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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品媛，妳聾啦！」邱心渝用超高分貝的音量把我從發呆狀態喚回現實世
界。
「妳要嚇死我啊。」我給她一個白眼，拍拍胸口平撫剛被嚇到的情緒。
「剛才我喊破喉嚨妳都沒反應好不好，妳最近很反常喔。」
「哪有，發一下呆而已，妳剛要說什麼？」
「我說，園遊會那天我們班要賣冰淇淋和愛玉冰，妳要陪我去批貨喔。」
「好啦。」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慶幸她沒追問我最近的異樣。
「品媛，那跟大雄他們班的聯誼妳去不去？」心渝一臉興奮，想必連穿什麼
衣服都想好了。
「我還沒決定耶，我沒參加過聯誼，好玩嗎？」我一臉狐疑。
以前唸書時學校很嚴格，大家都覺得是服了三年有期徒刑，課業壓力也很
大，根本沒人會有聯誼這等奢求的念頭。
聽別人說，就是出去烤肉玩水之類的活動，然後會有人負責炒熱場子，做一
些團康遊戲，聯誼辦得成功與否和主辦人有很直接的關係。
但是，我從小就痛恨團康遊戲啊，對一個自閉的兒童來說，要她從別人口中
的吸管小心翼翼地接過橡皮筋，再戰戰兢兢地傳給下一個人，簡直就是精神折磨
嘛！
偏偏以前的英語補習班老師就愛搞這套，害我每次要去補習前都要先心理建
設告訴自己，冷靜，所有發生的事都不過是浮光掠影，一切終將成過去。但是看
到隔壁那個小胖子齒縫裡的菜渣後，當下只想做衛教宣導然後奪門而出，但是，
有些事只能想，不能做。
「沒聯誼過？妳是亞歷安星球來的嗎？就算是，妳也已經移居地球了，麻煩
入境隨俗，而且阿傑是主辦人妳就當幫我做人情嘛！」心渝嘟嚷著，雙手扠著腰
那種氣勢不容我拒絕。
「我去就是了，可以停止用那種懾人的目光直視我嗎？我快瞎了。」
「哈哈，看在妳識時務的份上，就放妳一馬，大雄是協辦人，妳去也算是給
他面子對吧。」
「是是是，那妳跟傑哥進展如何啊？」話一出口只見她倏地羞紅了臉。
「就．．．就朋友而已啊，不過他應該知道我喜歡他。」心渝十足小女人的
樣子，這就是戀愛的力量呀。
「妳知道今年園遊會有一個告白舞台嗎？說不定阿傑會來個驚天動地，感人
肺腑的告白宣言喔。」
「還是不要抱太高的期望比較好，萬一他真的上台了，結果告白對象不是
我，那不更慘。」
這就是期待又怕受傷害的感受，每個人都有過暗戀的經驗，也都為了避免受
傷讓愛意藏在心底，總是躲在角落悲傷著對方的悲傷，快樂著對方的快樂。
也許是因為從未得到過，所以距離造就了遺憾的美感，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對
方是否真有我們想的那麼美好，我不禁想，這就是鄭昌宇一直在我心裡的原因
嗎？
把課本胡亂塞進背包，我加快手邊的速度，蕭柏彥總是很準時在校門口等
我，跟心渝在圖書館分手，阿傑已經在那等著她。
她突然向我揮揮手，「記得明天的期中報告喔。」
一語驚醒夢中人，我趕緊打開背包，翻來倒去就是找不到，一聲發自內心的
“雪特”脫口而出，我想是留在座位下的置物架，登時感到頭頂有很多烏鴉飛
過，而且還邊飛邊拉屎．．．．．．
我用跑百米的速度極盡所能往反方向前進，體育課是最後兩堂，班代習慣把
教室門鎖起來。
要不是怕跑步的姿勢太醜破壞美女的形象，我很想嚐試看看傳說中的無敵
“手刀破風”跑法是否真有其神力。
終於在樓梯口碰到班代，上天還是眷顧我的。氣喘吁吁的到了校門口，我遲
到了十五分鐘，四處找尋蕭柏彥的身影，他果然先走了。
走進便利商店，我拿了罐茉莉蜜茶，思索著要攔計程車去上課還是乾脆坐公
車回家算了。站在我旁邊有隻手拿了罐“舒跑”，那個人一樣大口喘著氣。
「我還以為你（妳）走了！」我們竟異口同聲地說。
「對不起，我報告的資料忘了拿所以又跑回教室。那你呢？」我有點好奇難
得遲到的他為了何事耽擱。
「呃．．．．．．跟妳差不多吧。」他的語氣有一絲怪異。
結完帳，蕭柏彥用三十秒吸完那罐“舒跑”，然後對我說，「運動完是不可
以這樣大口喝冰飲的，對身體不好，這是個壞示範，妳不可以學喔。」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心想，就算我要學也學不來吧。
他發動摩托車轉頭對我說，「我會騎得比較快，妳要抓穩。」
一路上，除了經過路口他會減速外，都維持七八十的時速，我感到腎上腺素
激增，心跳加快，口乾舌燥，但絕不是害怕，絕對不是。
他像是感受到我的僵硬，「對不起喔，可是我們已經快遲到半小時了，得騎
快一點，妳抓著我的衣服好了。」
「可是，這樣你的衣服會被我拉鬆耶。」我沒頭沒腦地迸出這句話。
