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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jimmylin (飛翔) 站內: Clover
標題: 擰(19) by 飛翔
時間: Mon Dec 30 06:03:48 2002
擰(19)
「喂,靜兒嗎?我想和妳談有關那幅畫的問題?那我們晚上九點在滌寂見喔!」
距離我和司徒爭執已經過了一星期,我鼓起勇氣撥出這通電話。
『………』靜兒那頭很安靜,她掛上了電話。
「嗯…如果妳能說的話,是可以拒絕我的。」我對著掛斷的話筒,喃喃自語。
我走到房間裡,把我的日記拿了出來,坐在沙發上翻來翻去,找著記錄卡片上
的殘字,不經意的從本子中飄落了兩片星辰花瓣,它們是那幅畫殘存的一點痕跡,
我從沙發上跪在地上拾起,上頭還沾著我的血,乾涸的血是暗楬色的,索性又把它
們夾進日記本中,然後放進背袋裡就出門了。
回想著,靜兒看到「星空」的反應,心中的疑問句不間斷的浮出,不禁加快了
腳步。其實,在靜兒掛上電話的時候,我並不知道是否她會赴約,即使是我現在走
得再快,說不定也只能乾等在滌寂,然後發呆坐了一晚上,運氣不好的話,甚至連
依晴姐的面也見不到,到時,我不止是呆坐,還得吃閉門羹。相信她會赴約的兩個
重要原因,一個是靜兒主動掛上電話,代表的是她也很想弄懂畫的來歷,亦或是她
早就明白,而單純為我回答她的那句我喜歡妳「我知道」的含意赴約;再者,不外
乎為了解釋那個擁抱的真正含意,我總覺得除了喜歡外,會有更充分的理由讓靜兒
這麼激動。這兩個原因,便支持我由快步再改成小跑步。
終於到了滌寂,我悄悄推開了門,像是生疏的客人,左右張望了一下,依晴姐
並沒有像以往穿梭在吧台和席間,店裡頭燈光只留下吧台的鵝黃色的暗淡還有席間
的一盞桌燈,仔細的想再搜尋服務生的身影,卻赫然驚覺這間店像是空了一樣,除
了我以外沒有其他的客人,吧台上的音響放著的是John Lennon的Imagine。在我印
象中,從來沒有如此的安靜過的滌寂,今夜,顯的十分寂寥。
「依晴姐…」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四周沒有回應。
朝著那張唯一有燈光的桌子前進著,隱隱約約看到桌面上已經擺了一些東西,
隨著距離的接近,看到桌上擺著那瓶已經乾燥的星辰花,它的顏色未褪,卻像是蒙
上一層白紗般的感覺,剩下的空間,就放已經準備好了兩杯咖啡,乍看下,咖啡沒
有什麼奇特的,一層厚厚的奶精漂浮在上頭,我就坐在位置上頭,等待著靜兒的到
來。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咖啡上漂浮的奶精都快融進咖啡中,靜兒或是依晴
姐仍然沒有出現,店裡不停迴盪著同樣的歌聲,而我閉上眼睛,靜靜的和旋律幻想
著,想法不停的奔在每一個過去的回憶中。
靜兒曾經告訴我,回憶是一個個的盒子,保存在腦海裡頭,只有極少數珍貴的
盒子在被抽取出來時,會讓人不自覺得陷入自己的想像中來延伸回憶,至於大部分
的盒子,卻只是暫存於腦海裡,隨時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丟棄,這就像是你也許會記
得一生中被開過多少罰單,卻不會去注意罰鍰金額累記總數一般。那時她的筆頓了
一下,似乎是在思索些什麼,卻沒有寫下去。
如果回憶真的如盒子能保存下來,那麼有關司徒的一切,早就如抽取式面紙盒
般堆在我的腦中,可能大多會不留意的丟棄掉,只留下少部分。那靜兒呢?對我來
說也只是另一種的盒子,我想我會小心翼翼的保護著它,也許那是個鑲上藍色緞帶
的白色紙盒,打開它時,我會充滿著無限的想像,但是,這些想像,卻不是對靜兒
的回憶延伸,卻出現我找尋不著的貝殼女孩的身影。難道,靜兒的出現,只是為了
替代那道身影,而我卻甘於接受這個事實嗎?這一刻,思緒全都擰成一團,我發現
一切都不對勁,直到牆上的掛鐘秒針走到12的刻度,開始響了九聲的報時,同時
推門上的鈴聲也響了起來。
「噹…噹噹啷…」清脆的鈴聲伴著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寂寞中擴散開來。
我轉過頭去,依晴姐挽著靜兒走了進來,靜兒的右手拿著長方形的包裹,臉上
的表情,顯的十分的輕鬆,相較於昏沈的光線,她的出現就像是太陽走進了滌寂,
光芒不再像以前刺眼,反倒像是冬陽般溫暖卻不螫人,走了一段後,依晴姐便去吧
台上工作了,而靜兒一個人走到我的面前,把那個長方形的包裹遞給我,然後坐在
我對面的位置,低著頭攪拌著已經半融的奶油。
我們都在等待,等待著看誰先開頭,而這個堅持,卻是有著無法選擇的無奈。
我把那包裹翻了過來,是和「星空」一樣的包裝手法,開口也封上了粉紅色蠟油,
只是我沒有找到那朵紫色的小花,然後,我看了看靜兒,她對著我微笑著,示意要
