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揚起頭，用力地呼吸，幸福的香味很輕淺，但我都捕捉到了，即使只有一點
點，微量的，不太真實。
就像遠方午後的伯曼貓，張起了雪白的掌將我發酵了的心情踏成了一只無聲的
標本。
「你的手借給我一下。」Ｋ拉過了我的手，我們十指並列而層疊。「原來，跟
你牽手的感覺是這樣子的。」
「是怎麼樣子的？」
「呵呵，」Ｋ零星的笑聲泅泳在沿著傘緣滴落的雨水裡，「橘橙色的樣子。」
我以為，橘橙色是描摹往事的顏色。
Ｌ回來了，靠倚過來的同時還帶著一股青草香，柔和地均勻淡開。那股味道很
熟悉，但又新鮮。他一回來，就很自然地牽起Ｋ的手。
我側過頭，視線在半空中劃了個半圓。
雨好像變小了。
※
有時，他習慣抱著小熊睡覺。
那是一隻棕色毛絨絨的熊寶寶，目前還沒有替牠取名字。白天時，小熊待在床
角，蜷著身找不到人撒嬌。
所以牠最喜歡夜晚了。從窗外天空染成了柿子色開始，牠就在等待。
等待是單薄的，總是在心裡偷偷斟酌著時光。
『我想站在窗台上，複印每次的重逢。』小熊流不出淚，微微的酸味鎖在眼神
裡，牠的表情堆滿了溫柔。
無人無聲的空房裡，最適合剪貼了。故事、印象、心情，或他說過的話，先裁
得碎碎的，然後像拼圖似的黏貼在心口上。
小熊靠著枕頭，枕頭邊有壓花。牠摘了一片記憶，反覆讀著，『他說他要養一
隻貓。』
一隻可以輕易躍上窗台，眺望遠方的貓。
他還會帶回來一根逗貓棒，在沙發上搔著貓的癢。然後，沙發表面會有一朵朵
暖暖的貓腳印，還有一針一針的貓毛。
『我覺得…』小熊累了，牠有點睏。
『我覺得，還是狗狗比較可愛。』
※
夜晚是一架鋼琴。琴身攀附了一爿蔓生的城市繁華。
那天Ｋ不在。Ｌ約了我，而等我們碰面時，天空已是一片的葡萄色。不過，它
卻彈奏著華麗的詠嘆調。
路上往來了一群形色匆忙，與城市錯身而過的旅人，Ｌ跟我頭低低的，摘取他
們雜沓的腳步聲。
「你跟Ｋ認識多久了啊？」我們的步伐也逐漸融入了街道的囂鬧裡，Ｌ的聲音
低沉沉的橫亙了我跟他之間的距離。
我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大概快一個月了吧。」
「那我比你多認識他兩個月。」突然地，彷彿搭起了一座不平衡的天秤。Ｌ笑
笑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很漂亮，流淌著寂寂的光點，眼神寫著一種質感。
「跟Ｋ在一起很幸福吧。」
「是啊。」Ｌ挑起頭來，「談了這場戀愛，我變得透明簡單，這就是幸福。」
我的嘴角折了一個細細的角度，層次並不明顯，「呵呵，Ｋ是個值得的人。跟
他在一起，應該會寄望永遠吧。」
在那一瞬間，Ｌ斂了一下眉，那個動作即使來去得快，眼神裡卻暫留著清晰的
塗寫。
「未來的事光靠計畫是不夠的。」Ｌ與人應對時，總是從容和緩的，語氣起伏
不大，雲淡風輕的，像諦聽著一首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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