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是一年一度的農曆新年，對易蓉來說，這一年是沒有所謂的寒假，初六之後，補習
班便開課，眼看這疲勞轟炸即終告終，她打起精神。
下課後，易蓉在對街重樓下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齊強正帥氣地倚靠在展示商品的櫥
窗邊，左顧右昐的他，確實有令女孩子心動的本錢。終於等到紅綠燈放行，易蓉正快速通
過斑馬線要跟這位令她妹妹疑惑的齊強打聲招呼的同時，他的身邊忽然多了位長髮披肩的
女伴，這樣的轉變使得易蓉不禁減緩了自己行走的速度，她行止在櫥窗的定位點上，微蹙
起淡眉，瞅著兩人親暱嬉戲的背影。
交晚的河堤邊，水晶燈交織成明亮的白晝，牛彥儒正與自己昔日的同學與這群年輕小
伙子在球場上鬥牛，當球在空中劃過完美的弧形應聲入網的同時，牛彥儒與其隊友結束了
他們驚奇之旅。駱冠宇輕拍了牛彥儒的肩膀，「這是一場好球，沒想到你的切入還是犀利
不減當年。」
牛彥儒回頭瞟了他一眼道：「嘖！你是在埋怨我的「老牛上籃」還是跟以前一樣笨重
，剛才那一球應該傳給你這個「女國手」投外線，我們現在應該還在場上。」駱冠宇外線
奇準，惟一詬病的就是雙手投籃。冠宇笑得頗有深意，大家都心照不喧。
牛彥儒忽然接著輕嘆：「我確實是老了！」
冠宇不認同地道：「拜託！老什麼老？！我們都還是二十幾歲的壯年，老什麼亂七八
糟。」
牛彥儒看看冠宇，他確實很有說服力，或許是天生麗質，他還保有年輕時的模樣。
洪麗琴此時正提著一袋珍珠奶茶抵達至他們面前，她招呼著朗道：「大家來喝飲料
吧！」三、五好友一起湊了上去，麗琴拿著一杯珍奶遞給彥儒，他碰觸到她的小手，過去
曾有的依戀溢於言表，直覺得她還是依然美豔動人。當麗琴完成了交付的動作，旋即到了
冠宇身邊，幸福的小倆口，與他打著光棍，著實有著天壤之別的畫面。
白晝般的水晶燈已黯然，與球友互道別離後，彥儒孤身一人沿著河堤邊上步行回家。
暮冬的夜晚沁涼，彥儒身上濕漉漉的運動衫，令他忍不住打了一陣哆嗦。沿路的黃紗燈照
著回程之路，讓他感到意外的冷清裡還有一絲絲暖意湧上心頭。黑色河流分不清是透澈還
是混濁，有著隔岸燈火星星點綴，增添幾層次的附加價值。仰天，綻藍的天空有著朵朵謎
雲及隱光玉盤陪伴，醒覺大自然並不孤單，孤心上膛，隱痛之餘，見地上相隨不離的影子
正驛動著，讓彥儒也有所安慰。
易蓉回到家中，正行經易茗的房間，見她的房門並未闔上，便略停下腳步，見易茗正
坐臥在床邊看雜誌。見她無憂無慮的模樣，想到今天所見的情景，不知道是不是該告訴她
。
易蓉佇立在門前，正猶豫間，易茗已經注意到若有所思的易蓉。
「姊！？妳在想什麼？！瞧妳心不在焉的，有事情嗎？」易蓉回過神來，以笑容遮掩
道：「沒什麼！書別看得太晚了，我有點累了，想先去睡了，晚安囉！」
「嗯！姊晚安！」易茗答完後繼續看她的書，而易蓉的苦惱並沒有結束。
牛家一早就鬧家庭風暴：
「這是我的，快還給我！」牛彥茹對著牛彥儒喊道，手裡還護著液晶螢幕。
「快放手，這是你姊姊的。」牛爸在一旁宣佈了這台電腦的所有權人。
「為什麼？這台電腦一直是我在組裝的，連螢幕、鍵盤、滑鼠都是我去光X商場打理
的，為什麼要我讓給姊姊。」牛彥儒很不服氣地道，對於家人寵溺牛彥茹十分不滿意。
「你姊姊現在在唸書啊！你就讓給她，何況這台電腦是我的錢買的，你要的話下次再
買給你就是了。」牛爸以命令的口吻答道。
「下次！下次是什麼時候？你何時信守過你的承諾？你只不過跟我打馬虎眼，晃點自
己的兒子，充其量你不過是個老黃牛罷了。」彥儒不爽地道，只是這一答話得到的是一個
震耳欲聾的一巴掌，只見牛爸發狂地對著彥儒喊道：「住口！你憑什麼教訓你老子，我可
是你老爸，你給我搞清楚狀況。」
彥儒右手輕撫著被打的部位，眼裡透露了許多的不服氣，這種女尊男卑的家庭，讓他
一刻鐘也待不下，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自己要看的書，牛媽關心地問道：「你要去
哪？！」
「圖書館！」彥儒答得簡單，拎起書包，朝他的避難所奔去。
懷著憤世嫉俗的心來到圖書館，裡頭的電腦雖然為數不少，但要使用自然有它的遊戲
規則。對牛彥儒來說，這已是沒有辦法的妥協。將自己書包往空的位子一放，準備要去上
