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你有什麼願望?」加奈子看著我手中的短箋。
「嗯…大概就是能夠考上大學吧。」我手中的青色短箋,還沒有寫字。
「你去年就許過這個願望了啊。」加奈子皺著眉頭,雙手插在腰際。
「是嗎?」我微微挑眉,覺得手中的短箋輕的似乎不存在。
「…離晚上還有一段時間,要不要先出去看看?」我放下短箋,提議。
「哦?那要去哪裡?」加奈子的右手食指輕輕抵住下巴。
我鬆了一口氣,心理,早已有了打算。
「到學校去吧?」
「啊?」
校門口的青樹茂盛,細碎的陽光從樹葉隙縫中透進。
明年,就要畢業了。
「真是的,你怎麼會想要來學校?」加奈子看著樹木。
「大概是一種眷戀…吧?」我想到那張輕的沒有重量的青色短箋。
「你還在懷念…剛入學的時候嗎?」加奈子看著樹木。
「剛入學的時候,是妳坐在我左邊呢。」我轉頭向右,看著她的側臉。
「嗯,不過…現在換位子之後,是坐在你右邊了。」加奈子笑笑。
我似乎看到她笑容中的一點苦澀。
「………」我楞了一下,然後也微笑:「嗯,兩個月前換的。」
加奈子抬頭看著茂綠的樹葉。
不知怎的,我覺得她的左臉異常陌生。
那輪廓,那嘴唇,那睫毛,眼睛和眉毛的弧度,是她沒錯啊。
可是,我卻看到她那完美的輪廓正慢慢的在扭曲。
潛藏在美麗輪廓之中的生命啊…
我突然覺得鼻酸。
我也抬頭看著樹木。逃避眼眶的泛紅。
樹木的綠鬱帶著濃烈的生命氣息。
陽光隱藏在茂密的樹葉之後。
金芒色的陽光如果沒有這些樹葉,我想我也不能夠直視吧。
我想到加奈子,她一直看著樹木,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加奈子?」我忐忑不安。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想到了一些事情。」加奈子用手抹去眼淚。
「……」我抿著下唇。
「我們走吧。」我擠出一個笑容。
「嗯。」她的身形看起來突然變得好小好小。
她走在前頭,我跟在後頭。
她的背影充滿了顫抖的憂傷。
我想到了她那另我感到陌生的左臉,以及一年級的時候,她坐在我左邊時候的右臉。
我們揮別了青綠色的,站在校門口的樹木。
我有種畢業了的錯覺。
不是在櫻花盛開下的畢業---
我們揮別的正是綠色的青春啊!
我恍然大悟,金色的陽光雖然燦爛,但是沒有茂盛的綠葉遮蔽,我也不能直視。
如果綠葉是我們的青春,那陽光呢?
是青春緩和了陽光尖銳嗎?
還是,青春遮蔽了我們看見陽光全貌的機會?
陽光是什麼?
加奈子停下腳步。
我看著她纖細的背影。她穿著短袖的水藍色T恤。
陽光從斜角之上照射下來,穿刺了她的身體。
她的影子,斜拉的好長。
「今天是七夕,你的願望想好了嗎?」加奈子轉頭,看著我,是左臉先轉。
「…想好了。」我看著被陽光包裹的她。
「可以的話,我真想繼續跟你維持這樣的關係…」加奈子轉身來,背對著陽光。
我低下頭,無法再直視陽光中的她。
「加奈子呢?」朋友問我。
「去找她男朋友了。」我隨口回答。
「這樣啊…真是的,這樣祈願活動就少她一個人了。」朋友。
「………」我走到座位,拿起青色的紙箋。
「你是從台灣來的?」
「嗯。」
「會說多少日文?」
「一點點。」
「早安。」
「早。」
「你會說晚安嗎?」
「會,晚、安。」
「那午安呢?」
「啊?」
「那,我們交往吧。」
「什麼?」
「我說,我們交往吧。」
「什麼?」
「今年七夕,你想許什麼願望?」
「大概…就是順利考上大學吧。」
「一點也不有趣,可是卻很合你的作風呢。」
「…大概吧,那妳呢?」
「跟前男朋友復合。」
「還是當朋友吧。」
「什麼?」
「我說,還是當朋友吧。」
「什麼?」
「我還是很喜歡妳的。」
「什麼?」
「我還是很喜歡妳的。」
「什麼?」
「我還是很喜歡妳的。不管妳問幾次,答案都是一樣。」
「喂,佐之,你知道陽光是什麼嗎?」我問朋友。
「什麼?陽光?」朋友不解。
「對,陽光。」我手中緊握著那張青色短箋。
「陽光就是陽光啊!」
「不,陽光是一輩子的幸福啊!」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那天我許了一個沒有實現的願。
八月底開學的時候,她已經休學。
當我參加她的婚禮時,已經是我一年以後,也就是我高三畢業之後了。
我在婚禮現場聽到她的親友們談天。
說是等到小孩三歲之後,就要到男方在德國的居處定居。
「小孩是什麼時候出生的?」我問。
「今年三月。」
等我發現的時候,我已經快要認不出來新娘子是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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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了。」
「嗯。」
「應該要,恭喜我吧?」她微笑。
「恭喜妳。」
「謝謝。」
「我有沒有告訴過妳台灣的七夕意義?」
「沒有。」她搖搖頭。
「台灣的七夕,是中國的情人節。」
「……」
「所以去年,我約妳去學校,就是希望再跟妳告白一次。」
「……」
「而去年的那天,跟前年的那天,我許的願望都是,…」
「別說了,好嗎?」她用一根手指點住了我的唇。
「那麼,妳現在幸福嗎?」
「很幸福。」
「妳還喜歡我嗎?」
「喜歡,很喜歡。但是…」
「到這裡,就好了。」我搖搖頭,示意她別再說下去。
「妳的右臉還是一樣漂亮。」
「右臉?」
「是的,因為她永遠存在坐我左手邊位子的女孩臉上。」
婚禮正進行,我看不清楚她的身影。
陽光耀眼的讓我無法直視。
但是我總覺得,這種陽光帶有幾分黑色的刺眼。
儘管現在是,黑夜。
她有她的憂鬱。而我…
今天是七夕,我高中畢業的七夕。
現在是晚上,七夕的夜晚。
月很圓,庭院中的樹木,葉子也很茂盛。
也許這株樹木也是青春,但是那月亮卻不會是「幸福」。
「沒有眼裡所無法看見的花朵,更無心中所不願思慕的明月。」
婚禮之後,我回到家,在七夕的最後一刻。
於青色的短箋紙上寫下這段芭蕉翁的名句。
然後,繫上許願竹。
時鐘報時,十二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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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止知止218-168-87-228.dynamic.hinet.net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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