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開除，下午，柳上澤開著上了年紀的國民車--亞提士在住家附近閒逛
，在天空不做美，心情陰暗又惡濕，雨下得很急又糟。
指南路上大學學區，是山嶺廟宇的叢集地，貓空之所以為貓空，老實說，身
為在地人的柳上澤，住了十幾二十個年頭也不十分明白，他只曉得一件事，每當他
心情不好時，這裡就是柳上澤情緒發洩的最好去處。
環繞了令人暈頭轉向的山路，停了車，撐著傘，站在老地方，那裡是一個可以
嘶吼的高處，一個可以迎合他沮喪，大肆喧洩他頹喪般的情緒。短短整個三月，他
丟了兩份工作，而整座山，也正為柳上澤長鳴著。
下了山，已近傍晚，沿著山坡路段直下，此時此刻正是附近的大學正要下課的
時分。車多擁擠，人車爭道，縱使開著法拉利，車子也要懂分寸禮讓行人，寸步難
行。
前頭的公車正擠著一整排要上車的學子們，那些擠不上車的同學只能等待下一
班公車的來臨。天空就像破了動似的，雨下得急，下得無情，沒有為這些青青子衿
著想，雨依舊從天而降。
車子停在斑馬線前，上澤的眼睛四處張望，然而一份美麗映入眼簾之後，便再
也無法阻止他想永遠看著她。
她，很美，長得很學生，一頭長髮，規矩的穿著，兩手前方抱的是剛上完課的
外國原文書，站在公車亭候著某一個號碼的公車。
剛才的公車她沒能擠上，上澤從擋風玻璃上看得出她心情百般失落，失落到竟
然掉下令人柔腸寸斷的眼淚，而剛才在她手上的原文書，也因為與同學擠上公車時
不慎掉落，滂沱大雨將她美麗烏黑的秀髮殘忍的淋濕，身上淡黃上的上衣也被雨絲
滲入她每一寸肌膚。
柳上澤此時心裡對她起了憐憫之心，忘了自己對她而言是個過路的陌生人，只
想全心全意的幫助她。
號誌由紅轉綠後，便將車子停靠在她身旁，拉下車窗對她喊道：「上車！要去
哪？！我送妳。」
她很驚訝地看著柳上澤，眼睛裡泛著潮濕，上澤這時近看才發現她美麗的唇形
上全無血色，臉上氣色白皙極了，眼神也透露出她冰冷異常的個性。
由於這條路上道路很窄，上澤的車一停後頭車子的喇叭馬上急摧，命令他將車
子開走。
好在車門這時不被拒絕地開啟，她也就這麼濕漉漉地坐進柳上澤另一旁的前座
。柳上澤沒時間訝異她的勇敢，油門一急踩，亞提士的引擎強烈開始它的速度。
過了橋後，十字路口上的紅綠燈阻止了柳上澤們前進。此時上澤才發覺車內的
空氣因為不知名的她闖入而有了淡淡迷人香氣，令他為之傾倒。
柳上澤看她全身濕透，肩上的胸衣帶清晰可見，他遞給她在後座的贈品衛生紙
，而她靜靜地接受了上澤的幫助，原本怎麼樣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兩個人，竟然就這
樣開始有了不可能交集的交集。
車子漫無目的的開車，自從柳上澤將衛生紙遞給了她之後，她似乎忘了怎麼放
開手上的抽取盒，不停地抽取盒中的衛生紙。
車子已經在羅斯福路上從不停循環地開車…，而她竟然「安穩」地睡著了。
柳上澤怕她著涼，脫下了身上的外套，為她披在胸前。而車子，也停在寶貴難
得的停車格上，這個時段的路段，全台北都不用收費，而物以稀為貴。
上澤為她披上外衣，卻意外發現她冰冷的溫度，上澤撥開她額上的瀏海般的髮
絲，探著她額上的溫度，只有冷度而沒有熱度，讓他對她覺得好意外。
他調整車上的空調，希望這樣讓她不要失溫。引擎雖已停止，但車上仍維持一
定的電力及溫度。
* * *
夜晚已來襲，黑夜?罩整個令人迷惘的城市，燈紅酒綠的台北街頭是車水馬龍的
惟一寫照。
此時的雨，似乎悄悄地停了。
等她再度醒來，時刻已經快八點了，她緩緩睜開了惺忪的雙眼，漫不經心地看
著車窗外的景象。
上澤正在一旁，將已備好多時而還有些餘溫的便當及珍奶遞給她。
她不經意地看了柳上澤一眼，連謝謝也忘了說，打開便當盒，拿著衛生筷
便開始吃起來，柳上澤在一旁看著她的吃像，很明白她似乎是有點餓壞了。
「等妳吃好後，我們再上路，不過妳該告訴我妳的去處。」上澤道。
「載我到建國南路後就行了。」
上澤允諾，她甜美聲音已在他耳邊迴盪。而在她吃飯的同時，上澤已知道這位
美人胚子的名字叫藍怡瑄，也才知曉她是財經系上高材生，過去她一直與書卷獎劃
上等號，今天她的落淚傷心，不為別的，只因為她得知沒能維持以往優異的紀錄而
傷心。
待怡瑄吃完後，只留了些珍奶在手上，上澤的亞提士重新啟動，繼續奔馳在台
北街頭。
「妳會冷嗎？！暖氣還要開強一些嗎？！」上澤剛才無意間摸到她身上的體溫異常
，細心地問道。
「不用了，這樣就可以了。」怡瑄露出她淺淺的笑容。
「看妳這樣子，似乎不像第一次搭陌生人的車。」
「第一次？！是啊！是第一次啊！」怡瑄收起了她輕鬆的心情。而上澤已經看
出她神情的轉變，至於她神情大變的原因，他並不十分明朗。
在開往藍怡瑄住處的路上，他們聊了不少話題。在柳上澤與藍怡瑄的相遇即將
劃下句點，上澤下車替怡瑄開門，怡瑄下了車後，對他道謝。
怡瑄正走向她的住所公寓，上澤對著她背影道：「明天要不要再讓我送妳。」
怡瑄停下她回去的腳步，轉過身道：「可以嗎？！你不忙嗎？！」
上澤搔了搔頭，大有長江東去大江流的意味道：「老實說，今天我剛失業，最
近可能都不會太忙，我的住所又在妳學校附近，我倒是很樂意做妳的司機。」
藍怡瑄有了些猶豫，上澤看在眼裡，他單身慣了，也從未有過戀愛的經驗，如
今遇上他生命中第一個有機會追求的女孩子，他有絕對多的熱情及心意為她效勞。
「如果妳沒意見的話，我就當妳答應了，明天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我會出現
接妳下課。」上澤不等她拒絕也不給她拒絕他的好意，回到駕駛座上將車子開走，
臨走前還不忘給怡瑄招招手，跟她說再見。
藍怡瑄這一刻就像沒了主意般，站在公寓樓下，望著上澤的車離去；上澤則望
著右方後照鏡，見她佇立在原地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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