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不明聲響明顯至極的嘲弄，沈依依只覺得一股熊熊怒
火自她腹中燒起，怎樣也壓不下去。
「喲，惱羞成怒了不是？」不明聲響停了一會，又再度響
起：「原來妳肚量這麼小？」
「哼，我怎樣又如何，總比妳只會躲在暗處、不敢以真面
貌識人耍皮子好！沒聽過『非禮勿視』嗎？」沈依依停了停，
勾起唇角惡意的嘲笑，「呀，瞧我胡塗了，跟妳說話還用什麼
成語呢！女子無才便是德是自古以來的通病，我怎能以為妳會
識字還讀過書呢？」
平日帶著面具已經太久太久，她不想、也不願在三更半夜
的現在還必須緊掛著那張溫柔矯作的面具，讓那種痛苦的感覺
將自己緊緊纏繞。
「以真面目識人又如何？」
聽了沈依依的一番話，來人不但沒有不悅，反而帶著淺淺
的笑意，自暗處中款款步出。
好出色的女子！
即使是以有絕色無雙面容聞名天下的沈依依，在看清了女
子的面容後，也不得不打從心底說出這聲贊賞。
不同於蘇州女子柔弱似水的身段，眼前的女子有的是一張
傲然且特殊的臉龐。
女子脂粉不施，只在唇上點了淡淡的紅，將她白皙的膚色
在月光下更加襯托出來；她頭梳矮髻，只以一根金步搖鬆鬆簪
住，幾綹髮絲從她頸間落下，看起是慵懶且動人的。
女子並沒有過人的美麗，但因為她那截然不同的氣質，讓
她變得特別且獨一無二的。
「妳學過舞沒有？」女子突然開口。
「關妳什麼事？！」沈依依衝口而出。
「是不關我的事，不過我在這裡看了幾夜，光是看妳打跌
就不下百次！喂，妳到底記不記得，妳跌了幾次？」
「跌了幾次又怎樣？妳知道這是胡旋舞又怎樣？妳會跳嗎
？」
沈依依哼聲。
知道這是胡旋舞又怎麼著？會不會跳還是另一回事呢！
「如果我會又如何？」女子抓起散在肩頭的髮把玩，像是
對自己的頭髮很感興趣似的。
「會的話我就同妳歃血為盟，一輩子以姐妹相稱！」
沈依依環胸，一雙明媚動人的眼閃著些許的敵意和嘲弄。
哼，她才不擔心呢！
胡旋舞可是當世最困難的舞種之一，會跳胡旋舞的舞伶是
少之又少，更別提能把胡旋舞跳好的人了！
她等著看眼前的女子出糗便成！
「唷呵。」女子終於抬起頭，一雙黑瞳清楚的寫著勢在必
得。「好妹子，可別忘記妳說的話啊。」
話音一落，只見女子的水袖紛飛，嬌嬝的身子在沈依依眼
前快速的旋轉起來。
女子先是旋身，倏的又回旋數十下，鵝黃色的袖子隨著舞
勢揚起，而女子頭上的金步搖是叮噹作響，為這場精彩的舞蹈
更添風采。
沈依依看的是瞋目結舌，直到女子舞步漸緩，終至停止，
她只是睜大她的眼，傻傻的看著，無法回神。
「好妹子，我還等妳喚我一聲姐姐呢！」女子氣息漸緩，
唇邊綻出一朵戲謔的笑花：「快呀，我等著呢！」
「妳到底是誰？！」沈依依啞口，好半才張口詢問。
「啐！不是說要喊我姐姐嗎？」
「你到底是誰啦！」沈依依嘟嘴，忍不住撒賴。
在進了倚柔閣這麼些年，這是她頭一次展現出她年齡該有
的行為──
耍賴。
「就知道妳不會乖乖的遵守諾言！」女子眼一瞪，而後才
啟口：「算啦！總有一天妳一定會喊我姐姐！不過在這之前，
不妨先回答妳的問題……
我才自淮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霍、小、環！」
【註】唐代許多詩人對「胡旋舞」的表演風貌都有過十分
生動的描述。白居易《胡旋女》中寫道，絃音鼓聲起處，胡旋
女應節起舞了，她雙袖齊舉，舞姿敏捷灑脫而又富於變化，她
左旋右轉似乎從來不知疲倦，她千圜萬圈好像永不會停歇，他
旋轉得是那樣輕靈，一似「迴雪飄颻轉蓬舞」，她旋轉得是那
樣迅疾，顯得「奔車輪緩旋風遲」。在元稹的《胡旋女》中，
還可以看到身穿柔軟貼身的舞衣，腰束佩帶、披金戴銀的胡旋
女，正在以難辨始終和不分面背的極快速度旋轉著，竟然「驪
珠迸珥逐飛星，虹暈輕巾掣流電」，創造出了某種珠翠與眾星
爭輝，舞巾如虹電齊現的意境來。兩位詩人都極為生動地描繪
了「胡旋舞」那動人的舞貌和美麗的服飾等。봊ꄊ
（資料來源：唐代藝術）
‧待續‧ By Eva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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