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雲繾綣,霞霧迷離,酡紅天際的酣醉氛圍,歸鳥在雲海裡浮浮沉沉,醉茫茫的日頭
,不勝酒力地睡去。
「我好像很久……沒看過凝華樓以外的景象了……」
黃縭無奈地笑著,望去閃爍的樹叢間,粉碎的光影掉落在她身上,在一塊裁減過的視
野內,仰頭興起一陣感嘆。
架起薪柴的烏漪敲著打火石,擊躍出的火星竄飛入內,在日光全然隱沒前捲燃起一叢
紅火。
「從跑遍大江南北的流光樓樓主,轉眼變為日理萬機的凝華樓樓主,不會不習慣?」
見她這般輕描淡寫的笑,烏漪隱約想起自己似乎從未見過她半分不適的模樣。
「沒有時間讓我想這個問題。」她微笑著搖搖髮,眼眸卻同時摻著些許忡忡,「我是
否也該禮尚往來問你一聲才對?」
烏漪對著她沒說出口的憂慮報以一笑,「我的選擇,不是來於習慣,並且想過很多。」
在黃縭反應過來之前,他率先挪開了視線,只在唇畔暗暗保留那絲只有自己才懂得的
微笑。
她意外愣住,半晌才好笑地低下頭,算算日子,他們共處在停月莊的時間,因烏漪的
傷勢而拖延腳步的這幾日都能打平了。
有時忙得昏天暗地,她常會發起愣來,想想那個讓她能放心託付的烏漪,人在何處、
做些什麼,他們相處的畫面縱然片段而短暫,但更讓她不能挑剔地去珍惜每一幕每一
刻。
或許是因她身邊能保有的一切,都離開得太措手不及了吧……
「烏漪……」她忽而攢起細眉,看著他不顧她的反對撿拾柴火後,又按著胸口起身不
知又要忙些什麼,「你的傷……」
「不礙事。」他試著伸展一下僵硬的四肢,發覺傷口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倒是妳,
妳看起來比我還糟。」
靜望著他火光下光影不定的俊容,黃縭幾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我很擔心。」
沒有停頓、沒有遮掩,烏漪停下了動作,心頭因這句平凡無奇的話泛起微微的疼,他
蹲下身仔細看她自出莊後就失了些掩飾的倦累,一貫的沉默裡,卻也少了那麼點心有
靈犀的灑脫。
記得上回見到她流露這般神色,是在瑀歌過世,以他一個外人看來,那不尋常的強顏
歡笑下似是逼自己忽略過什麼;現下誠實告訴他她很擔心的她,是否又更不小心地在
乎了什麼?
自己的音訊全無,他並不認為這足以讓總自若淡定的黃縭失了章法,他只能憑想像來
揣測,有沒有他從不過問也未參與的過去,她承受多少相似的沉痛傷悲,才脫口這樣
的軟弱。
她低低笑著,避開他專注的目光,「你不告而別過一回,我很擔心……你會不會不說
一聲,會不會用任何方式再離開一遍。」
他心頭一窒,「黃縭……」
若真能換一個當初,倘若能及早知曉他注定要成為停月莊的一分子,他絕不願用自己
無心的離棄,來為她疏離的冷漠添上一筆。
「但我很高興,你從不給承諾,只給我一個又一個的圓滿。」她將半張臉埋進屈起的
雙膝,聲音很輕很輕,像有一部份掉落在遺失的過去裡,「這陣子,我一直想起以前
的事……瑀歌,還有梧桐……」
木材燃燒的劈剝聲填補了她的沉默,他撥弄薪柴的動作愣然頓下,霍然抬首。
她掩瞼一笑,「是了,你還不知道……十年前,梧桐還是停月莊的人,是我的伙伴…
…」
那個對付停月莊竭盡心力、毫不留情的梧桐,曾經屬於這裡?
他只曉得十年前,梧桐在掩日門選新任門主時突然出現,連連擊敗好幾位角逐門主之
位的門內高手,包括現今的護門二亭亭主,雁菲、銅雀都是他的手下敗將。
強者為王,縱然他來歷不明,繼位後頻頻有人不知死活地與他作對,好整以暇的梧桐
簡單選擇歷史上用得最多的方法──殺,迅速而極有效率地整頓好混亂的景況,奠定
他不可動搖的地位直至今日。
烏漪靜望著她,停月莊培養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優秀難纏……
「那為何……」善於攏絡人心的她,怎會獨獨失去她難得承認的伙伴?
