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過去的未來。
未來是過去的現在。
那些看似零碎單薄的痕跡,
正在每個眼下,織就著怎樣龐大而複雜的命運。
因無法窺伺,所以不能更變,所以抵死纏綿。
誰與誰的記憶、眼光、腳步全部牢牢糾結跟隨,
誰能在對方短暫的生命裡,佔一席之地。
原來這就是真相,這就是所謂的注定。
淹沒在冉冉山嵐間的夕陽,潑濺出滿天的瑰豔,一波波昏黃色的漣漪,拍打上遠
方的夜岸,朦朧的雲光霧色讓一翦翦長影,迷離得像是在尋覓以前曾經走過的痕
跡。
回憶一旦有強大的現實支撐,就會變得更容易保留;縈繞心頭的點滴,擁有這些
色彩鮮明的相處後,原本深刻的感動,也可以變得微不足道。
好令人懷念的場景。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她眨了眨眼,唇畔泛出一朵細緻的笑。「葉月說了什麼?」
薄唇還輕牽著不自覺被她感染的笑,他仰起頭陷入思索。
語奈的父母是因為飛機失事去世,國中……大概是剛升國一不久。
為了逃避、為了麻痺自己,她誤入歧途,我就是在那時候撿到半死不活的她……
也是我讓她進城湘去的。
冷唯宸,我要謝謝你。謝謝你陪著她。
……這句謝應該我說才對吧!他暗自低哼。
「阿宸?」她輕推他的臂膀,發起呆來了?
他回神,偏首想了好一會兒,微張著嘴不知從何開口。
「都說了。」最後他直接告訴她,她被賣了。
「……」
被這個答案攪得哭笑不得的狄語奈,不試著點破他們兩人的私事,背著雙手輕快
地越過他,髮絲飄飛如綢,在後頭那雙狹長冰眸裡,落入一抹不再黯淡的微笑。
「……語奈。」
「嗯?」她隨口應著,沒有回頭,望著被風捲上半空、振翅如蝶飛舞的枯葉。
你再不弄清楚對她的感覺,她會被搶走喲!
「如果我沒弄清楚對妳的感覺,妳會被搶走嗎?」
咚!
這是心臟漏拍的錯奏,還有登時打跌的亂步。「……啊?」
「會不會?」他還沒頭沒腦地追問。
她深呼吸恢復冷靜,聽清楚他要哪個部分的答案後,搖搖頭。
他一副上當吃虧貌,很生氣的皺起眉,「他騙我!」
「他……是葉月?」她摸上有點昏眩的額。老兄,話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他環抱著胸,若有所思地看著夕陽,仍是一臉很困擾的樣子,「他要我弄清楚什
麼?是喜歡嗎?全世界的人都說我喜歡妳。」這件事他已經想問很久了。
已被嚇過一回的她,這下實在是被打敗地將臉埋進雙手掌心裡,沒力地呻吟著。
閻冽說為她背黑鍋、接戰帖,是喜歡她;寒逸跟凜飛說,不惜得罪所有與她不同
陣線的人是喜歡她;嚴凈私底下說,他在乎她的程度早就超過朋友的喜歡;天凌
那時也說,關心她是因為喜歡她。
她無奈抬眼,「他們怎麼會這樣說?」她好像越來越能配合他這種脫稿演出了。
「在我為妳做每一件事的時候。」他的口吻忽轉得認真又堅定,迷惑的眸光在這
句話一出口,變得湛湛發亮。
她默不作聲地看他一眼,並不怎麼抱期望地轉過身,他應當不可能煩惱這種事的。
「聽我說話。」冷唯宸扯住她的肘,「若為妳做這些事一定是喜歡的話,那就是
吧。」
她的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嗯?」
他不厭其煩地重複,「如果喜歡妳,是唯一可以被允許做這些事情的資格的話,
那我就照著他們的說法點頭。」難得的好說話,他只是單純,想看見她純粹的微
笑而已。
他簡單明白理所當然的敘述,狄語奈卻隱約覺得哪裡的邏輯有點怪。
她看進他眸裡的認真,拋開主觀想著他的出發點。不管是因為喜歡才不願失去,
還是想陪在身邊才喜歡,別人看得再複雜都與他無關,在他眼中都是同一件事吧
……
「到底是誰說你遲鈍的?」她正過身,輕拉開他的手搖晃。
他想也不想,「我哪有?」
「……你才騙人。」她沒好氣地斜他一眼,把懸在口邊的讚美收回去。
他狀似沉吟,修長的指將她別開的臉勾正,低下頭,在她淡色的唇上落下輕淺卻
不隨便的一吻。
微溫在短暫的接觸裡漫開,不是匆匆的放縱,彼此的氣息溫存地停留,還沒走過。
她沒閃、沒躲,靜瞅著近在咫尺的深黑瞳眸,她嚇呆了。
「我想這麼做。」他沙啞的聲音有些模糊,鼻尖幾乎與她沒有距離。
她還沒完全回神,吶吶呆問,「這跟你剛才的說法有關嗎?」
「應該沒有。」立刻脫口,真是有問必答。
狄語奈主動退開一步。她到底是該翻白眼還是給他一拳?
