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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官緊握著取代雙刀的白玉笛,無法克制雙拳劇烈的顫抖,灼痛的眼狂熾地燃燒著, 那面與繣眉相似的墓碑,沉睡地底的主人,已到另個世界去等待她今生不能捨卻的紅 塵牽念。 他閉上眼,細如織網的纏綿雨絲間,拖泥帶水的風勢清晰地在耳邊,低喁著不知被吹 散至何處的從前往事…… 「你與百靈郡主……私定終身?」酒官瞪直了眼,氣息不穩地顫問。 恪守禮教、溫良恭儉讓的杜宇,怎會幹出這般驚天動地的醜事?好,就算他身為宮廷 樂師之首,他愛上的還是有如雲泥之別的金枝玉葉啊! 杜宇淡笑,空洞的眸光不著邊際,「你也認為……我們錯了?」 他被那樣的眼神問得啞口無言,眼前忽地躍上繣眉坦率真誠的笑顏。 「除了身分,我們究竟錯在哪裡?需要用性命來贖罪?我們究竟有什麼罪好贖?」他 不甘地問,即使知道這樣的話在這個時代太過天真,他還是想質問這個世界一句,他 們錯在哪? 「或許你們就是太有勇氣,」他低首凝視著腰側的白玉笛,「讓生命消耗得太快,太 不珍惜活下去的機會了……」 今日若是繣眉在場,她一定不會對他們的身分另眼相看…… 杜宇掩不住眸間的訝異與喜悅,霍然轉向他,「你的指責……是事發至今,唯一讓我 感到麻木以外的話。」 酒官卻搖搖頭,「這不是我說的。」他只是拾人牙慧罷了。 「那只白玉笛……」提起些精神的杜宇,此時才注意他眸光老是會不自覺落定的地方 ,「我記得你不是偏好陶笛的音色?」 「本來有一只,掉了。」他低首微抬了抬笛身,「而這,也不是我的。」 他輕描淡寫的口吻讓杜宇心驀然一抽,疼痛久久無法釋去。 他一直沉淪在自己的心傷裡,卻到此時才看清楚,這個許久不見的酒官,同樣懷抱著 滿身的疲憊與哀慟,費盡氣力掩飾想那些傷口,卻迷惘得不知道自己的傷口在哪裡…… 「酒官,你知道你此時像什麼嗎?」他看著他身上當初見不到的易感,酒官微抬眼, 杜宇拍拍他寬厚的肩,「像個哀悼心愛女人的男人。」 酒官猛地一愕。 ……他不該吃驚的不是嗎? 他早該察覺,自己有多喜愛她溫柔的笑語、率真的喜悅,有多受她擇善的固執吸引, 才會著迷得不自覺跟著她柔美純澈的身影…… 他只是沒料到缺少這些特質的自己,會沉淪得這麼不知不覺,會深陷得這麼徹底,甚 至為了她與昔日同門兵刃相向。 那種不能自欺、老漲滿臉上的心動,慢慢慢慢就累積成很難劃分的喜愛了嗎? 「她是原來的主人,」他難掩悽楚的淡笑著,「是個明明看起來很溫柔、說起話來卻 要命直接的女人,醫術很高明、武藝也很高強,發下宏願此生要救盡天下人的怪人… …」 靜靜凝望他半晌,杜宇抿唇微笑,掏出懷中視若珍寶的一張皮紙,遞到他面前。 狠狠回神的酒官不解地看著他的舉動。 「你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宮吧!」杜宇直接將皮紙塞入他手裡,坦坦一笑。 他濃眉緊絞,「為何?」他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卻要回去送死? 「我與知更相愛並沒有錯,為何要逃?」他的神色平靜安祥,「逃了,不就等於承認 我們真不容見於世人?我不能讓知更受到這樣的侮辱。」 「杜宇……!」語塞的酒官為難地嘆著氣。他那比別人清高的道德感能不能別挑這種 時候出來攪局? 「知更在世時,我承諾過要親手為她最愛的一闕詞譜首新曲,你手中的就是那張樂譜 。」他鄭重握上他的手,「你能到她墳前,替我為她奏上這最後一曲嗎?」 「但你無須……」酒官詞窮地拼命搖首,怎麼也不肯見他自絕生路,「僥倖撿回一命 ,你何苦……」 「酒官,」杜宇笑看著他,「是她教會你珍惜一個人的生命的?」 他身形一僵,愣著兩眼應不上聲。 她教會他…… 從哪個時候起,他竟不自覺踩著她曾走過的足跡,亦步亦趨地說著她說過的話、做著 她做過的事? 更令他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的,看似文弱卻心細如髮的杜宇,定是在他截然不同的氣息 裡瞧出了什麼端倪,才讓他能問出這樣尖銳的問題。 