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地而坐的天斕,一手撐著眼冒金星的額,把莫名其妙拖出來的烏漪晾在一邊,無力
地看著天上蝕缺還不明顯的明月。
烏漪彎身拾起地上的枯葉,輕巧地彈向他。
看似發愣的天斕,順手接下。
見他有反應了,烏漪就地落坐,手上隨意把玩另一片半綠的落葉。「天斕,你現在的
名字?」
「師……不,烏……」怎麼啟口怎麼彆扭,天斕懊惱地皺著眉。「嘖……」
「無妨,」他笑得很淺,卻很真,「早在三年前,我就不是你師兄了。」
原來,都三年了啊……
天斕若有所思地凝視著他,「你變得很不一樣。」
依循舊有的印象,他幾乎找不出眼前的烏漪,與往昔有任何的雷同點。
他偏首看他,「如何個不一樣法?」
沒有遲疑的,他隨即脫口,「至少在門裡這麼多年,我沒見過你笑。」
烏漪沉靜的面容未變,淺笑未改,只是目光悠遠地攀上了天際。
他語調有些飄忽,「你說說,門內有什麼值得笑的事?」
除了殺人還是殺人,獵的人頭從對手到自家同門皆不放過,若不先麻痺自己的心智,
恐怕陷入瘋狂的只會是自己。
面對這般毫無感情的世界,還需要用感情面對嗎?
天斕放在心上的不是他的問句,而是烏漪眼裡那陌生的悵然。
所以當年,他才會不顧一切,逃離那塊看不見未來的死地。
即使只有一日沒有血腥味、沒有哀嚎聲的自由,即使只有一日也無所謂,就算他的這
輩子只有一日光景,也好。
當他得知,震怒的梧桐派出烏漪來清理門戶,他已抱著最壞的打算,他並不認為,自
己能在這掩日門第一高手的劍下苟延殘喘。
就在他做好赴死的準備,決心死戰一場,烏漪卻出乎意料地,放了他。
也許當時,他能僥倖在他手下存活,不是他一時的慈悲或偶然;至少能確定的是,他
能以天斕這個名重見天日,是他的用心良苦。
本以為此生永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卻在這意外之處見著意外的人,與這樣溫柔的烏
漪坐在一塊兒,天斕頭一回覺得,「人事全非」四字,原來也能寫得如此快意。
各自堆積沉默,木樨淡香的行色悄悄。
「你人怎會在停月莊?」而且看方才在廳上的模樣,他還與停月莊這群怪人處得很融
洽……
總算想到要問了?烏漪斂回心神,支著下頷笑望他,「來殺黃縭。」
「烏漪……」天斕嘗試著去喊他的名,滿臉的苦惱卻分不清是為哪樁,「你根本就不
打算動手嘛!」
腦海浮現黃縭淡定自若的纖影,烏漪的神色未變,深色的眼眸繞著一份認真,「要是
你,你怎麼做?」
天斕想都不用想,「當然是背叛掩日門,投效停月莊啊!」
聽他毫不遲疑的應對,他興味地挑高眉梢。
天斕正色,試探地問著,「你不想殺她,如何回門覆命?」
他寓意不明地搖著頭,「就算我想,我也殺不了她。」
「你們交過手?」也有烏漪動不了的人?
「不相上下。」他索性直接告知結果。
有些反應不過來的天斕,不是因為預料外的勝負,愣看著他含笑的神情,那種不自覺
流露出的滿足,莫名撼動了他的心房。
「離開掩日門吧。」天斕脫口,「那種地方,不是有感覺有感情的人能待下去的。」
眼眸微掩,他轉著手上的落葉,逕自不語。
「黃縭的心思細膩、身手過人,更是知人善用,早就傳言,她身為流光樓樓主的這幾
年來,不知攏絡了多少各方高手為停月莊所用。」不知是著急什麼的,天斕揚高了激
動的語調,「她……」
不可能看不出烏漪的厭倦與渴望……
「說到這點,你家那隻綠繡眼,黃縭似乎對她挺有企圖的。」烏漪粉飾太平地一笑,
四兩撥千斤地帶過,順道奉送他另個正在成形的……陰謀。
被扯開話題又拉不回來的天斕,抽搐著嘴角僵笑,「黃縭看上綠袖的膽量與身手?」
就知道那女人只會惹麻煩……
他一副樂得看好戲的輕鬆,「據說黃縭至今還未有失手的紀錄。」
總算見識到這些傳言,雖未與黃縭正面交手過,但光見烏漪這般神色,天斕認命地翻
著白眼,起身往凝華樓疾步走去。
「天斕。」未跟上的烏漪緩緩開口。
他好奇地看著他滿懷心事的臉龐。
他鬆開手中的葉,就著月光看向倨傲依舊的他,「名字很好,誰起的?」
「還能有誰?」他無奈一笑,卻隱隱藏著一絲珍惜,「不就是那隻綠繡眼嘛!」
***
綠袖背著天斕的大弓與箭筒,天斕背著昏昏欲睡的綠袖,一步一步走向遠離停月莊的
方向。
四周此起彼落的蟲鳴,唧唧續續,背對傾洩的月光,緩慢的腳步聲,與兩道重疊的黑
影一樣長。
「妳怎會被逮到的?」她輕巧的身手,至少也能跟他鬥個不分上下啊。
「啊,那個啊。」看得很開的綠袖含糊地應著,「烏漪忽然出手,就栽跟頭了。」
天斕輕笑兩聲,「算妳倒楣。」
「不用你提醒我啦。」她惱怒地扯扯他的耳朵,「誰知道掩日門的殺手會出現在停月
莊啊!」
「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在那兒不走了。」他看著天頂,漫不經心地道。
別的不說,綠袖就算了,黃縭怎會不希望烏漪助她一臂之力?
「天斕是討厭鬼……」她無端端冒出一句。
他嘆了口氣,「不是都來接妳了嗎?」
要睡就快睡,別再咕咕嚷嚷了。
「我跟你說……不要插嘴。」她從後頭騰出一手,捂住他老讓氣得半死的嘴。
「嗯。」
「我不會收山。」她鄭重地像在立海誓山盟。
他輕拉下她的手,「我知道。」都答應黃縭了不是嗎?
夜色沉默走啊走,朦朧睡意搖啊搖,就在好不容易覺得耳根清靜,某人模糊的囁嚅又
飄飄地來。
「天斕……」綠袖快睡著的聲音勉強地吐出。
「什麼?」天斕向後瞥了一眼,背好直往下滑的她。
「我一直都沒問過你……」
他耐著性子聽著她飄邈不定的聲音,「問什麼?」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天斕的背僵了下,步伐似乎忽地沉了幾許。
他望著遠處的點點燈火,悄悄鬆開她看不見的柔笑,重新邁開刻意放慢的步履。
她一直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上嗎?
「喜歡,很喜歡。」
胸前一雙柔荑微微收緊,她將臉埋進他的肩窩,滿意地閉上眼。
當然,也沒看見,他身後那抹甜甜的微笑。
有關往事的風,吹動了兩人的髮梢。
停月莊的影子越來越淡,歷經一團躁亂,沉澱的平靜顯得格外深刻。
黃縭凝望著窗外的月,淡色的月暈停留在她勻淨的面容,她卻聆聽另一段不告而別的
腳步聲離去。
她撐著頰邊的微笑,淡去哀傷的停月莊,月色依舊悠然。
原來,喧嘩後的曲終人散,最是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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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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