網，卻意外瞥見那位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百轉千折的人。
易茗正安靜地蹲坐著看書，讓彥儒欣賞極了，比起家裡的武則天，在他眼前的這隻小
白兔真的是乖得令人疼愛，彥儒眼神呆滯，望得出神，從易茗的身上，讓他感受到心靈前
所未有的平靜和安詳。
易茗原本入迷於書中內容，忽然有一股莫名壓力從不知明的感官油然而生，她敏銳地
向四周探訪，發現了彥儒的眼睛，正朝著自己的方向看去，她直視那對眼珠子，讓彥儒動
搖了自己瞬間麻木，他瞧見易茗略帶警戒的眼神，向他表達無言的抗議，他尊重她不容侵
犯的尊容，縱然有千萬眷眷情愫在心中湧盪，他終究得識趣地離開這令他動容的區塊。
有了這兩次意外的突擊邂逅經驗，自此這座圖書館對彥儒而言它不再只是單純的避
難所，已經儼然成為他朝思暮處的理想天國。隨著易茗學校開學，牛彥儒準時來圖書館報
到已成為他的嗜好，目的不為其他，只為了見他心目中的小白兔。
幾近傍晚，駱冠宇來圖書館看閒書，遇到一個熟悉的側影，近瞧，發現不是別人，是
牛彥儒。只見他手裡在翻書頁，但眼光卻不在書上，朝著他目光的方向一望，才曉得醉翁
之意不在酒，而在幾名女學生身上，不禁暗自竊喜。決定嚇嚇他。順便問個清楚。
「喂！看得很入迷喔！」冠宇取笑道。
「是你啊！冠宇，你來圖書館做啥？！」牛彥儒驚訝會在這遇到駱冠宇。
他有意調侃他道：「看美女啊！」
「你這樣做不怕使你老婆知道後會吃味嗎！」牛彥儒並沒有意會他言下之意。
「呵！你是說麗琴啊！她現在不曉得我來圖書館。」冠宇言下之意便是現在不知道，以後
知道了也無所謂。
「喔！原來如此。」
冠宇見彥儒正經八百，便想直接切入主題，「你瞧什麼瞧得如此認真？！」
「這本書啊！寫得是我們人要懂得惜福，它還說人生就是…」牛彥儒胡謅了一堆，想用言
語掩拭，卻掩拭不了臉上已寫明的答案。駱冠宇看得仔細，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知道
他想打馬虎眼，也不說破，便朝彥儒剛才看得方向約略望去，確實「風景」怡人，只是不
知道他到底看上哪一個。
牛彥儒把書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便要離開，冠宇見他有意回避，好奇心驅使下使他無
論如何也要找到答案，便硬拉著他步出了圖書館，彥儒就這樣半推半就地來到附近的一座
公園。
「喂！你在搞什麼東西啊！兩個大男人做這樣的動作你不覺得噁心嗎？！」彥儒有些抗議
冠宇的舉動。
「喔！你還知道噁心啊！那你剛才在偷瞄高中生，就不會感到羞恥嗎？」冠宇有意激他，
要他不要再睜著眼睛瞎話。
牛彥儒知道自己的心事已被他毫不留情地看穿，著實也無話好說，但他仍想為他自己
做些辯解，「是啊！是啊！我是在看女生，古語有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既然古人都會做的事，我也只是循古人的前車之鑑，以欣賞的角度去看
女孩子，何況我孤家寡人一個，怎麼看也比你看得理直氣壯些。」
「呵！理直氣壯？！你說得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不過我很認同你剛才所說的，喜歡的確
要大聲的說出來，可是你總是暗裡來，暗裡去，這樣似乎是不會有什麼結果的。我們都幾
歲的人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喜歡人家就大大方方的在她面前說出來，別老是像個娘們似
的扭扭捏捏，別忘了麗琴是怎麼被我追到手的，看在你曾是我的手下敗將，加上我們又是
幾十年同學的交情，我會全力幫你的，告訴我是哪一個，也好我幫你想辦法。不過先說好
喔！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要追其他女生倒還無所謂，但是如果是高中生的話，以我們現
在的年紀，我們似乎已經過了這段青青子衿的時期了吧！我想你應該還不至於喜歡小我們
十幾歲的女生吧！」冠宇倒是熱心，想來彥儒都到了這把年歲都還沒交過女朋友，確實為
他不值。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這事情不是你想得這麼簡單，對方的身份確實是個高中生，就如你
所說的，不是你說幫就能幫的。」彥儒坦白地道。
