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胖少女
她是個肥胖的少女。十九歲正青春。
每個人看到她都會同情的說，「妳的臉蛋很好，腿也夠長，可是如果腰能
夠細一點就更好了。」
即使她有著美妙動聽的歌聲，和高超挑弄著吉他弦的手指。
所以她總是有著許多個不堪入耳的綽號。
於是她開始厭倦出門。
在電腦面前她錄著音，歌聲甜美誘惑，她在網路上的身份是「請叫我魔鬼
」，是的，她的音樂是魔鬼才能演奏出的音樂。
沒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是個肥胖的少女。大家都說，魔鬼是個神秘的才女
，應該是又冶艷、又細緻的女人。
有一天胖少女接到一封e-mail。
信中大概說明了組團的意願，還說有機會她們可以自費出片，問她有沒有
想要加入的意思。
胖少女其實是很想加入的，但是她不想讓自己的身份曝光。
她回信：「可不可以不露面唱歌？」
「不行唷。練團就是要本人嘛。」
於是在一個炙熱的有著刺眼陽光的下午她穿著她唯一可以遮住腰身的寬鬆
Τ恤去赴約。
寫信的鼓手是個有著溫柔眼睛的男生，但她還是看見了他眼底的驚訝。
「妳是魔鬼？」
「是啊。」
「我以為是更加有、怎麼說呢，魄力的女生。」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她低聲說。
「不用道歉啊。」男生慌亂了。
「那麼，我們試著唱看看吧。」
男生敲著鼓，她開始唱歌。
那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經驗。她盡情地放聲唱著，和她習慣的輕柔唱法不同
，是一種很過癮的共鳴。
男生抓住她的手：「就是妳，我一直在找的就是妳，妳的聲音就是我的天
使。」
胖少女不知所措。
他們組團，四處演唱。每間餐廳聽說主唱是網路上那個知名的魔鬼都想要
讓他們在餐廳裡獨家演唱，但他們拒絕了。而舉行的小型演唱會場場爆滿。
每場演唱會胖少女都沒有在台上。她躲在鼓手背後唱歌。
雖然如此，觀眾還是很熱情地叫著安可。
有一天當少女唱完一首古老的情歌之後，對上鼓手的眼睛。
那是一雙專注又溫柔的眼睛。
少女突然覺得十分恐懼，她丟下麥克風跑進廁所。
而不久後她發現這便是戀愛。
胖少女生病了。
她不再能夠輕鬆唱出高音階，她一直瘦。
鼓手很心疼，可是也不知道能怎麼做。
少女不再胖了，可是她的歌聲也變得很平淡。
在一個下雨的夜裡，鼓手坐在她對面，很沈痛地說他們被餐廳拒絕演唱了。
「為什麼妳會瘦呢。」
「瘦了不好嗎，這樣不是比較好看嗎。」
「但是妳的歌聲消失了。」
「你要的只是我的歌聲嗎。」
「妳為什麼變得這麼尖酸刻薄呢。」這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胖少女。
「不是只要變漂亮了，就會有人喜歡我嗎。」少女哭了。
鼓手抱住他親愛的少女：「不是這樣的，我一直愛妳呀，愛那個胖胖的妳。」
「她不存在了，她的歌聲也不存在，你走吧。」少女更難過。
鼓手盯著少女瞧：「我不會離開的。」
這之後，少女沒有再瘦下去了。但是也胖不起來。
她的聲音還是一樣沒有起色。
鼓手反覆聽著過去的錄音帶。
少女終於崩潰了：「我不要再唱了，再唱也是這個樣子。我再也沒辦法像從前
那樣跟魔鬼一般唱得一樣好了。」
鼓手說不，妳只是遺忘了並且害怕那樣去唱而已。
少女說為什麼。
鼓手說，因為妳愛我。
少女瞪著鼓手良久良久。「是，或許你說的沒錯，但若沒有解決方法，就算有
愛也是沒用的。」
鼓手說有辦法。
然後鼓手就消失了。乾淨的。
少女變得歇斯底里，鼓手的存在對她來說是絕對的、唯一的，她不知道該怎麼
唱歌如從前一人彈唱，她已經習慣鼓手的節奏了。
她開始暴飲暴食。
慢慢的她又像從前那樣胖了，但是她的頭髮失去光澤，眼神也失去焦距。
胖少女不再開口唱歌。
一天胖少女坐在公園的鞦韆上。
她無意識中，哼起了一首從前她和鼓手最愛的小短歌。
「為什麼我們沈默，為什麼我們總是不懂，如果你愛我，而恰巧的我也愛你，
這不是一個多麼完美的幸運嗎。
我問我自己為什麼，在你和我之間的種種，只要你愛我，只要你還愛著我。
這不是一個多麼完美的幸運嗎。」
唱著唱著她便哭了起來。是的，她的聲音又恢復了。
只是她的鼓手到底在哪兒呢？
很久後的一天，胖少女又接到了一封e-mail。
信中同樣是要求少女當主唱。胖少女本來是要回絕的，但是約定的地點和當年
完全一樣，她不禁回憶起和鼓手的種種。
然後她去赴約了。
她走進店裡，叮噹一聲，她看見角落裡坐著一個留著落腮鬍的男人。
那個男人抬起頭。
「那便是我和他重逢的經過。」現在是個長髮女人的她說。
坐在女主唱身邊的鼓手溫柔地笑笑。
「下次去旅行記得要帶我走。」
如果聽見胖少女的歌聲，戀愛會幸福的。
這便是，場場演唱爆滿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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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洗好的黑髮飄散著香氣彷彿此刻就要飛揚般
染成黑栗色的指甲 就像滋潤兩人的黏膜一樣
不好意思若是紅酒的話請用自己嘴唇直接啜飲
與其用玻璃酒杯還不如請你乾脆朝尊口倒下去
有一種情況是毫無特殊理由而徒然五體投地的
看似親密卻是陌生人除此之外一無所有的寂寥 ——椎名林檎「純潔的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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