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法誠實地面對，又不能使自己淡成空白，所以冷漠是一種保護色。」
Ｇ的頰面起了一個小小的渦，他抿了一下他兩瓣嫩色的唇片，旋即目光熠熠地
看著我：「那麼，我想你還不夠冷漠。」
「我看起來像是受傷了嗎？還是力氣用竭、不夠堅強？」
「不論是提起或是放下都是需要力量的，而你的力量空隙太多。」Ｇ伸手，掌
縮成拳狀，叩了叩我的心房，口氣平實的，接著繼續：
「會有一個人把那幾枚帶有傷口的心跳都摘走的。」稍停片晌後，「不過，也
必須你出自內心地相信才行。」
我娓娓地摘揀著Ｇ碎在嘴角邊的隻字片語，將幾些三言兩語豢養著自己仍然懵
懂的缺口。
缺口恆深，不過漸漸地，空乏的感覺消淡了一些些。
我想，其實很多事我們都明白，只是我們不夠勇敢，而且需要傾聽者的聆聽，
以及他們適時適度的收拾。
收拾遍地記憶點點碎出的稜角，撫平時間角度裡銳出的邊縫。
我揚起手，弧劃般的在眉梢上掩著，遮去明亮的日光。然後在淡淡的影子下，
我的眼神捕牢著Ｇ，我輕聲地：
「謝謝你唷，親愛的Ｇ。」
※
十一層樓高的海拔，涼風流著，沁著無聲的午後。
外頭穹空的天光雲影依然澄澈，時間還很早，但今天的他心裡積了厚厚的層疊
，因而臉上堆著沉沉的表情，在下午的時候提早回來。
進了房裡，由於泅在室內，於是他聞見了他早上搽的香水匯聚成了伏流，在動
脈裡，化成了每一處體溫裡安靜的芬芳。
那是白麝香的香味，輕淺地染了整個房間。
突然地，他感覺一陣暈眩，他需要一些乾淨的空氣。他想暫時擱置這抹芬郁的
氣味，也想放空自己。
因此他走向那個擺飾著一架風車的窗台，想開窗透透氣，寬寬視野。
走過了床邊，他在半掩著的窗台前稍停了下來。他將眼神遞出了窗外，十一樓
的高度有著一窗遼闊的景致。他的視野翾飛著，與天空接壤。
待了一會兒之後，他伸手將窗扉整扇推開。沒注意地，他的肘撥過了風車，它
有些搖搖欲墜。
而他卻只是轉過身，隨即拿下了身上的外出包包，順手就將包包扔向床邊。
然後他一把脫掉了上衣，平坦的胸線均勻地散逸著，揮發著暖炙的脈動。他胸
上燙燙的心跳聲廝磨著殞落的心事。
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腳步輕輕的，他踏著赤腳在地磚的表面熨下了一片片留著餘溫的印子，足跡蔓
延，繪成了一道虛線。
線段延伸到了浴室，他在裡頭先是默默地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透過映影，描摹
了他精緻的五官，與裸出的胸肩上緣。
他凝視得很專心，像是傾注了所有的視線。
鏡子裡的他，眼神流轉，然而卻有些失真。不知怎麼的，影像好像蒙上了一襲
漸層的保護色。
『你知道嗎，我想這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喃喃私語的時候，鏡子裡的他嘴角也微微隨著牽動著，彷彿是兩個人在對話。
他伸出手，轉了水龍頭，他的腕在流瀉下的水裡洗著，原本淺淺的白麝香香味
倏地淡漠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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