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跟冬天都忘記自己出場退場的順序了,重爻想著。
冬雪未退,春暖乍來,霎時無人知曉現在為何時,與時序有關的一切都亂了方寸,蛇、熊
與其他動物不知該睡該醒,植物們不知該沉眠或生春芽。
也因為這樣,重爻才能再次遇見她吧。
有希,那站在雪地的女孩子。
她穿著潔白的和服,皮膚與雪一樣白皙,頭髮也帶著同樣地、冰一般的色澤,若不注意看
的話,只怕會因眼前的景象而忽略了她吧。
「好溫暖,春天到了。」
有希笑著,緩緩走在雪地上,張開雙手享受著混亂造成的亂流。亂流吹亂了她的長髮與和
服,也吹散了早開的櫻花,漫天櫻雪繽紛,彷彿此時仍是冬季。
重爻接過了一片櫻瓣,看著掌心那片白中帶粉紅、彷若少女肌膚的櫻瓣時,她的表情苦澀
了。她嘆了口氣,緩緩湊近有希,以幾乎不可聞的音量低語著:
「沒想到能再遇見妳呢,有希。」
「是啊,我真希望能見到下個春天。」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那又如何呢?……妳還記得那場櫻吹雪嗎?」
重爻沒有應答,只是微微抬頭,看著滿天的櫻瓣飛舞著。在殘雪覆地的此時還能見到眼前
這片奇景,除了奇蹟外大概也沒有第二個詞彙能形容了。重爻閉上了眼,櫻吹雪依舊在她
面前飛舞,只是時序緩緩回到千年前。
眼前的景象與回憶一模一樣。
那時也是如此,氣候錯亂,春天提早來臨,雪還來不及走。重爻偶然間來到這極東之國,
也意外遇到只應在冬天出現的她。
「是啊,我真希望能見到下個春天。」
重爻不會忘記有希當時的表情,彷彿盛裝喜悅的容器已經溢出了,但過度的喜悅卻顯得淡
淡的悲哀,因為那種喜悅註定只有一次,有希知道的,所以她沒有讓喜悅隨著眼淚流出,
只是收藏起來,讓她在往後的冬日可以翻閱腦海中的相簿,回憶著錯誤的的美麗。
那時的櫻吹雪真是漂亮,重爻想著,她往後也看過無數次櫻吹雪,但沒有一次比千年前的
邂逅更加美麗,甚至美麗到足以撼動人心。
直到現在。
有希看著重爻,眼神如千年前清澈。
「重爻,為什麼妳會再回來呢?」
「只是想起那時候罷了。」重爻一笑,「只有在這錯誤的時刻,才有辦法和妳一起看櫻花
啊。」
有希只是以笑容回應重爻的笑容,兩人不再言語,靜靜看著大風吹著櫻瓣。
名為雪的少女終於得以和有著無限未來的少女會合,在這再次錯誤的時刻,在千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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