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夢。
夢中，我坐在木柵線的捷運車廂內，那個熟悉的位子上。我的身邊一個人
都沒有，只有一張便條紙跟一支筆在我手上。
「喲哈～寫些什麼阿？」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我身後響起。一回頭，小喬
滿臉笑容的站在我的背後。
她的氣色看起來很好，就像還沒發病的時候一樣，就像我們剛交往時的小
喬一樣。
「是寫給我的嗎？」她走到我旁邊坐下。「你想寫些什麼啊？」
想寫什麼？其實我不知道，我只覺得，我有好多話想要跟她說。
「噓～」小喬按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不要開口。「別說。」
她手指的溫度還是跟我所知的一樣熟悉。
「可以的話，我希望你用寫的方式，把你想跟我說的話寫在便條紙上。」
「為什麼要用寫的？」
她對著我笑了笑。「因為，今天我就要永遠離開你了。所以，以後我不在
你的身邊，當你想起我的時候，你就像今天這樣寫一張便條紙，貼在這張椅子
底下。這樣的話，即使不在你的身邊，我也會看到。知道嗎？」
我試著緊握住她的手，卻怎麼也握不住。「小喬…不要走。」
「不要難過好嗎？」小喬又笑了，但這次，卻是離別的笑容。
「就這樣了，達令！記得要寫喔～」
捷運緩緩的開進站，小喬的笑容也變的越來越模糊。我看著她，又看看手
上的便條紙，便條紙上似乎有幾行字，我試著要把它們看清楚，它們卻變的越
來越不清楚。
然後，我醒了過來。
我依舊在醫院裡，依舊在小喬的病床旁，牆上的時鐘指向5點11分，告訴
我要天亮了。
那是一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夢，夢裡小喬的笑容跟貼在我嘴唇上手指的觸感
是那麼的真實，讓我差點以為那是真的，想忘都忘不了。雖然我已經記不得那
張便條紙上寫了些什麼。
「嗯…」一陣發自小喬喉嚨裡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站起身，看著躺
在病床上的小喬。
「小喬？」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剛剛她的眉頭好像皺了一下。
「小杰？」
＊ ＊ ＊ ＊ ＊
「這裡是哪裡？」
這是小喬醒來後的第一句話。
「這裡是醫院，妳昏倒後馬上就被送進醫院了。」
「我…我還沒死…」
小喬試著想要坐起身，卻虛弱的動不了。
「我來。」我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我的身上。「妳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所以不要太使力。」
「小杰，燈怎麼關了。現在是幾點阿？」
對了，她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5點20分，已經快天亮了。」我望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空。
「5點多了…怎麼還是這麼黑，我看不見了對不對？」
「嗯…醫生說妳的視神經受損，所以已經看不見東西了。」
「醫生還有說什麼嗎？」
「醫生說…」我頓了頓，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醫生說還ok，妳的身體
會漸漸好轉，之後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
「真的阿！」
「那太好了，我還想跟你再去做一趟捷運呢！」
「嗯？妳現在看不到東西了，作捷運應該會蠻麻煩的吧！」
「沒關係。」小喬笑了，是一種很開朗的笑容。
「就算從此看不到所有的東西，我也不怕，因為你會為我看所有我想看的
東西。對我來說，你的眼睛就像是我的眼睛一樣，即使我離開你後，你依舊會
為我繼續看著這個世界，所以我不怕。」
我忽然感到有些鼻酸，但還是強忍了下來。
「阿！對不起對不起，我幹麻說這些感傷的話，把氣氛搞的好僵喔！」
「不會啦！我答應妳，我會為妳看遍這個世界的。」
窗外的天空已經接近明亮的天藍色了，還聽的到鳥兒在窗外啼叫著。
「天亮了嗎？」
「嗯！」
「小杰，我好開心喔～」小喬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嗯？」
「如果昨天下午就是我們分別的時刻的話，那我應該會後悔到不行吧！」
「為什麼？」
「記得我說過的嗎？我希望在我離開的時候，你能夠笑著送我離開，因為
我不希望看到你難過的樣子。」
「嗯！我記得。」
「在我失去意識前，映入我眼中的你讓我看了好心疼，所以，當下我好希
望能夠再有一次機會能夠好好的跟你做一次道別。結果，上帝似乎是聽到我的
祈禱，又把我帶了回來，讓我能笑著跟你道別。」
「所以妳因此很開心囉？」
「嗯！」她滿足的點點頭。
我忽然想到了昨天下午的事情。
「小喬，記得昨天我說了什麼嗎？」
「嗯？」
「我不夠浪漫，沒有辦法為妳營造出燈光美氣氛佳的環境﹔我的歌聲不好
，沒有辦法為妳唱出動人的情歌，雖然如此，我卻有顆想要永遠守護妳的心。」
「嗯～我還記得。」
我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只戒指，緩緩的將戒指套入她的無名指。
「小喬，嫁給我好嗎？」
小喬先是摸著手指上的戒指，接著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是…？」
「嗯！」我點點頭。
這是那天我跟小喬從西門町回家時，在捷運站旁的小商店買的那個有著薰
衣草刻印的戒指。我在去士林前順道去了一趟小商店將這只戒指買了回來，戒
指上並刻了我與小喬英文名字的縮寫。
「妳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嗯！」小喬淺淺的笑了一下後，便依偎在我的懷裡。
沒有旁人的見證，沒有其他人的祝福，只有兩顆緊緊相連的心。這一刻，
我們完成了我們的秘密婚禮。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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