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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牙白的窗簾,青蘋果色的粉刷,即使裝潢捨卻了一般醫院慘白的呆板,那股嗆   肺的藥水味,仍纏著空氣裡各種惴惴不安,偶時傳來的腳步聲,敲打著單調的節   奏。   視覺、嗅覺、聽覺被分離,餘悸猶存的不安在胸口無理取鬧,四肢百骸像斷了連   結,血液找不到回溫的方法,視線還無法從慘不忍睹的畫面回到現實。   「阿宸。」忽來的喚聲,震碎一地安靜。   「阿凌?」坐在加護病房外的冷唯宸轉過頭,隨即愣在原地。   「不要說你忘了這家醫院是我家開的。」他在他旁邊坐下,「我姊姊是這裡的院   長。」   冷唯宸沉下眼,她才剛脫險他就出現,算得這麼準?   左天凌極度不爽地翻翻眼皮,這是什麼表情?「是學妹打電話通知我們的。」   說是碰運氣,也搞不懂是誰的運氣好,要不是為了他們倆,平常那種時候誰還在   辦公室窮耗?   「只有你來?」太反常了。   「是我阻止閻冽他們過來,省得你新仇加上舊恨,要又有誰說上一句不中聽的話   ,難保你不動手扁人。嚴凈又不在,誰敢攔你?」他一臉極有先見之明的無奈,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他的眼一黯,冷冷低吐,「脖子縫了八針,手掌縫了五針,失血過多,還在觀察。」   他聞之語塞,「怎麼會……」傷成這樣?   冷唯宸不置一詞地攤開兩手,直接讓他看清楚他身上、手上斑駁片塊的血漬。   他狠狠倒抽了口涼氣,遲疑地舉起一指,「這些……是她的血?」   懶得回答廢話,素來盤旋他四周那種疏離的冰冷,變得既沉重、又寒酷,更哀凜。   左天凌不忍地別開頭,頓了頓,決定起身離開片刻,就怕再多看一眼、多待一會   兒,他也會懂得好友的心痛。   眼下,他能為他……他們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等。她從加護病房被推出來。情況穩定。終於。   那張蒼白虛弱的淡顏躺在象牙白的被褥裡昏睡著,平日含笑的淡眸緊閉,讓人格   外想念流轉在裡頭的溫柔與知解;而總是抿著一朵微笑的淡色唇瓣,眼下則是血   色盡失,剝奪了她那簡單不過的平靜與快樂。   「麻藥退了嗎?」在外頭晃了很久才敢回來的左天凌,撿了句安全的問。   「剛吐過,又睡了。」冰冷冷的音色裡,聽不見無動於衷。   他走來病床邊,低頭看著已經完全顛覆他原有印象的她,「你就是怕這種情形發   生,才堅持親自送她回去的?」   他點點頭,從這個角度看不到他被瀏海遮掩的臉上,有多少自責與憤恨。   深深看了那雙握得死緊的拳一眼,左天凌一時之間找不到比沉默更好的言語。他   嘆口氣,拖張椅子坐下,「西陵這張邀請函,恐怕是衝著你來的。」   始終不願挪開目光的狹眸聞言偏了偏,「跟她有關?」   「西陵的頭頭殷澤,從以前就很中意她,這次學校裡的謠言也是他搞的鬼,想讓   她待不下去。」他一手撐著臉,「至於你嘛,大概是想藉西陵粗暴的籃球隊,給   你一點顏色瞧瞧!」   在高中各校裡,他們的冷唯宸同樣是聲明遠播,他的冷酷與他的球技,也是風雲   榜前幾名的人物。當有一個女孩出現在他身邊,誰都可以想像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何況,那個讓他不再形單影隻的女孩,還是狄語奈。   他不解地皺起利眉,「讓她待不下去?」   「也許他知道,她在城湘裡很快樂,而那是他絕對給不起也給不了的東西。」所   以才想毀了她吧……   「那關語奈什麼事?」沉默了好一會兒,死命從牙縫迸出的字句,砸得左天凌有   些來不及反應。   做了幾年的朋友,他多少了解他不會拐彎的簡單個性。   他拍拍後腦,「雖然我知道你很不爽,但現在我還真是贊同閻冽的一句話……先   別急著瞪我,轉回去轉回去……不是她的壞話啦!厚!」越解釋越糟糕,左天凌   認輸地閃到門邊,免得待會兒換他去躺自家病床,那就不妙了。   冷唯宸面無表情地橫他一眼,轉回頭看著點滴的剩餘量。   