大映像十七
迎新晚會 下
避著眾人眼光。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弦彥被所有稱為觀眾的人孤立在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還有手
上的木吉他。不過也好，只有在這麼難得的眾目睽睽之下，才能享受這挑戰性
而不能抗拒的台上表演孤獨。他曾經那麼醉心於站在那個高出半個人身的台上
，呼吸著緊張而冷冽的空氣，在昏暗的光線下，一次又一次地把腦海裡的音符
，藉著Key把內心的撼動一陣陣的傳給台下的聽眾。
記得一晚BAND在PUB舞會裡表演，曾有那樣Metal與Blue、Jazz、Fusion全都混
合的境界，腦子裡的旋律不照譜上而亂紊自變化，三個人配合無建地把一首歌
即興地奏完，當時，除了台下的掌聲以外，他們也覺得這音樂簡直神奇透了。
當晚三個男生沒緣由的抱頭感動地痛哭起來。
不同於從前年少的血氣方剛，以往辛苦的表演舞台，玩音樂如夢一般的執著。
現在手中握著的，並非電流串過的Keyboard，而是質樸沈著的木吉他。弦彥一
瞬間有瘋狂表演的念頭閃過即逝。取而代之的，他用手指輕輕先試撥了幾下隨
意選了個G調，旋律開始慢慢輕柔的漾了起來，用很輕和絃自彈自唱奏起Aerosmith的 "I don't want to miss a thing"。他故意避開曲裡頭沙啞的部
份，壓低仍響亮的嗓音沈穩而深刻地把I don't wanna close my eyes…..沈重
地唱了出來。彈指間撥弄的手法順暢而沒有多餘的泛音。
由於曲調容易感人，弦彥是故意選這一首來SOLO的。特別用的是木吉他，也直
接把弦彥淡然的態度，與告別分手的心境不小心表達了出來。音樂同小說一樣
就這麼隱藏不住表演者的一私一毫。弦彥撥弦的手法快速精確，雖偶而不合規
矩指法的地方，卻胡亂的那麼自然。看來是下過一番苦功的。
靜得出奇的教室裡頭，只有低沈演奏的聲音在昏暗微弱的手電筒聚光下，飄忽
在所有人的耳際。確確實實的現場演奏。台下百多個聽眾似乎變成只有一個聽
眾，而台上只一個演奏者卻變成百多個人訴說著百多種心事。只是台下目瞪口
呆的程度越發嚴重。所有的女孩們眼睛緊盯著弦彥的臉，驚訝著這個風度翩翩
學長的心事；而所有的男孩則盯著弦彥彈吉他的手法，懷疑自己有生之年
能不能有機會奏出如此動人心弦。有兩個女孩好像還流眼淚了。
『好厲害的學長…….這麼會彈吉他唱情歌，身邊一定有很多女孩跟著吧～』
『技巧真是高超，像是瘋過BAND的人才會有的專業……』
『歌喉也很有感情啊。跟我們平常隨便練一練的果然不同。』
於是，先前開場的長笛、口琴組合的音樂劇，像小孩表演一樣被比下去了。
不過弦彥倒是一點也沒有發覺這些事。沒有顧慮台下觀眾的表情如何，主持人
與籌劃者、社團幹部的心情如何。他只是一心一意把這首歌唱完，才算對自己
是有了交代。歌總不能唱一半，而且是這首歌，分手以來常唱的歌。又不是在
上什麼綜藝節目….。雖然平常客氣地談笑，然屬於彈奏者有根深蒂固的執著，
『你們總得在這一段時間內把人交付我的音樂。』於是他又故自彈著。歌來到
最後一個八拍。
『沒想到會這樣。』起弦收音，演奏結束。然而沒有人覺得旋律已然遠去。
『糟糕。他不小心彈得太入神，大家都被迷暈了…原本只是要他秀一點彈指技
巧而已，怎麼變成獨奏會了…..哎呀。晚會都還沒完呢。』一旁機靈的主持人
不得不對社長討論起來。『你看大家魂都被吸走了。等會萬一有人叫安可，晚
會怎麼繼續下去？要不要打斷他？』
『算了算了，還是等學長彈完，你再去做結束。後面的節目就取消好了，夥伴
們也都累了，想一想晚會就這樣結束也挺好的啊。氣氛挺棒的。我也想多看看
他的換調指法，很凌厲熟練啊。』負責策劃的社長平靜的說。『至於現場報名
的事情，就別那麼在意了。』
果然又叫了安可，燈還來不及全打開，教室裡的人都怨怨地看著那個破壞燈光
的人。慫恿之下弦彥又彈了兩曲，故意選輕快的POP，好讓大家回了神。
主持人只好有模有樣的把晚會在良好的氣氛下作結束。公友伯伯已經準備來關
教室了。事後弦彥向主持人道了歉，說是佔了晚會時間。主持人反而向他神經
地笑了笑，『這樣反而比較好…..宣傳效果比較大喔。』
"don't wanna fall into sleep,cause I miss u baby….."