「欸,我喜歡妳。」他朝著她轉開的背影喊,不像告白,反像討債。
方才的畫面倒映在腦海,她低首輕撫還殘留餘溫的唇,覺得好氣又好笑,「嗯,
謝謝。」
「考不考慮換別句?」他蹙著劍眉,盤在胸前的兩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拍子。
「這個嘛……」她沒回頭,克制不了的微笑讓霞光照得宛若盛開的芙蓉。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動了心;她也很清楚,他是她的回憶、她的友伴、她的
知已,但也都,不僅如此。
他不曉得,她的心思、她的目光始終沒離開過他,喜歡的心情,與其說是被他慣
壞,還不如說,是悲歡離合的迴圈之前,能有在一起的時間可以珍惜就好。
不是只有他能在人群中找到她,她也能在每次回首前,輕易認出聲音的主人。
也許在旁人看來,狄語奈始終是被動地接受冷唯宸所有的好,但他們沒仔細看清
楚,所有人說得出的在乎關心,她也相同。
真心一顆而已。
守在彼此身邊的時候,看到的都是對方的微笑跟眼淚,所以才忘了關照自己成千
上萬的煎熬或甜美。
他幾度想要開口,卻又不曉得該說什麼而跟自己生悶氣。
狄語奈悄然停下腳步,含笑的淡眸往旁一瞥。
冷唯宸微怔,「球場……」哪時走來了這兒……
「嗯,過了這麼久,你的固執還是沒改。」她偷笑,本來想說死腦筋。
「妳又有多少長進?」他插著口袋揚首,聲音很冷很冷。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那時為什麼理我?」
「因為礙眼。」直接了當。
哈。她聞言苦笑,「那後來呢?」
「因為……」不忍!「我忘了。」他越過她大步走開。說不出口……
當她再次出現、再次闖入他的地盤時,很沒道理的,就搞不清楚是誰走不開了。
身後一個輕巧若蝶的撲撞,撈回他渙散的注意力,他愣愣地低頭看著那雙環來身
前的柔荑,意外的眸光漸漸轉深,專凝的視線放得好溫柔,化不開。
「你很在意我說不說?」清朗的嗓音悠悠飄來,聽得出有些澀慢,「我以為夠明
顯。」
冷唯宸聽著,想著,沉默著,然後無聲地笑了。
「我早就知道了。」他轉過身,放柔的神態仍掩不了自負,「只是只有我說很吃
虧。」
她好笑地嘆口氣,一臉神秘地招招手,他迷惑地俯下身,飛快地在他頰上落下一
吻。
清冷的淡香拂過鼻尖,他慢很多拍地摸上頰上餘留的軟熱,一樣被嚇得靈魂出竅。
跑掉的狄語奈翩然轉身,垂肩的短髮如一張羽翅般翻飛,夕暉粉撲撲地染上她向
來淡冷的素顏,而那微笑,被染得極為瑰豔細緻,一瞬間,像是注入另一股全新
的活力。
「是誰吃虧?」旋過輕巧的步履,她輕哼著笑轉身,換她繞到前方將他拋在後頭。
他自己說說嘛,每次都讓步的人是誰?
他在那張醉人的嫣容前用力甩頭,從震驚中醒來邁開大步追過去。「喂!站住!」
親了就跑,沒有人這樣的!
「你說什麼?」裝傻。
「我剛剛說過了,我喜歡妳啊!」牛頭不對馬嘴。
被打敗的討饒聲,「……不是問這個啦……」
當初,是他看不下去而堅持送她;今天,還是他為了一句話纏著她。
當初,是她倔強地拒絕他;今天,還是她閒適地撇開他。
三年前,那個籃球場前,一個遍體鱗傷的女孩倒坐在牆邊,和一個坐在腳踏車上
的男孩,冷酷孤傲地看著對方,執拗地僵持不下。
三年後,這個籃球場前的男孩女孩,將最純真的感情,用最簡單的方式,你來我
往地交至對方的手中捧著,沒有懷疑也沒有遲疑。
最初的共同記憶,誰也未曾想過能有這麼一天,笑著去溫習那樣永難忘懷的一幕。
回首來時路,尋找深藏的回憶,溫柔的種子,深埋在心中……
有些事情,真的是一開始,就注定好的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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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 211-74-212-240.adsl.dynamic.seed.net.tw海
作者在 05/07/31 13:27:23 從 211-74-212-240.adsl.dynamic.seed.net.tw 修改這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