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今天是三間餐廳的聯合開幕典禮,說是三間餐廳,其實說是只有一間也不為過。
康諾文找來母親旗下的兩名大將幫忙,雖然是自家的日本料理,但康諾文始終沒有真正
的踏入過那個領域,所以還是需要專業的人才來領導才行。
而關夏羚掛的是經理的頭銜,當然可知她一點都不想待在台北。
康諾文卻要她向母親的大將拜師學藝,將來可是要她獨挑大樑的。
這可不得了了,莫非是想讓關夏羚搞垮餐廳不成,關夏羚跑去拜託康諾文的媽媽阻止這
件事,把餐廳弄倒她可賠不起,沒想到康媽媽聽了反而哈哈大笑要她別擔心,她拜的師父
可是厲害的很,這對母子真的讓關夏羚差點暈倒送急診了。
家裡錢多餐廳多也不能這樣瞎搞啊。
萬里舒也來湊一腳,要萬里揚也給關夏羚一個肥缺,這樣一來她就真的要長住台北了。
關夏羚是真的受不了這些有錢人了。
另外,關夏羚當然不可能把爸媽也接到台北來,她只好也當起了通車族,一個星期回高雄
一次。
康諾文規定她要搭高鐵報公帳,但關夏羚可不理他,照常莒光號,這下變成康諾文嘮叨
不休了,兩個人依舊是你照罵,我照坐。
本來康諾文是一星期會上台北兩次的,但是至從餐廳開幕之後,關夏羚發現只有在她回
高雄的那一天,康諾文才會上台北與她同行回家。
康諾文南北跑的次數變少了,這關夏羚反而樂意接受,因為這樣康諾文比較有多餘的時
間好好休息,但是她也漸漸的發現,康諾文的身體好像出現了異狀。
然而每一次都是被康諾文以「我真的很好,只是偶爾比較累。」給搪塞過去。
直到有一天,康媽媽來電說康諾文進醫院了。
關夏羚馬上跟庹善南下高雄,接近病房門口,康媽媽正和醫生在說話,不知道是不是關
夏羚看錯了,她好像看見康媽媽在拭淚。
醫生走後,看到庹善跟關夏羚,康媽媽說了聲:『你們來啦,進去吧。』
關夏羚想證實自己沒看走眼,特別注意了康媽媽的眼睛,但是看不到淚水,只是眼框紅
紅的,關夏羚覺得應該是看錯了,況且,母親擔心兒子,那也是正常的。
康諾文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庹善只是看了一下就又走出病房去找康媽媽。
「諾文。」關夏羚輕聲的叫他,他應該沒睡著,立刻就睜開了眼睛,「怎麼了?哪裡不
舒服?」
『沒什麼事,我媽太緊張了,只是操勞過度,別擔心。』
「只是操勞過度?嚴重到要住院?」
『我媽說要讓我好好休息,就辦了住院,我跟她說不用告訴你們的,她還是說了。』
「真的沒事?你不要騙我喔。」
『真的!醫生說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那我這幾天可以不到餐廳去嗎?我想在這邊陪你。」
『不行,妳想讓我的餐廳倒掉嗎?』
「才幾天而已,我真的不放心你。」
『一天也不行,妳給我顧好我的餐廳。』
當天康諾文也不讓關夏羚待在醫院,他要庹善把她送回家然後隔天就一起回台北去。
在車上關夏羚還是不安的又問了一次庹善,康諾文的狀況如何,庹善的回答跟康諾文差
不多,也是要她別擔心。
關夏羚回台北後每天都會打電話注意康諾文的情形,有時候是康諾文自己會接,有時候是
康媽媽接的電話,説是他睡著了。
出院後康諾文到台北的次數又更少了。
但是為了不讓關夏羚想太多,康諾文常常會打電話告知關夏羚自己的狀況。
關夏羚不懂為什麼已經康復出院了,康諾文還是不常到台北來,就連關夏羚回高雄時,康
諾文都有各式各樣的藉口說不方便見她。
這讓關夏羚心想是不是康諾文有了新戀情,不好坦白所以變這樣,但是庹善又說她想太多
,告訴她康諾文只喜歡她一個,怎麼可能有新戀情。
關夏羚從庹善那裡聽到康諾文國中就已經暗戀她的事情,這件事她也聽黎芙芮提過,當
時她是不以為意的。
而今再怎麼沒大腦也不會沒發現康諾文喜歡她,不然怎麼會義無反顧的替她解決債務還
照顧她到現在。
但是她的心裡暫時還不想要有任何的戀情,她覺得少了愛情的單身生活其實也蠻愜意的,
自己一個人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
關夏羚的「師父」,也就是康媽媽的大將,果真非常認真的在教導關夏羚如何管理餐廳,
如何獨當一面的領導員工做事,還有關夏羚最頭痛的帳目問題也不能少,著實讓關夏羚為
了學這些東西,做盡了功課也吃足了苦頭。
她還是不明白康諾文怎麼能放心的將這樣一間餐廳交給她,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笨嗎?
