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木樨淡香,纏綿了一整個涼夜。
失去瑀歌的停月莊,安靜得讓人無所適從。彷彿所有既行的腳步與節奏都亂了調,只
好停留原地顧盼張望,等著誰重執莊印,將一切各歸其位。
走來庭院小亭前的黃縭頓住了腳步,也許烏漪也收起了步伐。
夜裡,一前一後的腳步聲,輕微地只似落葉留連土泥的嘆息,一不留神,就愀然無蹤。
「掩日門下格殺令了?」
隨意坐上亭階的黃縭,抬首望著他背光的模糊面容,心中有數地笑問。
他於她一臂之遙落坐,雙手撐在身後,仰著頭,想不起自己究竟有多久沒這麼單純地
看著夜月。
漫不經心的清香融進了鼻息裡,「既知如此,怎不將我拿下?」
聆聽著他明知故問的話語,轉望天際的黃縭無聲地笑了。
一手支頤,她偏過頭微笑,「拿下你又如何?殺了你嗎?」
回味著她的笑,他忽然有些了解,為何他會對她另眼相待了。
她淡得聽不出情緒的清嗓,帶出那句自初遇後始終縈繞心頭不卸的話,細細在耳畔響
起。
「瑀歌過世,停月莊的守衛幾乎可算門戶大開,藝高人膽大的綠袖會闖來,不意外;
你會出現,我心裡多少有數。」黃縭輕道,「自那回我倆交過手後,你說說好了,誰
能死在誰的劍下?」
「但我擅自闖入,你們的反應也太不尋常。」烏漪摸不著頭緒地撫上額,很不技巧地
轉開話題。
黃縭體貼地笑了,「你並不想開殺戒,何必勞師動眾?」
從頭至尾,烏漪就連一些基本的殺氣也未洩漏,相較於他殺手該要有的條件,他們停
月莊要逮的當然是企圖不良的綠袖。
他還真是不得不佩服,停月莊上上下下的城府幾乎是深不見底,原來他們並非沒將他
放在心上,而是早在當下就已斟酌計較過一番,今日,除卻一再令他折服的黃縭,個
個皆能獨當一面的停月莊眾人,更教他徹底認清自己有多麼的愚不可及。
黃縭環抱著屈起的膝頭,聲音閒適地走在晚色下,兜攏了四散的沉靜。
「西山掩日,東天停月,兩造本就誓不兩立,這幾年梧桐接任門主後,停月莊吃了他
不少虧,而我們誓言,非要向掩日門討回公道。」
「所以身為流光樓樓主的妳,便積極掌握掩日門的行動,讓凝華樓去與那些人頭買賣
?」倒是,論心機說城府,身手、反應至上的殺手門,怎可能是工於心計的流光凝華
的對手?
黃縭頷首淺笑,若有所思地望向他,「你明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留下或離開,為何要出
面逮住與你無冤無仇的綠袖?」
「我想弄清楚一些事。」他語帶保留地淡應。
靈動的黑眸微掩,一閃而過的洞悉笑意,讓眼尖的烏漪不自覺露出一絲懊惱。「妳就
非得這麼無所不曉嗎?」
「我也只是猜測,你無須放在心上。」她好笑地聳聳肩,善意地輕拍了拍他的臂膀。
微挑眉梢,他的目光挪往留有她餘溫的手臂,再轉而睇凝她即使笑開,仍滿懷心事的
側顏,唇遲疑地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地表達他陌生的關心。
「按停月莊的慣例,流光樓樓主在凝華樓樓主退位或亡歿後直接繼任,」他儘量讓自
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多管閒事,「妳的流光樓樓主……還沒著落嗎?」
有一瞬的僵硬,伴隨胸口湧上的溫熱,神色難得顯得怔忡的黃縭,自嘲地勾了下習慣
微揚的唇,藏不好的酸楚稀釋在晚風裡,「我沒想到瑀歌會走得這麼快……」
流光、凝華二樓看似各司其職,實則是環環緊扣。
尤是掌握大局、應變各樣突發意外的二樓樓主,彼此的信任、默契、能力都必須嚴格
地完美配合,互相了解的程度,甚至得比對自己還要深,故歷代的流光樓樓主不見得
是莊內人,但必定是凝華樓樓主親自指定。
也由於凝華樓樓主身負辨識消息真偽、分門別類、與道上各門各派談判交易等重責大
任,這般龐雜的鉤心鬥角,除卻親身處理過流光樓事務的主人,絕無人能一接任便得
心應手。
視莊名更勝個人的停月莊就是如此,人人不爭不奪不貪不嫉,乃有今日的傲視群倫。
「你呢?你怎麼辦?」趁著沉默,發覺烏漪的視線與疑問直在自己身上打轉,暗自穩
住心神的黃縭,不著痕跡的反問回去。
已多少掌握得住她的行事作風的烏漪,不疾不徐地再把問題還給她,「我的人情,妳
打算怎麼還?」
黃縭差點沒回答他「沒打算」。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他的黃縭,及時吞回喉頭的衝動
,互打太極的兩人對看無語,然後她沮喪地搖搖頭。
「不意外。」他笑嘆口氣。現下他的問題不是殺不殺,而如她所言,是想不想。
夷虎坡一戰,昏黯的霞雲,在他記憶裡還好清晰。
為殺而殺的日子過久,他以為自己變得麻木冷血,誰知她刻意挑釁的一句話,就在他
心海掀起波瀾,他才錯愕地驚覺,那是厭倦、是疲憊、是深感不值,甚至連思考也忘
卻。
他連提劍的想望都無,更遑論殺她?
「烏漪。」
輕淺的衣料摩娑聲,和著木樨清甜的香氣蕩漾,烏漪愣住了心神,不自覺屏住呼吸,
專注地去聆聽她輕喚的名。
起身走來他面前的黃縭,蹲下身,似是看出什麼端倪地輕問。
「你不想殺人了嗎?」
月色下,她落落大方的身段,娉婷而自若;含笑的明眸,真誠得容不下一絲造作,重
疊上他腦海那翦有些模糊的儷影。
一地的銀輝,鮮明地取代了鮮豔卻殘缺的夕色。
恍惚間,他有種錯覺,他以為自己再移不開視線。
她的悲傷,壓抑得很完美;她的快樂,也克制得很內斂,可他卻見著她,緩緩加深了
眼裡那抹知解的笑。
她自然不過地朝他攤開一手,淺淺地笑瞇了眼,朦朧的夜霧,溫柔地沉澱。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給了她怎麼樣的答案。
「加入停月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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