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幾蕊雲朵的藍天空曠得好單調,張牙舞爪了一整個夏日的陽光,依然絲毫沒
有收斂的跡象,風消失了蹤影,暑氣蒸騰而上,悶得全身的毛細孔幾乎都要抗議。
蟬鳴在耳裡迴盪,司令台上方三支擴音器的致詞內容,掩蓋了微弱的夏日尾聲,
到遠方時,僅剩氣息撞擊機械的噪音。
台下整個國中部、高中部加起來四千名的學生,滿臉不耐地腳站三七步,擦汗的
擦汗、撩衣裳製造涼風的大動作也出現,開學筆挺的制服全早走了樣。
沒跟著騷動的狄語奈,輕吐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發燙的臉頰。
「等學生會長上台致詞完,司儀就會宣佈禮成了。」一道輕柔得不可思議的嗓音
,在家長會長離開麥克風後,如涓涓水流般滑過狄語奈耳邊。
她偏首一瞥,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柔美的臉龐,沒有髮禁的規定,女孩過肩的長髮
被隨意束起,正妥當地枕在胸前。
很難想像在這種磨人的天氣下,這個女孩唇邊、眼裡,還能含著淺淺柔柔的笑,
她眼眸微轉,在袖口反摺的部分看見了深棗紅色線繡上的名字。
舒仰清。她微微一笑,很人如其名。
彷彿是看出她沒問出口的疑惑,她朝她微頷首,「我以前是城湘的學生。」
「還好學生會的話一向不多,真是全校被迫受苦受難學生的大恩人。」
一句毫不相關的話忽然插進,舒仰清回首,一個紮著兩束麻花辮的大眼女孩正無
聊至極地玩著髮辮,甜美的面容因曬了太久的太陽,有些枯萎。
「人越老越愛雜唸吧,每學期都來這麼一次也不膩。」另一名身材高瘦纖細、蓄
著削薄短髮的女孩認命地攤攤手,對這樣的場面似乎很習以為常。
舒仰清微挑眉梢,認出說話的兩人。
先開口的是校內美工競賽首獎的常勝軍尹盼雪,另一個是排球、壘球校隊的主力
球員葛丹羽……世界還真小,從國中部直升上來的優等生,他們班就出現了兩個。
習慣將自己隔絕在眾人之外的狄語奈,在這三個有同校之緣的女孩聊起來後,默
不作聲地將視線再調回前方,這一望,正好與方上台的閻冽冰冷得毫無感情的寒
眸對上。
她不著痕跡地掃過台下只是露臉的幾位,寒逸、左天凌、雲凜飛、嚴凈……老實
道,她還真沒見過他們這般團結的模樣,就連眼神都像事前約好般的雷同。
雖不算反感,卻也絕對稱不上歡迎,零星的警告、無力明白地全數傳遞給她,看
來他們對她的出現與存在,用如臨大敵來形容都還顯得太過皮毛。
狄語奈幾不可見地扯了下嘴角。接下來的日子,似乎……不會太好過哪。
旗竿頂上的校旗與國旗垂頸鬱鬱,禮成的奏樂在焚風裡灌注解脫的快感,隊伍開
始緩慢移動,殘留的眼餘光擦身而過時,她知道久別之後的正式會面,很快就會
來臨。
集中在始業式當天的工作,在小高一的教室中,混亂而熱鬧地進行著。
「盼雪,恭喜不負眾望,再度奪下學藝一職啊!」葛丹羽幸災樂禍地拍著她的腦
袋瓜,「能者活該多勞,妳好自為之吧!」以一票之差驚險落選體育股長的她,
在其他爭著大放光芒的同學裡,心情好得讓人無法理解。
「丹羽──」想到學生會裡那幾尊冰冷嚴肅的學長,膽子小、而且還被嚇了國中
三年光陰的尹盼雪,就怎麼樣也振作不起來。
葛丹羽此時可沒什麼悲天憫人的念頭,還不斷刺激快要崩潰的她,「好險好險,
至少這學期我可以不必踏進學生會大門半步,佛祖保佑、阿彌陀佛啊!」
被學生會三個字吸引注意力的狄語奈,不明顯地側過首,看著身旁兩人截然不同
的反應,再想想她所認識的閻冽等人,淡揚起一彎笑弧。
「妳若與學生會的人接觸過,就不難理解她們的情緒從何而來。」指間靈巧地轉
著一枝中性筆,舒仰清好聽的嗓音依然輕柔,清柔的笑容仍然依稀。
聽在狄語奈耳裡,這話很像一句單純的敘述,兩次如此巧合的天外飛來,她忍不
住將淡冷的視線對上她清澈含笑的雙眼。
天性並非孤冷,卻早淪落到此般性格的她,覺得……太陌生。
很早以前,她就被迫徹底忘了,怎麼正常的,與人相處……
「仰清!居然被妳逃過……」尹盼雪氣悶地轉過身,漂亮的大眼堆滿灰敗,口氣
