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回到了他為她準備的房間，徹頭，她看見睡在她旁邊的男人
，就如同以往的記憶一般，他仍然俊挺，但這回眉頭緊扣，他在煩些什麼呢？是父親的
傷勢，還是她？
微微撐起身體，她一動，他立刻由夢中轉醒。
急急地坐起身，他一邊拉高單被，一邊將她輕壓躺下，「怎麼樣？好些了嗎？」
雪兒搖搖頭。
「我去問過我爹，他把一切的事情都跟我說了…對不起，我太衝動了。也謝謝妳，
寬恕了我爹。」
「我只是做我該做的。」
「那麼妳能原諒我嗎？我如此不明理的打了妳…」
「都過去了… …」
關彧感動地抱住她。她仍是從前的那個雪兒呀，這麼善良這麼善良、這麼溫柔…。
「雪兒，咱們成親。」他想娶她為妻，與她結髮。「明天，咱們就成親，好嗎？」
明天…。她也只剩下明天的壽命了…為何老天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讓他們總是擦
身而過，太不公平…如果她能自私一點，自私的把彧哥哥留在身邊。她要求的真的不多
，只要一點點溫暖、一點點愛… …。
怨他們沒有緣份，只能做一夜夫妻。
流下不甘心的淚水，她點頭，痛哭失聲。
***** ***** *****
第二天關家掛上了大紅燈籠，貼上雙喜字，但沒有宴客也沒有貴賓，更沒有新娘慣
例的紅花轎，一切從簡。
他們把雪兒平日住的房間妝點，當作「娘家」，吉時一到，新娘就從裡頭被攙扶出
。
拜上高堂之時，雪兒透過紅帕見爹娘的牌位也被供奉上位，頓時溼了眼眶。
爹、娘，你們看見了嗎？女兒披上嫁衣，能做他人婦了啊。
再拜夫妻，她真的嫁給了彧哥哥，雪兒好滿足。
新娘被綠兒一步步地帶回房，關彧也不願多浪費時間，要綠兒拿來喜棍，勾掀了喜
帕。
「綠兒，下去吧。」他繾了綠兒，不願再有人打擾他倆的洞房花燭夜。
四周一片寂靜，關彧著迷地看著眼前美得傾國傾城的雪兒。微微慘白地臉上了紅妝
，這是他的新娘。「錯過了這麼多年，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她對他一笑，「我曾以為，這輩子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
「不會的，這世我們還不夠完美，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我們一定能白
頭到老，永遠做夫妻。」他坐到她旁邊，語帶苦澀的說。
「彧哥哥，咱們約定，不管輪迴多少，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好，我們約定。」關彧將她的髮纏在食指，「生生世世，我願為妳成繞指柔情。」
她投入他的懷和他相擁，「彧哥哥，你會不會忘了我？」
「不會，我絕對不會忘記妳。」
「但我怕孟婆會灌我湯，逼我忘了你。」
「那妳等我，我們一起求孟婆，求她讓我們相守相候；如果不行，那我們就一起說
好在下一世相遇的記號，一同喝湯，一同入輪迴。」
「我會拜託孟婆讓我等你，等你來了，我才願意喝湯。」
關彧無聲地流淚；他捨不得他的雪兒。
「彧哥哥，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曾一起去放鳩兒？」
「記得、記得，那回妳帶了鳩兒來找我，我也拿了一個鳩兒去放，但是妳總是放不
高，於是我把我的放高了再給妳去放。」
「是啊，那個時候我真的好開心，鳩兒放得好高好高，我覺得我的心也飛得好高好
高。」
「還有很多的回憶我們還沒說；第一次我們騎馬、第一次到河邊玩、第一次我吻妳
、第一次妳哭著和我一起承諾不離不棄… …」
「我們有好多回憶…」