黃縭沉默了,那種不知從何啟口的沉默,周圍的空氣跟著停止流動,烏漪屏著呼吸,
彷彿見到一個陷在過往陰影裡的黃縭,極力壓抑那些苦澀。
遲遲等不到她開口,烏漪又往火堆裡添了幾枝乾柴。
她將自己擁得更緊,「我沒辦法愛人。」
模糊的痛楚熨貼過心扉,烏漪深深地看著她,霎時明白了一切。
「妳覺得不好嗎?」他輕問,溫眸映在紅豔的火光下,很平靜。
這能讓她選擇嗎?她答不上話。
「若這就是妳的模樣,有什麼不好?」烏漪眸帶著笑,偏首將她放在心裡。
他多少能了解她的心情,看盡生離死別,居於上位、率領眾人的她,哪裡能肆無忌憚
地接受或給予任何情緒?而無論究竟是什麼原由造就今日這樣的她,黃縭,不就是黃
縭嘛?
她掩著唇,訝然而感激地看著他。
她其實很想告訴他,他的歸來、他的回眸,世間再難找出另一個能盛載她的安心的人
,正因如此,她才會拋下職責出來尋他。
於公,若無他的協助,停月莊憑她一人之力,決計無法輕易度過窘境;於私,她只是
自私得想追尋一雙不會向她要求任何承諾的溫眸,一雙她能說、不能說的話都能體己
的黑眸……
「所以我還是那句話,」烏漪一手撐著下頷,「妳無須自責。」
她抿唇一笑,「嗯。」
和諧得過於溫馨的氣氛,如同過度純粹的顏色,破壞太輕而易舉。
一道疾猛深沉的殺氣直逼而來,平和的氛圍瞬間支離破碎。
一聲暴響驟降,火堆打散成飛騰的叢叢火星,及時反應過來的兩人同時躍開,雙雙握
緊劍鞘掃向後方。
四周變得一片漆黑,只餘殘破的零火閃閃滅滅,林間所有惴惴的不安氣息乍時收併,
烏漪率先認出這道冷厲的殺氣屬於……
「梧桐!」
「退後!」
一招就足以斃命的衣風凌空逼近,尚無暇分辨這般翻江倒浪的殺氣的主人前,黃縭幾
乎是立刻抽劍,毫不猶豫介入兩造,舉劍隔擋,與疾來的劍身狠狠抗衡,劇烈震盪的
劍鳴嗡嗡作響,驚動了好幾里內的飛禽走獸。
黃縭喘著氣抵住向後滑的腳步,軟麻的虎口讓她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劍。
這份完全針對烏漪的殺氣,夾雜不尋常的恨意。
三人被迫穩住自己的心脈,戰局外的烏漪拜黃縭傾盡全力回擊,只受到餘震輕微影響
;正面較勁的兩人則全數承受反彈回來的勁道,雙雙心脈大亂。
「先……先離開這裡。」她用力嚥了好幾口氣,阻止烏漪探察傷勢的舉動,直盯著前
方低聲囑咐,「他的目標是你,現在的你不是他的對手。」
「走了之後呢?」他拋下一個不要答案的問,將暫時無法動彈的她護在身後。
魅暗的深紫峻影提劍緩步踱出,陰森凜冽的臉色裡,寫滿對黃縭的不諒解。
「走不走都是相同的結局。」他一甩劍身,劍鳴刺耳地鼓譟,「你真以為黃縭在場我
就殺不了你?」
烏漪了無笑意地勾起唇角,「黃縭不在,你就動得了我嗎?」
梧桐收緊了掌中的力道,望著他與黃縭如出一轍的淡定,積埋已久的心結此時更是鮮
明。
當年他入主掩日門,誰反彈、誰作對,他皆沒放在眼裡,惟獨這個佔據第一高手稱號
多年的烏漪,無論他再沉默、再冷斂,他就是與他不對盤,他再怎樣刁難,他看不出
情緒起伏的漠容,永只有一句死板的「屬下遵命」。
既重用他、卻又無法將他視作心腹,他很清楚這般矛盾的反覆從何來自,因他在他身
上,看到了那個愛卻愛不得的黃縭,相似得令他煎熬萬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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