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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們家來了一個男孩。他是隔壁鄰居趙叔叔的兒子，叫做
趙翔翰。一個筆劃很多的名字，我記得。
翔翰哥哥大我一歲，小我的姐姐五歲。那一年我六歲，剛進國小的年紀。爸
爸媽媽說翔翰哥哥的媽媽去世了，他的爸爸在大陸經商，不常回台灣，而翔翰哥
哥不願意跟著趙叔叔一起到上海，爸爸媽媽表明願意照顧翔和哥哥，趙叔叔最後
也答應這樣的安頓方法。
所以，除了禮涵姐姐外，我多了一個哥哥。
我的名字是樂涵，是ㄩㄝˋ，不是ㄌㄜˋ。媽媽說她喜歡「涵」這個字，但
是詩涵啊、書涵啊，太多人取了。爸爸說詩書禮樂春秋，要我和姐姐學點不一樣
的。可是，名字一定都和個性成反比吧？學了兩年鋼琴我還是只會用一手彈，左
右手始終無法配合。而姐姐個性又直又辣，喜歡打抱不平。雖然這樣讓我不必擔
心在學校裡被人欺負，可是我知道媽媽很希望姐姐可以知書達禮一點的。
而翔翰哥哥很安靜，雖然很乖、很照顧我和姐姐，還是少了點生氣。是因為
少了自己真正的爸爸媽媽吧？我問翔翰哥哥為什麼不想和趙叔叔一起生活，哥哥
說，因為他的爸爸殺死了他的媽媽。聽到這裡，我便不敢追問下去了。
直到很久的以後，爸媽才告訴我，因為趙叔叔在上海包二奶被趙阿姨發現，
她選擇輕生讓趙叔叔一輩子忘不掉。可是趙叔叔真的忘不掉嗎？這樣的方式真的
復仇成功了嗎？我只知道趙叔叔依然留在上海，每年寒暑假回來幾天，看見翔翰
哥哥很平安的長大就心滿意足的回上海了。雖然定時會寄錢或禮物到我們家，可
是當禮涵姐姐問我比較想要禮物還是爸爸媽媽的時候，我便知道對翔翰哥哥來說
那些機器人或ＰＳ２一點都不重要。
可是我的爸爸媽媽一視同仁的把我們三人帶大，翔翰哥哥一定也有家的感覺
了吧？直到我和翔翰哥哥都上了國中，開始準備考高中了。而姐姐不喜歡讀書，
國中畢業就已經出外工作，現在在一間廣告設計公司發揮她無邊的想像力。爸爸
媽媽說怎樣都好，只要平平安安不學壞，他們就很放心了。
但是這段日子讓我們三個孩子距離漸漸變遠。我才國二，還算在輕鬆階段，
而翔翰哥哥不想給爸爸媽媽添麻煩，總是非常努力，上了國三回到家就是在房裡
讀書。而姐姐工作應酬交朋友，連假日都很少出現在我面前。一個人孤孤單單，
好懷念國小的無憂。最後不甘寂寞的我耍賴的倒在翔翰哥哥房裡，硬是要和他一
起讀書。再三向他保證不會吵鬧，他才讓步。
翔翰哥哥的側臉輪廓專心至致，線條剛毅，有時候我竟會看到出神。已經好
習慣好習慣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少了誰都不行。就算現在翔翰哥哥在，禮涵姐
姐不在就像是少了什麼。要是哪一天換翔翰哥哥不在了，想到這裡又更加不安了
起來。
閉上眼睛祈求著，要讓我們三個，一直、一直在一起喔，好不好？
日子過的飛快，我升上高中的那年，穿著新綠色的制服，驕傲的站在建中門
口等翔翰哥哥下課。所有經過的男生都睜大眼睛望著我，還不時傳來口哨聲。而
當人群之中的翔翰哥哥吃驚的注視著我時，我好得意的跑向他，拉住他的手說要
一起回家。離建中越來越遠，卻還聽的見此起彼落的怪叫聲。
可是那晚，翔翰哥哥不高興了。他要我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做，不可以在家裡
以外的地方黏著他。我不知道為什麼，忍著委屈的眼淚，乖乖應允。那晚姐姐難