「對，我們有好多回憶。」關彧低頭吻她，嚐到了鹹鹹的味道，「雪兒，來世我們
還會創造更多、更多！」
雪兒猛然嘔出血，沾染了他和她，也染上了囍床。
關彧連忙拉來被子，擦拭她身上的血跡，哪隻從鼻子、眼角、耳朵也開始滲出了血
跡！他擦得愈多，流得也愈多，終於無法克制的，他的淚滴滴落下，稀釋了幾攤惹紅。
「不要哭，彧哥哥。」她抬起手抹去他的淚，卻也把血抹上了他的臉，「你說些話
好不好？說些話，我想聽你的聲音。」
她的血由眼角流下，挾帶著淚水。
「好…好…」他粗魯地拭掉淚，重振精神將她圈在自己的臂彎之間，頭靠在她的肩
窩，一聲一句說著將來。「雪兒，我知道妳愛梅，從今以後，我會在府邸種上許多的梅
樹，我會要人採梅，做妳最喜歡吃的花糕；我會畫上一幅幅妳的畫像，我會做出一首首
給妳的詩…。雪兒，妳知道嗎，從前妳給我的東西我都留著、收藏著，繡包、披衣、鳩
兒、步搖、手絹…每一樣每一樣我都留著… …這樣好了，如果我們非喝孟婆湯，那麼我
就送妳一幅圖，妳就允我一支梅，不要擔心，我一定會認出妳，下一世，我們還要做夫
妻… …」
***** ***** *****
天尚濛濛亮，關莽就來到新人房前，他擔心雪兒身上的劇毒，多希望上天開點眼兒
，讓這生走來波折的她多點幸福。
他輕輕敲兩次門，沒有反應，於是推門入內。
一個入眠，一個長眠，他們四周都沾了血，但被雪兒唇邊的微笑給淡了腥，連一絲
噁恐的感覺都沒有。
關莽忍住淚，在退出房前又看了兒子一眼，他連睡夢中都緊圈著雪兒，嘴角輕微上
揚，是夢了什麼？
也許，他是夢到了從前，雪兒還在的時候。
***** ***** *****
「爹，嬤嬤已經將梅花糕蒸好了，娘說還得附上一壺酒，是不是現在就送到雪娘那
兒去？」
「不用了，送來這兒吧，我要在這裡與雪兒共聚。」
關彧坐在雪兒曾撫琴唱詞的位上，儘管他因長子之責必須傳宗接代而另納徹室，但
他的心仍然在雪兒身上，深愛著她。
每年到了這一天，他慣例親自採梅，命人將花揉成一塊塊的花糕，再重新溫存他與
雪兒有過的美好。
倒下一杯水酒，他先漫天潑灑，再另舉杯對天，「雪兒，敬妳！」
微風吹拂，吹出了一陣梅香，每年都有這樣的風，他相信是她回來的暗示。
仰首喝酒，他攤開紙軸，裡頭繪的女人似真似假，手執一梅對他笑。忽地女人似活
了起來，走出卷軸，風將她的裙吹得擺盪。
「雪兒？我在作夢嗎？」他又驚又喜的問。
「不，這是真實，我來見妳。」雪兒溫柔一笑，將梅遞給他。
他接過，感嘆著：「妳依舊美麗如蓆，我卻已是白髮蒼蒼。」
「是嗎？」
她衣袖一揮，他又回到年輕時的英俊挺拔。
「這－－」他訝異不已。
她指指下方，「你看下面。」
關彧往下瞧，年老的他趴伏在石桌上，面壓著畫，手還握著酒杯。
「我死了？」他不解地問。
「是啊，你人世的責任已了，所以我來接你。」
「輪迴轉世？」
「對，我已在孟婆那兒等了好些年了。」
他執起她的手，不願再輕易放開。「走吧，我們輪迴，再做一世夫妻。」
[ 完 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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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雲無月光的子夜裡，在位元與位元的間隔，│
◣│├┼┴┐趕在夕落之前追逐、橙色裡的沉默、趕在黎明之後迷茫。└┴┬│◤
┼┬┘┼中正築夢園─┬┘在那初光的發端裡，輕輕呼喚。─cd.twbbs.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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