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哥哥的事我聽說了。』
莊晉捷是從萬里舒口中得知的，他跟萬里舒是在關夏羚玩的線上遊戲裡認識的，萬里舒
知道莊晉捷跟關夏羚的一切，莊晉捷也知道萬里舒兄妹的一切，並不是全都是由關夏羚說
出口的，而是萬里舒有事沒事總愛在關夏羚沒有上線的時候，纏著莊晉捷「搏感情」。
莊晉捷倒也不反對萬里舒老是像蒼蠅一樣對他嗡嗡叫個不停，因為這樣反而可以讓他藉
此機會打聽到萬里揚的動作，以及關夏羚的祖宗八代背景。
「嗯。」關夏羚不想多說什麼，她在想莊晉捷這通電話應該只是為了了解狀況。
自從農曆年後，因為莊晉捷跟那個女孩子的事情讓兩個人的感情像水被急速冷凍一樣，
後來兩人的聯繫就少的可憐了。
關夏羚知道她留不住這個男人了，她知道莊晉捷跟那個女孩子已經在一起了，直覺。
也是現實。
『萬里舒有給我她的電話，可是我不在台灣，不能去看她哥哥。』
「沒有必要吧。」
『妳奶奶呢？什麼時候出殯？』
「過幾天。」
『嗯……』
「你還有事想說？」
關夏羚從莊晉捷的語氣裡，發現到他似乎還有話想說，但絕不會是萬里揚的事。
『我答應過妳很多事……我也說過一定會做到……』莊晉捷在嘆了很長的一口氣之後小
心翼翼的說著。
關夏羚不想接話，想讓他直接了當說完。
『我答應妳見面之後就要做的事情，一定會做的事情，還有我對妳的承諾……』話筒裡
傳來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的聲音，『夏羚，對不起……』
「連面也不想見了？」
關夏羚不是想挽留，只是不想讓這段感情留下遺珠之憾，沒有見過面的遺憾。
『……』
「一定要選在這種時候，這麼殘忍的時候。」
『對不起……』
就這樣，關夏羚很平靜的跟莊晉捷說再見了。
是真的很平靜，是關夏羚有生以來，第一次沒有為了失戀掉下一滴淚，甚至連傷心都沒
有。
第一次失戀那一年關夏羚只有十六歲，她買了一打的台灣啤酒，在自己房間灌光光，然
後跑到廁所去狂吐；事後她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借酒澆愁，明明酒根本難喝的要命。
第二次失戀，她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吃下任何食物，除了口渴喝了幾口水，她什麼東西都
沒有吃，然後第八天，她跟賣蔥油餅的阿桑買了一顆煎荷包蛋，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好像隨
時就要給暈倒了，才會趕快替自己補充一顆蛋。
第三次、第四次……哪一次不是哭的浠哩嘩啦。
這是第五次，但是她卻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她為了奶奶的過世難過，她為了萬里揚正
在跟死神拔河難過……
她對莊晉捷，一點難過都沒有。
其實這樣的結果有大部分的責任在她自己身上，距離已經是戀人之間最大的殺手了，她
遲遲不肯見面，更是在殺手的手上多添了一把刀。
兩把刀，加速了愛情的死亡。
因為家裡在辦喪事，關夏羚不方便到別人家去，更不方便到醫院去探病，所以關夏羚只
能在奶奶喪禮結束，事情都了結之後才能趕到台北去探望萬里揚。
遠遠的關夏羚就看到萬里舒的媽媽和一個女孩子在加護病房門口等待開放探望的時間，
那是她沒有見過的女孩子，她不清楚那會是誰。
「阿姨。」
回頭看見是關夏羚，萬媽媽點點頭，而她身旁的女孩子，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看了關
夏羚一眼，就別過頭去。
『小羚啊，這是里揚餐廳的員工，維純，她是里舒的好朋友。』萬媽媽向兩個人簡單介
紹。
女孩子向關夏羚又點了點頭，臉上還是不帶一絲表情，但是轉頭面對萬媽媽，立刻就換
成了一張臉孔，這讓關夏羚覺得很不舒服，但是也沒有多想什麼。
萬里舒也到了，剛好探病時間也開始，加護病房不能一次有太多人，萬里舒要媽媽先進
去，等會兒再換她跟關夏羚進去。
『她是江維純，我們餐廳的員工，每天都陪我媽來。」不等關夏羚開口，萬里舒又接著
說：『她啊，整餐廳都知道她愛我哥愛的要死。』
「嗯。」
關夏羚不認識她，因為她以前沒有在餐廳裡看過這個女孩子，想必是後來新進的員工吧
。
『我哥發生車禍後，她狂跑醫院，才會跟我媽變那麼熟，對我媽巴結的很，伯母長伯母
短的，比我這當女兒的還要像女兒。』
「這樣不好嗎？」
『才怪咧，誰不知道她想幹嘛，如果不是因為我哥，她才不會這樣。』
「怎麼我聽起來覺得妳好像不太喜歡她。」
『是不喜歡沒錯啊，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我也差點被她騙了。』
「為什麼？」
『她在餐廳裡對每個人都很好，我一開始也想說來了個不錯的女孩子，直到後來小汪問
我她跟我哥是進展到幾壘了，我才知道她有問題。』
小汪也是餐廳裡的員工，跟萬里舒相處最密切的。
「幾壘？怎麼這麼問？我不知道原來你哥交女朋友了。」關夏羚以為是萬里舒沒有說。
『屁啦，根本沒有的事，我哥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我還不知道。』