得很早回家，拉著我和翔翰哥哥的手轉圈，還開心的為我們拍了幾張照，驕傲的
說要告訴公司同仁家裡有出色的弟弟妹妹。
翔翰哥哥卻冷下臉，立刻回房間換掉制服。今天的他好反常，卻沒有人知道
為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往後，我們三人將要漸漸分崩離析……
姐姐說她的工作步上軌道，在裡面待了六年，實力有多少主管看的很清楚，
於是量輕鬆了，不再需要連打雜小妹的工都得做，許多CASE也能在家完成。漸漸
，姐姐在家的時間變多了，我總是纏著她想看她的工作、聽她聊社會上各形各色
的人。幾天後趙叔叔寄禮物來，這回又是一台電腦。於是我們三個孩子都各有一
台電腦。
電腦能做的事很多，我也學會和班上同學藉此聊天。禮涵姐姐更不用說，好
幾年前她就學會用電腦繪圖、工作。我問翔翰哥哥都用電腦做什麼，他居然難得
的靦腆，說用來寫信。吵著想知道他寫給誰、想看信的內容，卻被他一把推出房
門外。不平的向姐姐抱怨，姐姐居然只是微笑，不替天行道。為什麼呢？怎麼覺
得大家都在變，只有我還在原地？
有天放學家裡沒有人，翔翰哥哥跟我說他和同學約了去打球，要我顧家。百
般無聊的一如小時候，總往翔翰哥哥房裡探險，赫然發現他的電腦開著。好奇心
作祟，毫無阻礙的看見信箱裡那幾十封電子情書。
沒錯，是情書。有他寫給對方的，也有對方的回應。而內容看來像是交往很
久的戀人，情話綿綿。而更叫我衝擊的是那些信末，署名有些是翔翰哥哥，有些
是另一個熟悉的名字……禮涵姐姐。
就這樣呆愣在電腦前，不知該為他們祝福或是流淚。為什麼要流淚？戀愛不
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嗎？理應要祝福的啊。是不是因為，禮涵是我的姐姐，也是翔
翰的姐姐啊，我們就像親人一樣，這樣的親情怎麼會有愛的成分？可是那些甜蜜
的情話充斥在我的腦海，告訴我這是不容懷疑的事實。
直到我的肩膀上，一隻手輕輕的放下，才察覺禮涵姐姐在我身後嘆了氣。
姐姐告訴我他們是真心相愛，從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彼此，就明白兩個人
心底同樣的秘密了。可是他們知道爸爸媽媽一定無法接受，因為姐姐比翔翰大五
歲，這會讓爸爸媽媽無法向趙叔叔交代。他們也不想毀壞這份和諧的親情，才選
擇不說，繼續和樂融融的讓爸媽和我活在美好的假象。果然，他們一直在變，只
有我最晚才發現事實。
姐姐說她不想瞞我，但是翔翰哥哥不想造成其他的的困擾，於是誰也不說。
但是既然我發現了，姐姐也不打算隱瞞。帶我離開翔翰哥哥的電腦前，我坐在姐
姐的房間，聽她說著他們的愛情。應該浪漫卻帶著憂傷的愛情。
姐姐在公司有屬於自己的工作室，有時候放學翔翰哥哥沒回家，或是假日姐
姐說要加班、哥哥以唸書或打球為由的時候，他們都在那個小小的房間度過兩個
人最甜蜜的世界。在那裡，他們沒有輩分差別，在別人眼中只是嬌小可愛的女孩
與高壯的男孩，不擔憂往後會有什麼變化，只把握現今相愛。
不知道為什麼，應該是全世界唯一能祝福他們的我，卻開始產生排斥。我最
愛的姐姐和哥哥啊，兩個我都無法失去。而當你們相愛，我是不是就得一個人孤
零零？自私吞食了我的理智，往後的每天下課，我破了約定重新站在建中門前等
翔翰哥哥下課，假日也黏著他們兩人哪裡都不讓他們去。爸爸媽媽看了只是笑著
說我年紀越大越像小孩，殊不知我的反常與獨占慾阻擋了一份愛情。
以這樣的拉扯，翔翰哥哥在高三聯考填志願時將清大擺在台大之前，爸媽沒