「我只是要說,你真的很喜歡她……」背靠門板,他撥撥前額的髮,轉成自言自   語的狀態:「不然你幹嘛那麼關心她……」   沒理他到底在碎唸個什麼勁,冷唯宸逕自拿起棉花棒及水杯,用護士小姐剛才教   的方法,笨拙地沾濕她乾裂的嘴唇。   高大的身影以一種很不自然的姿勢彎著背,無論是動作還是速度遲鈍得很令人哭   笑不得,那已經不是不協調三個字可以形容的了。但看在左天凌眼裡,眼眶卻突   然隱隱泛起微酸的熱燙,他愣了片刻,一掌掩上雙眼揉抹,啞然失笑。   臨走前,他切掉了燈源。門板悄悄開啟,又小心掩上。   不知過了多久,床褥間有陣窸窣聲。   冷唯宸換點滴瓶的動作頓時停下,倏然低頭盯著她不放。   模糊的冷瞳微掀,側過首,費了一番力氣才認出那翦人影。   一聲沙啞的低笑溢出,沒來由的,一股溫熱得炙人的燙意滑過心坎,也滑過腮畔   ,她愣了愣,吃力地抬起手摸摸臉,對著指尖的餘溫發起呆來。   「很痛嗎?」某人忽然出聲,嚇得她心臟有半秒沒力。   「怎麼老讓你看到我這副模樣……」黑暗裡,那支離破碎的嗓音,讓她忍不住皺   眉。   他扭開小燈,俯身查看她頸間包紮好的傷口,對上她的眼,「會痛嗎?」   淺淺的關懷與擔憂在他眼裡蕩漾,她喉頭一梗,滾燙的淚水再度翻落,哭笑不得   地以掌心揉了揉眼,「答非所問……」   猛地,昏過去前發生的事毫無預期地湧入腦海,難以抹卸的黯淡映上眸心,在她   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時,一隻大掌已覆上她的眼,也順道擦去她無法控制的淚。   「阿宸……」她很努力地想爭取發言權。   利眸閃爍了下,「算了,妳不用回答。」她的口頭禪就是「我沒事」,問了也是   白搭。   「我是說……」她又好氣又好笑,「我還活著,別急著幫我闔眼呀……」   掌心下的淚水燙得令人心悸,冷唯宸撤開手,抽了兩張面紙蓋在她臉上,說真的   ,他實在不太相信自己擦眼淚的技術。   「這樣更糟糕……」狄語奈索性自個兒把眼淚拭乾,受不了地笑罵,雖然很想懷   疑他根本就是來鬧場的,卻不得不承認,他這般直接的舉措,比任何言語都要能   安慰她痛得難受的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這麼懂她了?   坐回她身邊,他有股衝動想問些什麼,卻更理智地明白,此刻並不是能讓他提起   某些事情的時候,還在斟酌,她就轉過臉,打散了他倆處之泰然的沉默。   「阿宸……」她垂下眼瞼,「我是不是很可怕?」   「傷可以再讓人害怕一點。」冷唯宸不假思索的責備,在下一秒立刻接上。   「……啊?」別太欺負她這顆還很昏沉的腦袋好嗎?   「問完沒?」   她啞然失笑。   記得她說過,他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一個不會對她另眼相待的人,就算她以再糟糕   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也一樣……   夠了。   只要還有一個人願意這樣看她,甚至陪在她身邊的都是同一個人……她已經覺得   很幸福了……還需要害怕什麼呢?   已經夠幸福了呀……   「這一次,可以換你等我嗎?」她虛軟地探出一手,笑容裡是他好想念的淡定溫   柔,「讓我靜一靜,暫時……不要見面,好嗎?」   他輕輕反握,薄唇幾不可見地微揚,「靜一靜就夠了嗎?」   她笑著微頷首,「我會沒事的。」   「好,等妳。」   縱容。   承諾。   不需要刻意互表心跡,他們的心跡,就寫在那一張張最平凡無奇的日子裡……   外頭蟄伏著的各樣騷動,有熱、有冷,皆已動了起來。   一室隔絕外界風雨的靜謐,是他們最後能夠守護的小小天地。   ***   兩手插在口袋裡的左天凌,來到走廊轉角,愣下腳步。「妳們怎麼還沒回去?」   她們怯怯地開口,「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這個……」他退後兩步,往他特別利用關係安排的單人房凝視片刻,遺憾地搖   頭,「我勸妳們別挑這時候,因為我不能保證咱們的體幹,如果看到害她受重傷   的當事人,會有什麼反應。」   