冠宇一聽當場傻眼，想不到彥儒真的是在看上高中生？！怔怔地道：「不會吧！？你
看上了高中女生？！你別鬧了…天啊！你該不會是認真的吧！？你的年紀足足大人家一輪
ㄟ！」冠宇也有點不知所措的搔了搔頭，他希望是自己耳背聽錯。
「瞧你緊張的，真是婆家不急，倒是急死太監，這事情八字都還沒一撇呢！人家也還不曉
得有我這號人物存在，更何況我連她姓誰名啥都莫宰羊，這全是我自己一個人欣賞她，她
壓根兒也不知道在這渾沌的世上還有一個偷偷愛上她的一個老人。」彥儒說這些話時的口
氣說得好凝重，眼神透露出無奈和失望，冠宇敏銳地察覺彥儒的神情，心中的矛盾劇增，
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他看穿彥儒的心思，但凡事都講究可能，如果不可能，這一切都
是白談，以最中肯的口吻給了彥儒一個警語：「咱們在戀愛的旅程上都該退休了，你該不
會想學麥克喬丹一樣，再度復出吧！？」
「呵！你怎麼好像把我說得太過傳奇了，在感情的路上我一直都是輸家，連最精采的戰役
也都敗在你的手下，不是嗎！說實在的，你的感情紀錄比我輝煌，是聯盟的MVP，而我連
入選選秀會的資格都沒，更遑論退休了，把我比喻為麥克喬丹，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彥
儒慘淡經營，語氣也略微低沉。
「但你怎麼好巧不巧誰都不愛，偏偏會愛上麗琴的學妹？而且還小那麼多屆，你該不會是
把她當作是麗琴的替代品吧！？」
「替代品？！不！麗琴對我來說早就已經是過去事了。她與麗琴不同，她與麗琴可以說是
兩個不同類型的人。見到麗琴，她總是笑臉迎人，而我每次見到她總是沒看過她的好臉色
，冷言、面無表情、孤僻是她的寫照，無情是她的保護色，即便是這樣的她，我還是全心
全意的陷入進去，而且掉進無法自拔的深淵。最近我也常埋怨我自己，痛恨我自己，為什
麼會愛上小我十多歲的女孩，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就像我當初愛上麗琴一樣。」
「我的老天爺啊！如果你只是純脆欣賞也就算了，可是如果你是認真的，我以好朋友的立
場勸你，拜託你清醒點，這種感情是不會有好的結果的。」冠宇已經明白彥儒的心意，但
他明白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他太瞭解彥儒對感情的執著，不到傷痕累累是不會結束的
，就像他當初愛麗琴一樣。
彥儒雙手扶住自己的頭道：「我一直都是清醒的，明知道年紀是我們最大的障礙，
我的良知也告訴我這樣的愛情是不被允許的，可是我就是情不自禁地想見她，現在的我也
早已是束手無策，老實說，我很痛苦，那是比失去麗琴的時候還痛苦，因為在我失去麗琴
的時候，最豈碼我還享受失戀的過程。可是現在我還沒開始就已經要宣告遊戲結束了，你
知道這是什麼滋味嗎？你能了解這種痛苦嗎？」
冠宇被問傻了，他看到彥儒如此痛苦不堪的神情，知道彥儒此刻的心境恐怕不是一般
人所能體會的，連他這個自稱是他最要好的死黨也無法明瞭他現在的心境。一樣的米養百
樣的人，有些人註定在愛情裡享受幸福，但有些人註定要為愛情一輩子受累。
冠宇問彥儒道出清楚的景象，上樓去偷瞄鑑賞一番，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的確看到
了清新可人的女孩，只是有著稚氣臉孔的女孩，他真的搞不懂彥儒怎麼會喜歡上人家，在
他認為姿色還過得去，在他學校的儀隊就有不少人長得就像她一般可愛，彥儒還說人家是
校花，不會吧！在他看來，她旁邊不少同校的同學也不見得比她差啊！校花？！彥儒說得
太過火了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裡出西施』吧！這回他可是徹底領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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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0.85.4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