我打開。我和依晴姐借了打火機,小心的把蠟油點掉,化成一滴淚不偏不倚的落在
星辰花上,接著,拆開包裝紙,出現的竟然是一幅和「星空」一模一樣的壓花畫,
我吃驚的看著靜兒。
「這是妳壓的?」我的語氣中帶有一絲驚訝。
『嗯,這幅是我壓的,和那幅一樣吧?』靜兒在紙上疾疾的寫著。
「那之前的那幅畫也是你壓的嗎?」我舉起咖啡杯聞了一下說。
『不是,那是…』她的筆又頓了一會兒。
「是誰?妳認識她吧,不然妳那時候怎麼會這麼激動?」我急躁的個性,在這時
表露無疑,語氣中,帶有一絲絲的逼迫。
『你先回答我,你喜歡哪一幅?』她慢慢的在紙上寫了這個問句。
「我都很喜歡,可以告訴我是誰壓的那幅畫了嗎?」我停不下來的激動,一方面
是謎題即將要揭曉,一方面是滿溢的期待,也許從此記憶中貝殼女孩不用寄居在
靜兒的回憶盒裡。
『你應該身上有帶著「線索」吧?』靜兒的筆,一反平時她的態度,冷靜的接下
了另一個問句,而她的表情卻顯得失落。
「有,當然有。」我從背包把日記本拿了出來,裡頭記載的正是線索。
『給我看看。』靜兒寫完就從我手中接過了日記,這時她看到我燙傷的手臂,指
著那未完全復原的傷痕,眼神中露出淺淺的憂鬱及不忍。
「別擔心,這是司徒那傢伙差點把卡片燒了,我怕來不及,只好伸手去救,就這
樣了。」我邊說,邊飲了第一口的咖啡。
『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好嗎?』靜兒寫完這句話後,糾著眉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一個自私的身影,卻不曾發覺那個人存在我的心裡。
我繼續喝著第二口,剛飲下的第一口,冰涼的奶味還在濃濃的在嘴裡未化開,
第二口接上來的口感,是滾燙的咖啡,我呆了一下,本以為等待的時間夠長讓咖啡
涼了,沒想到咖啡還是一樣高溫,於是只剩下麻痺的舌頭。過了一會兒,咖啡的苦
味溢了出來,混著奶味,倒也新鮮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苦味沒有和甜味中和,反
倒是各佔一方,最後,我喝了第三口,出現的是粗砂糖的味道,它蓋過了前面兩種
味道,但卻不是霸道的搶去它們的風采,反倒是等待退場後的高潮般出現,完美的
留下絲絲甜蜜在嘴角。
這種感覺真要形容起來,我能想到的只剩下「戀愛」這個名詞吧!
「依晴姐,這杯叫什麼名字?」我把頭撇向吧台。
『維也納咖啡。』依晴姐沒有多說其他的話,卻感覺到她的用心。
這時靜兒輕輕把手放上我的手背,我回過頭來看著她,心裡知道有個底了。沒
想到卻看到靜兒的臉上,淌上了第三次的淚痕,我並不明白為什麼她潸然淚下,拭
去她的淚珠,我接過她手中的白紙。
「別哭,不論答案是什麼,我們的友誼不會改變,妳別這麼難過。」我安慰著靜兒。
『…』靜兒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起身要準備離開。
「妳要走了嗎?要我送你嗎?」我拉著靜兒的手關切的問著,我從未見過一個女
孩子在我面前哭過這麼多次,那種感覺像是揮不去的陰影,尤其當你發覺這女孩是
一直照亮你生活的太陽時,更為諷刺。
『…』她看著我搖搖頭,再次撥開了我的手,在另一張紙寫下這段話,轉身離去。
『仁川,我想那個貝殼女孩,會是你最好的選擇,請你原諒我無法祝福你們,因為
我是這麼的喜歡你,也許我能註定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卻無法成為那珍要的記憶盒
,但希望你能了解,你在我的記憶裡,永遠是存在最寶貴的那個盒子。』
這是靜兒第三次在我面前落淚,也是她第三次撥開我的手,我和她的緣分,就這
麼被完完全全的撥開了。從此以後,我再也沒看過靜兒落淚,她在我面前仍然是一顆
閃耀的太陽。就像她說的,她是無法成為我珍要的記憶盒,何嘗又不想成為呢?只是
這一切,我們都無法選擇,都只是註定的,她努力過了她的,而現在換我努力去換取
我的。我手中握著靜兒給的白紙,目送著她離去,我明白我解開了我的疑問,看了看
桌上的「星空」,希望這回不要再破碎,因為我只剩下這一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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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鍊
解下了鍊 妳和我的迷網終將實質化 曾經以為的不變
和如今的無言 妳跳離我的圈圈後 我卻仍未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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