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欸，這次妳工作怎麼做那麼久了還不辭職啊，是因為黎芙芮也在那裡上班，所以有伴
陪就做的不想離開了嗎？』
萬里舒這人，沒事打來叫人家不要工作，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好命，不工作也有零
用錢花。
『我跟妳講，妳最好快點來把我哥看緊一點，我感覺那女人動作好像越來越多了，妳這
正牌女友都不到我們餐廳來，員工都被那女人給洗腦了，全都給下符了，居然漸漸相信那
女人是我哥的女朋友了欸，都以為我只是像我哥一樣「低調」所以不老實講，哇咧──低
個大頭啦。』
「有妳在她怎麼敢亂來，妳擔心太多了。」
『就是因為我在她還那麼囂張，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欸。』
「妳要相信妳哥。」
就像我相信妳哥一樣，關夏羚並不擔心。
『我是想啊，但是有些事情卻讓我不得不懷疑我哥到底是不是騙了我什麼。』
「我看妳是庸人自擾，別亂想別亂看，眼不見為淨。」
『就算是我哥接那女人上下班也要裝做看不到？』
「妳哥不能開車怎麼接送她？」怎麼沒聽萬里揚提起過？關夏羚不是那種傻到連接送上
下班都以為只是單純事件的人。
『期滿了啦，一年妳以為是多久。』
「……」
『有些事情我沒跟妳說是怕妳想太多，拜託，我也不是什麼話都不保留的人好不好。』
「妳哥沒有跟我提起過這件事。」
『這種事哪能告訴妳啊，要是我知道我男朋友做了這種事我非殺掉他不可。而且還不只
一次，餐廳裡的人說已經很多次了，這一點我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誇大啦。』
「妳哥不會亂來的。」關夏羚其實已經聽不下去了，就像萬里舒一樣，她當然也不能接
受自己的男朋友和別人上演溫馨接送情的戲碼，對愛情，她不是個大方的人。
愛情，也不能大方。
『我哥說是因為那女人拜託他，說她摩托車壞掉，又是個路癡，連坐車都會迷路，下班
時間又晚，所以才會幫她。』
「那就相信妳哥吧。」
相信跟選擇相信，關夏羚選後者，理智告訴她有問題，但是她寧願相信萬里揚也不願意
去面對可能會有的殘酷事實，每當出現這種感情問題，她就變成了一隻鴕鳥，一隻在發生
事情時只會把頭埋進土裡、沒看見就什麼都沒事發生的鴕鳥。
『小蛋妹，我相信我哥，我愛我哥，我知道他不會亂來，但是，我哥不是聖人……』
小蛋妹，萬里舒叫她小蛋妹，只有在高興跟沮喪時才會叫的小蛋妹。
此刻的萬里舒是沮喪的。
相信萬里揚。
因為他不是別人，是萬里揚。
是第一次見到關夏羚，就喜歡上她的萬里揚。
『其實，第一次見到妳，我就喜歡上妳了。妳記不記得妳跟我說了什麼話？妳說：「你
好，我叫關夏羚，是萬里舒的同學，我很喜歡基隆喔，所以很高興認識你們。」，妳居然
還向我鞠了九十度的躬，到現在我還記得妳當時的笑容，我喜歡愛笑的女生，更喜歡妳的
笑容。』
告白的那一天，萬里揚是這麼說的。
有一度關夏羚害怕跟萬里揚的開始，萬一這段感情留不住，那該怎麼辦？破例讓情人變
成朋友？
不可能，太陽跟月亮是不可能破例的。
只求那把刀，那把距離的刀別再出鞘。
關夏羚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去追問萬里揚，她認為萬里揚不提是因為不值得一提。
既然不值得一提，當然就不值得去追根究底。
萬里揚的來電一如往常沒有減少，每兩個星期到高雄一趟的習慣也沒有變更。
這還能有什麼問題？
果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不好的事總是喜歡湊熱鬧。
關夏羚家裡又出現了那幫討債份子，怎麼可能他哥哥又闖了禍，才多久的時間？
流氓一開口就證實了一切，『你兒子咧，叫出來，欠債還錢。』
這次關夏羚不聽媽媽的話，不想再逃避不理，她要弄清楚那不成材的哥哥究竟在做些什
麼。
「上次不是還你們了？」關夏羚不想再讓二老承擔一切。
『什麼上次，上次是上次，欠錢還分哪一次，有欠就是有欠，借據假的喔。』
「我哥不在，有什麼問題你們找他談，別再騷擾我們。」
『阿妳不就叫他出來，就是他叫我們今天來的，人咧？』
「我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你要跟他談就約到外面去，不要再到我家來。」