裡更充滿不滿的指控,「連提名都沒有……這根本沒道理嘛!」
那枝中性筆仍流暢地在指間畫出一個又一個的弧,眼眸含笑的舒仰清一手托腮,
神情顯得過於從容,「下次記得。」
「我一定會……!」被一招必殺的尹盼雪,只能在一旁默默咬牙暗暗垂淚。
葛丹羽聞言噴笑,舒仰清輕笑出聲,連帶沉默的她也受到影響,鬆開一抹微笑。
就如葉月朗所說吧。
或許,一切……就從零開始吧。
從樓上往下望,新鮮的小高一偕同新認識的同學們,拎著書包愉快地跳出校門。
獨自離開三樓走廊,從容步下階梯的腳步被打斷,她毫不意外地抬起眼,正視樓
梯底下盡量不唐突地擋住她去路的兩人,緩緩收住了步伐。
寒逸穩重如山的身影站在樓梯最底,制服外套擱在他的臂彎;鬆開領帶的左天凌
半靠著牆,還是那股一如初見的若即若離。
這兩人臉上掛著的微笑,在她看來,都不算真心。
「狄語奈。」寒逸渾厚的嗓音道出這個名,像正式宣告了事實,「好久不見。」
「的確。」她淡淡一笑,「別來無恙?」
「妳……」左天凌呆了呆,背脊不自覺挺得好直。
為了這個毫無心理準備的笑容,饒是向來沉穩的寒逸也結結實實愣了兩秒。
這是……
那個將黑暗中的冰冷全納為己有,人性裡的溫暖全數屏棄的她?
那個葉月朗暱稱彗光,卻陰暗得毫無感情與光采的她?
那個在道上相傳得甚囂塵上、宛若傳奇,放眼除了敵人沒有戰友的她?
那個……孤獨冷冽得像死過一回的狄語奈……?
她主動步下樓梯,偏首望望錯愕的兩人,「是我,你們沒認錯人。」
左天凌有些困難地開口,「妳變了好多……」
吁了口氣,寒逸撫著額低喃,「莫怪他會丟給我們那句話……」重生的權利。
原來,她同時是謎題,也是謎底。
「閻冽有話給我?」狄語奈淡淡地切入主題,這等陣仗,用意太過明顯。
收斂心神後的寒逸正色看向她,「別把麻煩帶進城湘。」
「向來是麻煩惹我。」她的語氣很淡,冰晶般的星眸,透著微微的冷意。
寒逸不得不把話說明,「結果相同。」
狄語奈冷冷側首,連陽光,都為之慘澹。
他們說,她變了很多,但有些事情不管過了多久,也不會變。
不會。
「隨你們吧。」她旋過身,身段還是那麼輕巧,短髮飛散的模樣,也有些似曾相
識,只不過記憶裡的當時候,從來就,沒有陽光。
相處多年,有一定程度默契的兩人,無聲地相看一眼。
「還是歡迎妳,」左天凌的飄忽添了點篤實,「以今日學生會幹部的身分。」
腳步遲疑地頓了片刻,她才回首微頷。
一顆飛快彈出界的籃球,剛好打上她的腳,偏了個角度後落地彈了幾下。
拾起腳邊的球,她瞇起眼試著看清楚迎面走來的身影,有著陌生有著熟悉……
是冷唯宸。
當球自狄語奈手裡優雅拋去,當球在冷唯宸手中安穩落定,只有短短一眼,爾後
,各自的步伐各自繼續獨行,正午下的影除了獨立,沒有交會的機率。
只除了那顆過了兩人掌心的球,傳遞了相逢的消息。
左天凌偏過首去,望著某個在正午烈日下練球的傻子,接了球後再度回到球場,
看著看著,溫涼的笑多了些暖度,也多了絲懷念。
他在胸前疊起兩手,兀自低聲輕笑,惹得前方的寒逸停下邁開的穩健步伐回頭,
在跟著他的視線望去時,沉默醞釀恍然,在眼裡點綴零星了然的笑。
「不知道阿宸還記不記得……」左天凌轉過頭,「好久以前,他跟狄語奈,曾有
過那麼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相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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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知203-67-54-236.adsl.dynamic.seed.net.tw海
作者在 05/07/09 20:55:34 從 203-67-54-236.adsl.dynamic.seed.net.tw 修改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