受痛地瑟縮了下,「我們……害她……」   「妳們是受害者,大家都曉得,但是……別太去挑戰他的忍耐度,尤其在他跟閻   冽大吵一架、狄語奈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左天凌聳聳肩,沒打算要安慰她們。   該怎麼說呢?罪惡感這種東西,有時候啊,好用得不得了。   「學長……她、她真的跟學校裡那些謠言說的一樣?」一人硬著頭皮問了。   左天凌的表情更涼了,「不然妳們以為是空穴來風呀?不都眼見為憑了嗎?」   「那她為什麼……」   「對啊,為什麼?大不了錢被搶了,再跟同學說明原委嘛!又沒人拜託她,何必   搞得自己被送進加護病房,更蠢的是,還親自證實了謠言,這不是活該嗎?」   她們的臉色陣青陣白,像是活活挨了一巴掌。   「幸好妳們沒被她抓來一塊兒揍,那可就不是劃幾刀那麼簡單了。」聽說有人的   鼻骨被打碎了?還有人腦震盪?真狠!左天凌輕快地吹了聲口哨。   「她才不會!」不自覺的,她們衝動地脫口為她爭辯。   「是嗎?我才不信有誰近身看過她那種不要命的打架方式後,還敢跟她站在同一   陣線的……」他忽有所覺地以拳擊掌,「啊!阿宸那個笨蛋除外。」   「學長!」過多的驚恐終於變成猛烈的憤慨爆發開來,「今天那種情形,她不狠   ,不要說幫我們了,就連她自己都會完蛋的!」   「知道就好。」他冷冷拋出這句話,率先邁開腳步。   「啊……」措手不及的怔愕後,是羞慚的恍然,原來……他早就看出來了……   「走吧,我送妳們回去。」   另一串足音從後頭緩緩跟上,左天凌隨意往後一瞥,當場呆掉。   一臉陰沉可怕的冷唯宸,不知哪時跑出來,還偷聽了別人的對話,正往他逼近。   ……慘慘慘慘──了,他該不會真的要為自己訂一間病房吧?阿宸會不會直接把   他一百零八根骨頭全給拆了……   「我代她謝謝你。」幾個冰冷的音節,叮叮咚咚地掉在空氣裡。   不知為什麼,聽在他耳裡卻變成──「要不是知道你在幹嘛,我就動手斃了你。」   他扯開一個虛弱的笑,「好說……欸?你也要走?」   「嗯。」他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被趕了。」   「你還真聽話……」傻眼。   冷唯宸緩緩橫他一眼,自討了個沒趣的左天凌,又恢復平日那種若即若離的涼冷。   醫院大門不遠處站著兩道高大的身影,仰望著他們被下令不得介入的世界。   「葉月,是我。情況忽然變得比預期中的糟……語奈進了醫院,對,是意外。」   余道平拿著手機低首說話,皺緊眉頭揚高語調,「不要插手?!」   「不要?這搞不好就是殷澤那個幼稚鬼幹的,居然還要我們繼續袖手旁觀?」高   景拓猛地轉頭,一串破口大罵連同余道平的耳膜一起吼進去。   他閃開好幾步,不忘橫了同伴一眼,「我知道,殷澤不會傷害她,至少肉體上不   會。」   高景拓啞口無言地瞪著好友的白眼,不甘地扭開頭。   「是,冷唯宸在她身邊,但學生會已決裂……還笑得出來?」好脾氣的余道平在   面對主子時,耐性卻極度貧乏,「你又暗中搞了什麼花樣?」   高景拓環胸冷啐,那傢伙愛搞神秘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他猛揉快抽筋的眉間,「是是是,我們會盯著西陵跟城湘,不下去攪和、不出手   干預、不現身、不露臉……」   「還真的不管?葉月!你最好回來一趟……喂?媽的──!道平!他掛我電話!」   氣急敗壞的高景拓一把搶過手機,卻淪落到對著空氣吼叫的下場。   懶得理他的余道平無力地轉過身,嘆了口大氣。「學生會……你們爭氣點啊……」 -- ───┐─┬─┐ ├───┤┌─┼┬╮ └───┘╰└┘╯┘ ─┼─┘└─┘┘┘ ‥…───────────────────── └─┼─┘└┬┬ └─┴─┴┴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203-67-104-81.adsl.dynamic.seed.net.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