過問原因，但我知道，這樣遙遠的距離，是為了讓我沒有干涉的力量。最後哥哥
如願去了新竹，姐姐也隨著公司調派到了新竹。是我做錯了嗎？他們離我更遠更
遠了。如果當初我不阻饒，或是什麼都不知道，哥哥和姐姐會不會一直陪在我身
邊？就算他們相愛也好，至少一直都在身邊陪伴我啊…
後來，我遇見一個讀政大的男孩，黎武。他說他是哥哥的同學，第一次看我
在建中門口等著翔翰哥哥時就喜歡上我，只是那時跟哥哥要聯絡方式，他說什麼
都不肯給。
『翔翰說，那是我最寶貝的妹妹啊，怎麼能讓她落入壞男生的手中？』黎武
把翔翰哥哥當時的話重複一遍，笑說哥哥對我保護過度。而我泣不成聲。
哥哥是一直這麼的保護我，我卻對他們做了什麼？居然想拆散他們…。
黎武說他小時候叫黎武兒，因為媽媽覺得這名字很可愛。只是長大後他對「
兒」那字感到不好意思，便改了名。我聽了後反而喜歡喚他「武兒」。因為武兒
的出現我開始感覺不到孤單，就算哥哥姐姐很久都沒出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感
到失落。而他們現在過的如何，是不是很幸福，對我來說似乎也不再重要了。我
亦沉醉在屬於自己的幸福裡。於是高三畢業，我沒追隨哥哥姐姐往新竹出發，而
是填上政大的名。
你們是不是以為這樣就是最好的結局，大家應該都會一直幸福下去？我也這
麼以為的。可是當姐姐回到家裡，手挽著的不是哥哥，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
們卻滿臉笑容對爸媽宣布將要訂婚，我就像回到過去站在翔翰哥哥電腦前一樣，
衝擊不已。
抓住姐姐的手跑進房裡，鎖上門氣憤的質問著，姐姐只是輕描淡寫：『我說
過我們不會幸福的。要讓爸媽放心，勢必得有所取捨。』
「妳愛他嗎？」我問。
『那妳呢？妳愛那個政大學長嗎？』姐姐反問。
「我愛！」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可是其實我不知道，這樣說是想顯示我和
姐姐的不同，是不顧一切的愛，或者只是心虛才以大聲掩飾？
姐姐靜靜的望著我，然後放柔，圈住我，『樂涵，我不愛翔翰了。或許多半
有年齡和不被社會認同的壓力，可是我自己很清楚，如果單究這些原因我便會放
棄，早在好幾年前我就死心了。如今我遇見另一個他，我知道我們會幸福，也知
道自己不勉強，所以做好了準備帶他來見爸媽。當愛情變的理智，就沒有轉圜的
餘地了。所以不能因為妳終於祝福我和翔翰，我們就要一輩子在一起。』
聽姐姐說完後也冷靜下來，緊接著是擔憂。那翔翰哥哥呢？他一定知道這件
事了吧，他也像姐姐一樣理智嗎？是和平的分手，還是單方面的離棄？越想越不
安，拋下了一切便直往新竹衝。我只想看到翔翰哥哥，只想確認他現在平安…
接到電話的翔翰哥哥在車站那頭等著我，很平靜，卻如同剛到我們家的那個
小男孩，充滿警戒與疏離感…我向前抱住他，眼淚不停流，像是連哥哥的淚一併
宣洩。哥哥只是輕拍我的背，我抬頭卻看見他眼底失焦的黯淡。
那晚我在哥哥的宿舍裡陪他靜靜的不說話，一整夜。哥哥看起來瘦了好多，
一個笑容也不給我。好懷念從前從前，三個人圍在一起笑的開懷…為什麼長大，
就要面對這麼多的不甘心、絕望、放棄與被放棄？
安靜的夜裡，手機突然急速震動，是武兒。而此刻我沒有心情顧及其他，索
性關機。我始終沒有想過，這些不經意的舉動都代表翔翰哥哥在我心中的地位有
多高、也沒想過這些在意或許不單只是親情…。
太陽照進屋裡時才發現我睡倒在地板上，哥哥坐在一旁，我身上蓋著被子。
翔翰哥哥還是這麼溫柔啊，禮涵姐姐為什麼不愛他了？從前的愛都跑到哪裡去了