一直到晚會結束後，離去的人們腦海裡都還不停縈繞這句歌的旋律。
出了綜合大樓，弦彥拖著身子來到腳踏車邊，望著離去的人群，一切又是恢復
成原來的樣子。同往日一樣，對PUB裡一群人奏完了激烈的Metal後，散了場
，Matel並不會跑來影響他的宵夜。因而此刻他也必須把心情沈澱，將剛唱過的
情歌忘掉，來面對等待兵單、分手的心情，回復原本的我。這也許是表演者在
表演時不得已投入玩弄自我情緒的佈局下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身後一個女孩用手指點了弦彥的背。剛好是適才在門口跌倒，態度幽幽然的女
孩。帶個紫框眼鏡，細瘦清秀，真像一般觀念下練鋼琴年輕女孩的模樣。弦彥
多少喜歡練琴女孩的氣質，與輕輕點他背後的舉動。
『學長，你好。剛才有些莽撞，一直沒機會道歉。』女孩低低頭。
『無所謂。倒是我想問妳一件事，妳學過鋼琴嗎？』他說。
『嗯。其實我覺得你剛剛彈的技巧很棒。能不能跟你學吉他呢？我可以付學費
的。』女孩問。
『哈，我的吉他一級爛，像剛才那樣只是拿出來玩一玩而已。搬不上台面的。
我以前是Keyboard手。而且我不是會收什麼學費的。』
『那麼兩種都教我好嗎？我不想參加社團，向你直接學就好了。這樣比較快。
』女孩言語間倒有幾分認真。弦彥彷彿看到從前執著的自己急迫練團的神情。
『別說"向我學"這樣的話。就說往後有空，妳來社團咱們一起練，切磋指點便
好了，我倒是不能搶社團學弟妹的學生啊。』
『是嗎？』女孩嘟著嘴。『好可惜。既然你不教我，那只好做罷了。從剛才看
完你唱那首歌，還一直以為哪一天也能跟你一樣會彈的話就好了。』『我走了。』
弦彥一陣愕然。怎麼有個性這麼直率的女孩。
『哎。好吧好吧。我答應教妳就是了，雖然吉他不是我的本行，妳還是得好好
學啊！我剩半年就得去當兵了，真要學的話是很急的。』
『啊！太好了。這麼就謝謝學長。』轉變態度之快，女孩的臉皮顯然的不薄。
但也因此而可愛。
『那麼我得收學費。』
『嗯。』
『妳要付的學費，就是把我的絕活全部學會以後，拿去發揚光大。』
『嗯！絕對沒問題！我從小就是立志當音樂家的。』點頭。女孩的眼睛一亮。
『還有另一樣學費……..跟我約會。』
『嗯！成交。』
『只是暫時說定喔，暫時說定。別太認真。』弦彥說著。
弦彥突然間覺得自己的音樂夢，可以由眼前的女孩繼續活下去個幾年。不由得
心情舒暢了起來。同時也嘆著以前癡狂的自己，什麼時候已變成社團老骨頭了？
不晚，弦彥騎著腳踏車載女孩順路坐公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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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吾的愛！千萬別把藍天比做我。
我是灰冷黯淡的陰天。
僅管愛著妳所想像的，水藍色的青春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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