除了笨,關夏羚還有一個最大的罩門,就是沒記性。
她常常說自己根本就是少年癡呆症。
康諾文很難得會要庹善到高雄去接他上台北的,除了是庹善順道要回台北。
但是這一次關夏羚怎麼也不相信庹善是順道,因為昨晚一個在二樓餐廳喝酒醉的外國人
,不知道為什麼會闖到三樓去,還對一對正在聊天的情侶動手,打傷了男生還砸爛了咖啡
吧最重要的鋼琴,今天正等著外國人酒醒還得要負責人到警局去做筆錄,庹善貨運公司也
要忙,哪還會有空閒到高雄去「順道」載康諾文北上呢。
餐廳開幕後,康諾文替關夏羚在附近租了一間套房方便上班,所以沒有再住在庹善家裡
,本來打算餐廳的事一忙完就到庹善家裡去找康諾文的,但是庹善卻告訴關夏羚,康諾文
有事要忙,忙完會去找她,要她先好好上班。
等了幾天還是不見康諾文,連電話都沒有,都只是靠庹善在傳話,關夏羚決定什麼都不
管,直接到庹善家裡去。
康諾文的姑姑看到關夏羚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才說庹善跟康諾文都不在,關夏羚問他姑姑
兩個人什麼時候會回來,他姑姑又遲疑了一下,這讓關夏羚更是奇怪了。
追問之下他姑姑才說康諾文身體有些不舒服,人在醫院,其它就怎麼也不肯多說要關夏
羚去找庹善。
離開後關夏羚沒有找庹善而是直接打電話到每一家醫院去問。
一問到關夏羚就立刻前往,敲門的時候,來開門的是康媽媽,關夏羚發現康媽媽雙眼
紅腫,表情也很無力,對於來者是關夏羚,好像非常的驚訝。
病房裡沒有別人,只有康諾文安靜的在睡覺,關夏羚可以聽見他的呼吸聲。
這眼前的男人是康諾文嗎?關夏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多久的時間不見,康諾文彷
彿像是一夜之間憔悴了好幾年。
她望著康媽媽,希望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諾文……他只是肝……肝方面出了一些毛病,他說他會自己告訴妳的。』康媽媽話說
的言不由衷,任誰都看的出來。
聽到康媽媽的話,關夏羚什麼都沒有說就直接離開病房,她打了電話到庹善的咖啡吧問
員工庹善在不在那裡,員工說庹善好像在跟客人談生意。
掛掉電話關夏羚直接到了咖啡吧,庹善看到她就藉機說還有事要處理得先離開,但被關
夏羚擋了下來,她也發現到最近庹善似乎在迴避著她。
關夏羚不讓庹善離開,他只好叫人送上兩杯咖啡,要關夏羚坐著談。
「庹哥,諾文怎麼了?」
『他?我不是說過他有事要處理。』
「他到台北來就為了去醫院?」
『醫院?怎麼這麼問?』
「我剛從醫院來。」
『……』庹善不接話,眉頭卻皺了。
「庹哥,諾文怎麼了」關夏羚又問了一次。
『……』
「他生病了,對吧?」問這句話的時候,關夏羚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的,「而且病
的不輕,對吧?」
庹善越是不說話,關夏羚的心就更不安,鼻子也開始酸了,她今天一定要問出個結果。
「他才幾歲,有什麼病嚴重到讓你說不出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妳。』
「不知道怎麼告訴我,那你就說實話。」
『我想讓諾文自己告訴妳比較好,他也希望這樣。』
「等他告訴我,那是什麼時候?等他病好?還是等他開口跟我道別的時候?」一定是非
同小可的病,不然大家用不著這樣,這一點關夏羚明白。
關夏羚把頭向上揚,試著不讓在眼框裡打轉的淚水滴下來。
『夏羚,諾文就是不想看妳這樣……』
「你還是不說?」
『……』
「如果沒有諾文,就沒有今天的我……你比誰都清楚他對我的心,如果他有事,你是不
是應該告訴我?」關夏羚看的出來庹善很為難,但是她不管,此刻康諾文的事比什麼都重
要。
庹善確實是很為難,他答應表弟不能說,但是眼前流淚的關夏羚更讓他替表弟覺得不捨
,這是表弟最牽掛的一個女人。
『夏羚……你知道諾文的父親很早就過世了吧?』看了關夏羚一眼,庹善喝了一口咖啡
,深深了吸了一口氣,『他父親跟爺爺都是生同樣的病過世的……』
「所以呢?」
『是肝癌。』
「開什麼玩笑!諾文才幾歲!」關夏羚低下頭不敢再看庹善的臉,她不想再看庹善那張
認真的臉,想說服自己庹善在說笑話。
『家族病史。』
「別開玩笑……」關夏羚控制不住自己變的顫抖的聲音。
『夏羚──』
「反正你們很有錢,有錢什麼問題都沒有的,對吧?」關夏羚抬頭望著庹善,想從庹善
的臉上找到肯定的答案。
『……』
「你不要不說話啊──」
『我知道妳會很堅強的。』
「有錢什麼都可以治好的,對吧?」
庹善起身過來摟住關夏羚的肩膀,要她做個勇敢的女孩。
要做個勇敢的女孩……
是誰說把頭抬起來,眼淚就不會往下掉的?
關夏羚不讓庹善送她回家,而是在街上沒有目標的亂走。
才走了多遠,淚水又模糊了她的視線。
台北的街頭,一個女孩子蹲在地上掩面大聲的哭泣。
她沒有再到醫院去看康諾文。
沒有堅強,也沒有勇氣。
她每天還是照常到餐廳去上班,因為她要做好康諾文交代的每一件事。
萬里揚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關夏羚不對勁,只知道關夏羚面對客人的笑容裡,充滿了
空洞,他從沒見過的空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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