「那？」
『說到這個我就氣，那個江維純在餐廳跟別人說她跟我哥在交往，但是我哥不希望戀情
曝光影響到大家上班的氣氛，所以要大家當做不知道就好，真的是很離譜耶，雖然我不常
去上班，但是她當我是死人喔，胡說八道一通。』
「………」
『最可惡的是，她真的把自己當成老闆娘了，對其它人呼來喚去的，大家不想得罪她也
就都順著她，小汪是覺得受不了了才把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講了一次，厚，妳知道她在我面
前表現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一樣嗎？一副乖乖女的樣子。』
「會不會是誤會。」
『誤會個屁啦，小汪沒事掰個故事騙我幹嘛，又不是吃飽沒事幹，還是惟恐天下不亂。
』
「你哥怎麼說？」
『我哥根本不理這種八卦，要我別亂聽也別亂說。』
「那就照你哥說的做就好。」
『我是啊，妳沒看我明明知道她巴著我媽是有企圖的，我也不想管她，不然我才不會讓
我媽跟那種人在一起咧。』萬里舒突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跟關夏羚說：『欸，妳要小心一
點囉，沒事別跟她靠太近。』
「跟我有什麼關係。」
『妳不認識她，但是她可是對妳瞭若指掌唷。』
說瞭若指掌是太誇張了點，不過江維純對關夏羚確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在一開始跟餐廳
員工的相處之中，她得知大家口中有一個「好像是老闆的女朋友」的女生，於是她開始對
萬里舒下手，想從萬里舒身上得到她想知道的資料。
「這麼厲害，她會算命？」
『算個大頭鬼，我如果早知道她有陰謀，我就不會把妳的事都說給她聽了啦。』
「無所謂，反正我跟妳哥也沒有什麼。」
『但是我哥對妳是有什麼啊──』萬里舒話說到口，就看到媽媽從加護病房出來了，『
媽，妳先回去吧，我等等跟小羚一起走。』
說完萬里舒就拉著關夏羚去換隔離衣了。
『哥，小羚來看你了耶，快點起來喔。』
萬里舒一開口就開始哽咽，她對自己有一個很棒的哥哥感到自豪，而萬里揚因為就只有
這麼一個妹妹，所以自然的對她是照顧的無微不至，任何的要求也是來者不拒，兩兄妹的
感情讓人看了都很羨慕；相較於另外一個大哥，不僅是不親也顯得生疏，可能是年紀的關
係吧，大哥比二哥還要大了十五歲，怎麼會差距這麼多，就萬里舒的說法是：『我媽說太
多小孩出門玩很不方便，等玩夠了再繼續生。』
「你睡很久囉，休息夠了吧。」關夏羚輕輕的撫著萬里揚帶著紗布的臉，想搖醒他，
「我都忙完了，等你帶我到羅東夜市去。」
關夏羚把手從萬里揚的臉上移到他的手上，緊緊的抓著。
曾經關夏羚在一齣電視劇的戲碼裡看到，醫生說對於昏迷的人，你不用開口，就算是用
心靈跟他溝通，他也會聽到。
是戲，但是她選擇相信，此刻，她相信萬里揚能夠聽到她心裡想說的話。
『庹善哥說我哥是因為妳才會喝酒，但是那一天庹善哥突然有事，有叮嚀我哥不能開車
，也知道我哥不會喝了酒還開車，所以他就放心的先離開，結果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
。庹善哥不認識妳，但是從他的敘述，我知道他說的應該是妳。』離開醫院之後，萬里舒
解釋著可能是什麼原因才會造成這場車禍。
「妥善？什麼妥善歌？」關夏羚當下聽不懂萬里舒在說些什麼，妥善？還有歌？
『哎唷，是一個人啦，不是那個妥妥當當、妥妥善善的妥善啦，是庹、庹宗康的庹，善
就是那個善沒錯，「庹──善」。他是我哥的朋友，妳沒見過，我也很少見到，他好像台
北跟高雄都有家，跑來跑去，我哥好像是這麼說的，忘記了耶，隨便啦……很奇怪的名子
厚，我常在想他該不會有個兄弟就真的給它叫做「庹當」的欸。』
「我們去拜拜吧。」關夏羚想忽略掉這一段不談，「因為她」所以喝酒所以出車禍？她
不想去想。
『不過還好我媽不知道，不然可能會殺了妳。』萬里舒還是繼續說。
「去龍山寺好了。」
『可是妳放心啦，我媽應該也不認識庹善哥，所以不可能知道。』
「還是行天宮？」
『我哥當然也不會說是妳，可以放心。』
「我看保安宮吧，因為保生大帝是醫病的。」
『如果真的是因為妳，我是不是要跟妳絕交比較好，這樣才對得起我哥。』
「不好意思，請問保安宮要怎麼走？」關夏羚不理會跟她雞同鴨講的萬里舒，走向一旁
的計程車去問司機。
『妳是兇手欸，兇手已經來到我哥面前，他就應該要醒了才對，戲不都這樣演。』
戲哪有這樣演？妳是看到那種橋段去了？
關夏羚並不是虔誠的佛教徒，但是關媽媽和奶奶是，受到小時候常常跟隨著奶奶去進香
團還有後來常跟媽媽去廟裡的影響，只要看到大廟，關夏羚偶爾就都會進去拜拜求保祐。
雖然沒有到過保安宮，但是廟裡拜拜的禮節差不多是大同小異，不過保安宮有多了一個
可以求藥籤的特別功能，將病狀向保生大帝告知，然後擲筊求藥籤。
關夏羚在電視上看過類似的介紹，但是她只有誠心的向神明祈求讓萬里揚早日康復而已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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