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馬蹄沿途噠噠走來,緩慢的牛鈴晃著澄勻的響音,城門口來來回回滾動著車輪
,進進出出的商旅、居民,端著各樣面容,短暫同行或是擦身而過。
頭戴笠帽、身側配有兩柄彎刀,一名走入城門的陌生客,一身暗沉的酒紅裝束。
烏漪醒目的黑影佇留在字畫攤前,專注地挑選著攤上擺放的各式毫筆。
紅影狀似無意地來至他身後,兩人高挺的身形相較之下,不分軒輊。
「掩日門終於有動靜了?」烏漪頭也不回,逕自壓低了嗓開口,「派你清理門戶?」
背對背的兩人,互不打照面,氣勢在半空中較勁。
來人略推高了笠帽前緣,露出一雙嗜血成性的陰鷙冷瞳,順手挑了個掌大的陶笛,「
你是我最後一個獵物。」
相較烏漪的老僧入定,他短短幾字內的心緒,充滿激昂的起伏。
「是嗎?」烏漪淡淡勾起微笑,滿意地看著手中那支紫竹桿狼毫中楷,「就憑你?」
「師兄。」狹長的細眼瞇緊,「你會後悔說過這句話的。」
烏漪很淡地笑了,「我不是你師兄,酒官。」
這話,他說過兩回,卻是兩樣情境。
原已,人事全非。
「很好。」話語重重一頓,腳步霍然拉遠,「梧桐這三年不會白等的。」
「說的好,我等著瞧。」不慍不火的淡嗓聽來毫不挑釁,彷彿只是讓對方得到想聽的
答覆。
自始至終,烏漪都未分一眼給那已離他好遠的過往煙雲。
掩日門主一旦親下格殺令,便是絕無生天。
酒官的出現是意料之中,只是他倒沒想到,梧桐能夠一忍就是三年。
用三年培養另一個殺人傀儡嗎?他抬起一掌遮額,瞇著眼,望望澄藍的天幕裡頭,織
上了千萬縷金絲,緩緩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微笑。
宛若什麼也沒發生過,他低首將那支毫筆收入衣襟內,留下兩枚紋銀,踩著三年來如
一日的悠閒腳步,離去。
***
三五,盈盈。
就著輝華的夜色,終於盼到久別三月的烏漪回莊。
「樓主!樓……噢!」廊上氣勢磅礡的奔跑聲,搶著第一個推門報訊,爭先恐後下,
急驚風的一群人破門而入,接而七橫八豎地趴在門檻呻吟。
自書冊間抬首的黃縭先是愣了會兒,而後好笑地托著腮,指腹無意識地磨娑著筆桿上
細微的刻痕。
打成一團的眾人,幾名勝出者踩著同僚的背,灰頭土臉地大喊,「烏漪樓主回莊了!」
被踩在腳底的心有不甘,顧不得在自家主子面前,立刻將上頭的人抓下來痛打一頓。
敞開的窗扇徐徐吹來暖風,她無聲地走來窗邊,輕軟的髮絲翩然飛揚,帶笑的明瞳不
意對上另一雙,溫柔睇凝的黑眸。
她愉快地加深了笑,背過身反身一翻,拍飛的衣綾在晚風裡劇烈翻動,足尖點地,穩
穩地在烏漪面前落定。
「好身手,一點也沒遲鈍。」湛亮的黑眸浮出淺笑,輕頷首,「我回來了。」
簡單不過的一句話,比午日還要輕易烘暖了胸口。
三年前,當她與烏漪一道回莊,早將此息傳遍整莊的流光樓,協同凝華樓險些將莊門
擠成兩個大,當場不知該做何反應的她,只能很無言地低頭摸摸鼻尖。
迎她回凝華樓後,大夥兒一哄而散,待她踱至窗邊遙望校場的擂台,細看片刻,然後
在無人的樓頂,很難克制地笑出聲來。
流光樓重新架起擂鼓,上回被天斕打斷的擂台賽再次開打!
停月莊雖不排外,但也極度封閉,尤在四年前那件事發生後,整個停月莊幾乎不容外
人佇足。今日他們對烏漪的友善,太一致也太熱烈,她不禁要想,這究竟是怎麼開始
的?
直到這些日子下來,她才隱約發覺,他們的支持其來有自,而最起初的接納,是她與
他第一回交手後,不相上下的結果。接著,則是他出手擒綠袖、全然不帶殺氣的現身。
要說停月莊的人習慣率性而為也不為過,看遍人間大小事的他們,面對事情的態度反
比那些衛道之士更直接、更簡單,是非自在心中度衡,無人有權過問甚者干涉。
也因此,破例的,是由他們主動提出流光樓樓主的人選。
只是他們亦相當有默契地保留一點,會這麼做,是為了她。
她與他雖處於對立,卻從不掩飾對對方的激賞……或是信任。
眸光銳利的眾人早看出這點,也看出失去瑀歌的停月莊,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完全協助
她的人才。
事實也證明,除卻她這名出任務不忘網羅人才的前任樓主,他這名從敵對的掩日門倒
戈而來、亦會在任務過程中不忘多攬幾筆生意的現任樓主,從沒讓她、沒讓眾人,失
望過。
她鬆下僵硬的肩臂,望著數月才回莊一次,但必會通知她一聲的他,似乎,每回當他
離莊,她總是在等他對她說這句話,而她也必然會笑著這麼告訴他……
「歡迎回莊。」
烏漪掏出紫桿狼豪筆,擱至她磨滿細繭的掌心中,「妳辛苦了。」
她知曉他會應的話語,同他熟悉她接下來的舉動一般。
黃縭含笑接過,未道多餘的謝字,旋出一柄隨身攜帶的短刃,在筆桿上頭細心地刻下
何年,何月,何日。
明亮的月光篩過她鬆散的髮絲,帶笑的面容有些朦朧。
他懂她蠻不在乎的淡然,及她從不明顯的喜怒,可他知道,她總慣用最淺微的方式,
去表達她最深切的感情;若能稍加留心她的一言一行,他想無論是誰,都會被她誠摯
的態度而感動。
在與她相識之前,她就是這般從容愜意,相知之後,他更見著了她淡雅下的體己。
聚少離多的三年裡,他記得她曾含蓄地問過他,加入比掩日門更複雜的停月莊,會不
會後悔?
他想,黃縭會想要怎樣的答案?
身邊流轉的現實太過迅速,他們都不是信仰永遠的人,所以不願給、不願收一份難以
確定的絕不。但至少在想起這句話時,他都不曾有過後悔,三年前是,三年後亦同。
仔細想想,在心中留下痕跡、在腦海寫下記憶的,就是黃縭,如此而已。
人不會失去一份感情,若是找不著,那一定是遺忘了。
莊內這群推心置腹的下屬,總給他深深的溫暖,更不吝嗇給他好幾十個熱情過度的擁
抱,為此,他由衷地感激黃縭,將他感受溫度的能力找了回來。
而黃縭輕輕一句「歡迎回莊」,他一直一直好好地收藏著,就如同她在筆桿上頭刻下
的珍惜一般。
他沒告訴她,只是看著她,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為這句話,記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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