「她一定是個勇敢又善良的人。」他目光飄忽地望向灰白的天際,「但對我已無意義 ,除了隨知更而去,你說這樣的我要憑什麼活著?我苟活至今,就只是為了完成知更 的心願,那是我唯一能做的,此外,能再見到你,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 酒官混亂的胸口五味雜陳,一陣一陣不規律地緊縮,彷彿有什麼蒙蔽太久的形影,正 沖刷著上頭厚若積雪的塵埃,要掙脫而出。 杜宇拋去一切的堅決笑容變得好遙遠,「酒官,記住,你要走的路跟我完全不同,絕 對不能走上我這條絕路。」 「杜宇……?」 「她被革去郡主之名,棄葬於五里坡。」 冷冷的淒清秋風滑過臉頰,酒官呆眨了下眼,現實變得清明歷歷。 杜宇選擇黃泉共赴,是因他在這片紅塵已無所記掛,那他呢?繣眉在他面前無情闔眼 時,他是不是多少也存在過這樣的念頭? 杜宇活著的意義是為完成最後的遺願,那他呢?是繣眉單純又執著的心願在巨大的悲 痛中,不著痕跡地攔住他自殘的衝動? 是了,繣眉死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個字是什麼? 似乎在一瞬間清醒過來的酒官,全身回溫的血液騰騰鼓譟,激湧著他光明乍現的意識。 他終於弄明白繣眉那句信誓旦旦的「救他」是什麼含意;他總算聽懂繣眉用盡氣力託 付給他的,是什麼用心。 甚至,他都把她從不離身的玉笛帶來身邊了,卻到現在才搞懂她明明就沒隱藏過的心 意…… 他茫然地紅了眼眶,「繣眉……」 毅然回宮赴死的杜宇,在頸項與四肢皆被套上繩索時,不捨地看了眼那華麗高聳的殿 宇。 酒官顫顫攤開好友以性命捍衛的樂譜,兒時杜宇教著他吹笛的畫面,模糊地映上虹簾。 朝五個方向奔馳的駿馬於一聲令下,杜宇單薄的身軀被凌空拉起,粗繩的拉絞聲、骨 肉的剝離聲,死不得、活不成的劇烈清醒裡,他感覺不出來自己是否哀嚎。 不見斜陽,晚色信步踱來;不見明月,夜風顧盼回首。酒官緩緩將笛湊至唇邊,那日 的雨重回他眼裡,撲打上了點點濕意,有著刀繭的指尖輕柔有勁地按著笛孔。 他似是看見,自己獨坐御花園吹著笛,樂音不經清風飄送自在悠遊,引來她改變一生 的佇足回眸,他的笛音攀上不可觸及的雲霄之頂,她的腳步從瓊樓玉宇款款踏下泥塵 遍佈的世界。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他走殺手之途、她是濟世妙手,他奪、她救,緣分若是真繞上個圓,極端總注定相見 。她終於親手救回誤入邪道的他,他終注定要成為那個為她圓滿心願的人。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四肢撕裂離身的剎那,他在鮮豔的夕照下,與那雙含羞帶怯的杏眸,有禮地相視一笑。 一曲耗盡心神奏罷,他在斑駁的雨簾間,從此離不開也走不掉那翦雪白倩影的跟隨。 往後,一季仍會輪過一季,今年還是接續明載。 過去的重量不再是窒礙腳步的藉口,他已有足夠清醒的力量,扛著她盼望看到的期待 走下去。 武林異常騷動,相傳的耳語分毫不差地沒入他穩靜的心底。 杜宇若是以如此的不悔追隨知更,那麼今日無論繣眉在否,他都不再疑惑要怎麼做。 「知更死時是笑著的,她呢?」 她笑得跟以往一般。 很美,很美…… -- ───┐─┬─┐ ├───┤┌─┼┬╮ └───┘╰└┘╯┘ ─┼─┘└─┘┘┘ ‥…───────────────────── └─┼─┘└┬┬ └─┴─┴┴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BBS telnet://bbs.wretch.cc 開個人板 超快 不用連署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 203-73-170-226.adsl.dynamic.seed.net.tw bearkuma:推薦這篇文章 [05/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