『哼，現在是你們欠錢還是我欠錢，妳比我大聲？』
「是我哥借的你就找他，我們沒錢還。」
『我不管你們說什麼啦，叫他出來解決，不然看是要斷手還是斷腳。』
「是欠多少要嚴重到斷手斷腳？」
『沒多少啦，六百萬而已，妳看手腳值不值得？』
「……」
『快把他找出來，不然利息繼續滾到時候不是六百萬能解決的，躲著也沒用，我照三餐
問候你們，半夜也會叫你們起床尿尿，再來會做什麼事我是不知道啦。』
六百萬，開什麼玩笑。
她哥哥是瘋了。
這一幕剛好被前來關夏羚家裡的黎芙芮見著，她愣在門口不知道應該進來還是掉頭就走
，流氓離開還瞪了她一眼。
「進來吧，都走了怕什麼。」關夏羚看她不動，不知道是嚇到不敢動還是怎麼樣。
『那……沒事吧？』幸好沒被嚇到連話都說不了。
「你們別再幫他，六百萬哪，一次又一次，只有一個兒子也不能寵成這樣。」
關夏羚話一說完就拉著黎芙芮往房間去，身後傳來媽媽哭泣的聲音，『想幫也幫不了啊
，哪來的錢啊……』
『這是明天公司要的資料，妳今晚要填好喔，還有那個……小羚，今年同學會妳要不要
參加？』
「妳看我現在還有心情去什麼同學會嗎？」
『心情好妳也不參加呀，別的同學都一直在問，還有那個康諾文啊，每次都問我妳過的
好不好，每年問一次很煩耶，同學錄上的電話是以前的，有的人想找妳，我又不能隨便把
妳的電話給人，妳就去一次嘛，到目前為止，只有妳沒有出現在同學會上過耶，連只同班
了一年的萬里舒都去過三次了。』
「看看吧。妳不要把今天看到的事告訴萬里舒，無論如何都不能說。」
關夏羚是真的不喜歡那種場合，特別是人多的場合。
那群討債的果真一天電話打好幾通問候你，加上幾天一次的登門拜訪，而關夏羚的哥哥
只會說不用擔心，他會解決；然而只要流氓到家裡來的日子，她哥哥就會消失不見。
一開始她哥哥只在流氓來討債時躲起來，後來乾脆銷聲匿跡，連人都找不到了。
這下可真的完蛋了，流氓的矛頭全指向了關夏羚跟爸媽三人。
家裡是真的沒錢了，就算把房子賣了也沒錢，貸款中的房子還被哥哥拿去貸二胎，房子
怎麼賣？
關夏羚開的車子也是當初哥哥買的二手車，能值幾金幾兩？
怎麼算家裡都沒有錢，別說六百萬，連一百萬都湊不了。
關爸爸堅決不向親戚開口借錢，這點關夏羚也認同，兒子闖的禍，怎麼能由當爸爸的去
丟臉。
面子不重要，骨氣才是重點，那些有錢的親戚向來就看不起關爸爸。
此時的關家，真的是到了窮途末路了。
姐姐們想幫忙但也不想幫忙，她們實在是受不了這家裡唯一的男丁惹的事情了；最後她
們還是只能盡一點綿薄之力，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可是也不過只有二十多萬。
那群流氓開始在關家門口塗油漆、潑灑不明液體等等的，一些電視上常演的橋段都用上
了。
這樣的精神折磨沒有人可以忍受的了。
但是受不了又能怎麼辦？
一方面要應付家裡的狀況，一方面又要不讓萬里揚發現這件事真的不容易。
萬里揚每次想到關夏羚家裡去問後二老的時候，關夏羚只能想盡各種藉口阻止萬里揚到
她家裡去，她怎麼能讓萬里揚知道哥哥欠下巨債。
並不是怕丟臉，而是她知道萬里揚一旦得知，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哪怕是六百萬，只要
他能力所及他一定會幫。
關夏羚不想也不能讓萬里揚這麼做，她還不了那份情。
關夏羚一直把心思放在哥哥的債務上，根本沒空去察覺萬里揚有什麼異狀，直到萬里舒
的一通電話還有她抽空去了一趟基隆之後，她才警覺事情似乎是有那麼一點不尋常。
萬里舒告訴關夏羚她覺得哥哥跟江維純的互動越來越密切，千求萬請的拜託關夏羚去一
趟，眼見為憑好證明她不是無中生有，更不是惟恐天下不亂。
在關夏羚還沒見到所謂的溫馨接送情之前，她就先見到了一幕讓她震驚不已的畫面了。
她在萬里舒家的大樓地下室停車場，看見了正要和萬里揚上樓的江維純。
這一幕不在萬里舒的預料當中，她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這……這怎麼……那女人怎麼會在這裡……她不可能去我家的啊？』
面對著眼前的景象，關夏羚沒有多說什麼，更沒有停車上樓去，而是直接把車又開出了
停車場。
「有事你哥會說的，他不是那種人。」坐在咖啡館裡，關夏羚少見的先開口了。
『哪種人？劈腿？負心漢？』
「妳比我還激動。」
『連我家都讓她去了，我的天，所以說我不是空穴來風吧。』
「妳就這麼不相信妳哥？」
『我是不相信那女人，誰知道她是怎麼迷惑誘拐我哥的。』
「一個巴掌拍不響。」
