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妳冷不防吻了我。
「嚇到妳了？」
我以眼神輕斥妳戲謔的調笑，一邊繼續公務電話。
很難專心。妳笑得太明燦，像隨時會誘人奮不顧身的夏日海洋。蔚藍，而且沒有底線。
這次我終於比震驚多了些微的感知，關於女孩的，柔軟的唇。
與氣息。
如是試煉。在維持俐落的公關應答時縱容自己分心，如果也算是拋卻防備或挑戰自制，那末我不但是棄械投降了，還幫著敵營搖旗吶喊。
歸降吧。我知道自己對妳其實無能為力。
嗜煙，妳指尖繚繞的菸草味裡有燃燒的微溫。我匐在妳掌心，以頰均衡香調的中和。妳笑說，指尖都是我的胭脂氛。
嗯，我是粉的質地，遇水可是會融的。哭了就糊塗一片，誰也分不清誰。
妳曬得黝黑，煙薰倒像是灼熱的正常附屬，無須甜美無須華麗，就是貼切這一種滄桑的格調。
於是妳不肯戒，我也沒那末急切想妳戒。
若美麗瞳眸是妳的疾電，那煙必是妳的御風。妳可不是飄然駕鶴來的，而是一路破浪過來的。
任憑時間在勻勻吐納間凝止，我打量妳親近的輪廓。
一點一點地靠近，更深切地感覺無望。
亟於擁抱的一切，總在迫不及待的時候消逝，而灰飛煙滅處卻又復燃。無盡的兜圈。
九重葛新鮮伸展的樣子，立體得像是越過窗玻璃，越過某種折射，伸手可及。
簾幕似錯落與交纏的蓊鬱，風動的時候甚至可以有不予理會的驕傲。那麼狂放。
當我這樣無所凝望，迎著它們意氣飛揚的方向遠眺，我甚至無意識自己的焦距。我將踏上找尋自己的道路，突然這麼覺得。
有一些類似徵兆的迷惘。迎風的九重葛，空間在綠光與影之間洞梭，存在著又像是不存在著。
無聲中試探對方的底線，的確是一種信任。
我們接受了未知與未知背後的憂懼，只因為想注視對方，或只看得見對方。
即便，淚光閃閃。
相信試探後的轉身，無論是歸返或永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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