接著，他停在路邊，拉過我的手環著他的腰。
「謝謝妳替我的衣服著想，既然妳不拉衣服，我也不能不顧慮妳的安全，妳
就抱著我吧。」他很自然的說，然後催油門繼續未完的路途。
有那麼三十秒，我的腦袋是呈現無腦波狀態，但恢復意識後，又覺得如果放
手會很失禮，畢竟人家是好意，我若還不領情就是不懂人情世故了。
但我的手只是輕輕碰觸到他，絲毫不敢用一點力，我挺著腰桿維持著重心，
發現這樣還真累啊．．．
到了游泳池著裝完畢，第一堂課只剩下十分鐘。
大雄看見我直接向我走來，「妳來晚了，剛才的示範教學我們一對一重新來
過吧。」
他沒問我遲到的原因，只給我一個裴勇俊式的微笑，這個人也太好了。
接著他開始教我換氣的動作和整體的協調，大雄教人時很有耐心，跟他相處
很舒服，沒有壓力，我會這麼說，是因為跟蕭柏彥在一起時總會有一點緊張，有
一點放不開。
除此之外，他好像有意無意會往我和大雄這裡看，感受到他的目光令我不自
在，是我多心了嗎？我痛恨這種處境，痛恨在意一個人目光的處境，那會使人舉
手投足都充滿壓力。
這種感覺好熟悉，記得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經驗，在鄭昌宇面前，我也總是手
足無措，表現得像個笨蛋，講話語無倫次，那是．．．好久以前了。
對蕭柏彥，我到底懷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呢？
休息的空檔，我走到停車棚去投販賣機的飲料，一個十元硬幣投了下去，結
果販賣機沒有反應，我用力按了幾下“寶健”的按鍵仍然沒有回應，錢被吃了！
正當我想破口大罵這爛機器時，”S”的音才剛要發出來，上方的樓梯有人在
談話的聲音讓我馬上噤聲。
「對不起，這麼冒失把你找來，可是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女孩說道。
哇！好溫柔的聲音，有點黏黏的，嗲嗲的，男生一聽會像中了化骨綿掌一樣
全身酥軟，只差不會筋脈盡斷而亡。
「沒關係，反正現在是休息時間。」
是他！是蕭柏彥的聲音。不知為何，我的心裡感到那麼一絲不安。
我知道偷聽別人談話是不道德的，現在就應該離開，但是腳卻不聽使喚定在
原地。
「從學期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你，我覺得．．．你人很好，也很優秀，我很
欣賞你，嗯，我知道你目前沒有女朋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交往？」
我的心臟被電擊了一下，雖然被告白的人不是我。
好犀利啊！這段告白竟然可以簡單扼要，一氣呵成，絲毫不畏懼，不扭捏，
實為情場女豪傑，令人汗顏。
我真是大開眼界了，居然目睹了，不對，應該是耳聞了傳說中的“告白”場
面，畢竟，自閉兒的字典裡是沒有“告白”這個詞的，除了，那一次。
我豎著耳朵聽著接下來的動靜，但是只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大氣都不敢
喘一下，深怕被發現我在偷聽，喔不，是怕會破壞了別人的好事啦。
現場沉寂了至少三十秒，我能體會那個女孩現在的心情，肯定不好過的吧！
但是我似乎和那女孩的處境一樣緊張，像等候判決的犯人般，難道不小心”
路過”人家在告白的地點就活該要受這種折磨。
「對不起。」他的聲音劃過這片死寂，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沒來由地。
「不過，我們可以當朋友，妳願意嗎？」蕭柏彥誠心地說。
「嗯，好啊．．．不過，我可以知道你拒絕的原因嗎？你不喜歡我這一型的
女生？」女孩的聲音聽起來很失望，但仍然很有勇氣，真該給她拍拍手再放個煙
火。
「不不，妳千萬別誤會，妳條件真的很好，只是，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的心臟被二次電擊，電力大概是兩百伏特，也許是火力太強，我前面的販
賣機像是中邪似的恢復生命跡象，並掉下了一罐“寶健”，發出“匡鐺”的聲響。
被驚動的兩人旋即往下察看。
拿起了“寶健”，我能感受到頭頂兩道銳利的目光，此時，逃跑是心虛的表
現。
我仰起頭，舉起了手上挑錯時辰投胎的“寶健”，回以牽強的一笑。
「嗨！要不要喝飲料。」
對了，在霹靂的場合說出無敵的話是我的本能，反射動作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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