『妳看，妳也說了吧，還說妳相信我哥不會亂來。』
「我的意思是妳不能什麼事都推到江維純的頭上。」
『妳還替她說話，小姐啊，這個時候妳就算髒話三字經全出籠也沒有人會說妳怎樣的。
』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也是我沒有本事，不能怪別人。」
『不是妳沒本事，是那女人太有本事了，連我哥都拐的動，她的本事可不小啊。』
「總之你哥沒說，妳也什麼都別說，當作不知道。」說這話的時候，關夏羚的眼睛是盯
著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看著的，她在想，這戒指，是否還能安穩的戴著。
關夏羚把萬里舒送回基隆之後，就直接開車南下回高雄，她要萬里舒不要告訴萬里揚她
來過，要萬里舒記得，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
但是依照萬里舒的脾氣，她怎麼可能耐的住性子，她才不管關夏羚怎麼想，她說什麼都
要弄清楚，可不能讓自己的好姐妹死的不明不白。
晚上萬里舒就決定問個明白。
「你今天帶江維純來這裡？」
『妳怎麼會知道？誰告訴妳的？』
「我看到了，今天下午。」
『嗯。』
「你跟她在交往嗎？餐廳裡的人都在傳。」
『別理那些閒話。』
「是閒話嗎？你常常載她上下班，今天甚至帶她回家？」
『不是妳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你不講我怎麼知道。」
『總之我跟她沒事，別亂想。』
「等到有事你才說嗎？餐廳裡的人都以為你們兩個在一起了，江維純也是這麼跟大家說
的。」
『妳親耳聽見還是別人告訴妳的？』
「她怎麼敢對你妹妹這樣說。」
『那就是聽別人說的了，別人的話聽一聽就好。』
「我是你妹妹，有事你不能讓我最後一個才知道，別忘了還有小羚。」
『妳不要影響小羚，讓她亂想。』
「最好她是會亂想，那就好辦多了，偏偏她都已經親眼看見了還要我什麼都別說。」
『妳說什麼？』
「我說小羚看見了，今天下午，你跟江維純在停車場的時候。」
『萬里舒──』
「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會在家裡碰到你跟她啊，我自己也嚇到了。」
『小羚呢？』
「回高雄了，她要我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也不要跟你說。」
聽到電話音樂關夏羚知道是萬里揚，目前她不想接也不方便接電話，她人還在高速公路
上，基隆到高雄還真的是不近。
關夏羚從來不會不接萬里揚電話，除了電話忘記帶、或是某些場合不能接電話之外，不
論再忙，關夏羚都會接起來要萬里揚稍後再打。
可是這一次，關夏羚真的純粹是不想接，哪怕是在高速公路上接上個幾秒她也不想。
就讓萬里揚當做她忘記帶電話吧。
但是這一次萬里揚卻是隔沒多久就又打來，已經響了十幾通了，關夏羚把車子開進了服
務區，萬里揚可能真的有事找她，還是接一下好了。
關夏羚當下並沒有想到會是萬里舒已經把事情給抖出來了。
她當然了解萬里舒的個性藏不住話，她知道萬里舒一定會按耐不住，但是她不知道會這
麼快，才隔多久。
「喂。」
『妳在哪裡？』
「怎麼了？」
『到哪了？』
「怎麼這麼問？」
『小舒告訴我了，妳還在高速公路上吧？』
「嗯。」
『正在開車還是停在服務區？』
「在服務區。」
『妳聽我說，事情不是妳看到的那樣，也不是小舒說的那樣。』
「她沒跟我說什麼。」
『總之妳別理她，至於今天下午，那是因為……』
「等我回高雄再說吧，回到家可能晚了，明天晚上再說。」關夏羚打斷萬里揚的解釋，
現在她不想聽什麼解釋。
『小羚……』
「放心吧，我沒事，只是想快點回到家而已。」
『到家了打給我。』
「沒有打給你就是沒事了，開一整天的車真的很累，好想睡覺。」
本來關夏羚是打算在基隆住一晚的，但是沒有想到會撞見萬里揚這件事，已經看見了怎
麼還能裝作若無其事的待在那，她不想質問萬里揚，當然也不會像很多女人一樣，一哭二
鬧三上吊的大吵大鬧。
空了一天假，可以拿來補眠，好好睡個夠，她把手機關了，告訴父母如果萬里揚打家裡
電話，就跟他說她一直在睡覺。
待續...
--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3.167.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