？一個人成長，連愛情也會跟著成長嗎？變的知道要看的更遠，知道選擇的對象
需要更多條件，不是單純有愛的基礎就好。這就是成長後的愛情嗎？這麼功利，
我可不可以不要？
接下來幾天我連課都不上了，只是跟爸媽說突然很想念翔翰哥哥，所以要在
新竹住幾天。對武兒我倒是很老實，告訴他哥哥失戀了，來陪他散散心。武兒聽
了只是說了幾句打氣的話，與要我注意安全的叮嚀。聽在耳裡，好甜。哥哥知道
我和武兒的事後，只是接過手機大喝了幾聲：『要好好照顧我妹啊！』難得聽見
哥哥有元氣的聲音吶，即使只是在朋友面前裝出來的…。
至於姐姐…和她的男朋友怎麼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或許此時我們同身在
新竹，心卻沒這麼遙遠過。
這段日子三餐按時逼翔翰哥哥吃東西，也拖著他上課去，硬是要確定他漸漸
恢復一些氣力才甘心離去。我想哥哥也很堅強，一滴淚都沒掉。擔心我蹺課太嚴
重，因此努力要自己快點好起來讓我安心回台北。
將近一個禮拜和哥哥兩人的生活終於告一段落，翔翰哥哥把我拖到車站，買
了月臺票，親自把我推入車廂才安然的露出笑容。那一瞬我想哥是蒼老了，瞇起
的眼兩側多了些歲月與傷痛的刻痕。
那我呢？我還是長不大的那一個嗎？
求學的這幾年哥哥和姐姐分別回來過幾次，爸媽問怎麼不一塊回來，他們的
說辭都是學校與公司行程排不定。而爸媽也不再追問，只要能見著孩子們就好。
禮涵姐姐訂了婚後，開始籌畫婚禮，預定會在哥哥畢業後那一個月舉行。我
和武兒一路順利走至今，好久以後他才知道我與翔翰哥哥不是親兄妹，為了那次
我到新竹之舉著實緊張起來。
『男女授受不親，我居然放我女朋友跟別的男人天天共處一室？』誇張的用
語逗的我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該看的都看完了，是不是親生的哪有什麼差
別？」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們三人是最要好的兄弟姐妹。就算路上風風雨雨，往
後釋懷，一定會雨過天青的，是吧？因為親情就是要相互體諒，不論作了什麼錯
事，也只有親人總不棄前嫌。
雖然需要這麼多年的時間化解悲傷的情緒，可是當翔翰哥哥的畢業典禮上，
爸媽、禮涵姐姐、準姐夫、我和武兒、趙叔叔齊聚一堂，大家的眼淚該只是為哥
哥的畢業感動，而沒有傷心等等的負面情緒吧？
而禮涵姐姐的結婚典禮上，翔翰哥哥帥氣的牽起姐姐的手，輕輕一吻，當他
們四目交接時，眼中的澄淨早已不參雜過往的傷痕累累。我想，以後我們能回到
小時後，最單純的三人行吧？倚著武兒，享受典禮上散放著的幸福。
Ｅｎｄ... 瑩月￠2004.05.24火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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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LOG http://www.wretch.cc/blog 安西教練 我想寫日記 嗚嗚o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 140.128.194.154海
rayster:推薦這篇文章 [05/0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