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以措手不及的速度消隱，風聲撲打著凍人的涼意自暗色下而來，一道被路燈
拉得極長而顯得模糊的翦影，跟它的主人一樣沉默。
歇下步履，狄語奈仰起臉，黑沉沉的天空，偶時會出現讓人驚喜的閃爍。
住院的時間長達五天，她所受的傷其實無須在醫院待這麼久，可卻像在逃避什麼
似的，回到現實的那一步，卻遲遲踏不出去。
進入城湘後，她很少再想起往事，比起那種荒謬的自甘墮落，現在充實、忙碌而
愉快的生活種種，讓她幾乎沒有時間再去回想那些千篇一律的爛帳。
而那曾是她心中僅存的、一小簇的光明，還有絕望得不能翻身的希望，於某人時
常在她眼前走來晃去、或是極為順手地拎著她到處跑後，也變得不再那麼……唯
一。
如果人的一生只有一段記憶能被珍惜，那不是慶幸，那是可悲。
一直以來，他在她心裡扮演的角色，都不單只是一幕回憶而已……
那天，她一定是傷糊塗了，怎會愚昧到認為有他在就夠了呢？狄語奈，妳還想逃
避到什麼時候？妳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葉月一手帶出來的彗光啦，妳是城湘的學生
呀……
不自覺地，她竟還抱著往昔的心態，以為有他的包容就能無視週遭的風波？
嘆口氣，揉揉酸澀的眼，她從來不覺得自己原來懦弱得這麼可恨，懦弱得……連
出院也不敢知會任何一個人。
她怎麼會這麼膽小……
「嘆什麼氣呢？一個人在路上遊蕩，是不是寂寞難耐呀！哥哥們陪妳好不好啊！」
兩名模樣猥祟、獐頭鼠目的男子不知死活地攔下她。
她輕攢細眉，目露冷光。老天爺用這種方式打斷她的自怨自艾，很好嘛！
某隻毛手伸了過來，一記手刀狠狠砍上，她站直了身，傲然地往前跨了兩步，晶
亮的瞳仁極為自然地凝結成冰。
「哇啊──」他抓著手痛呼失聲，劇烈的疼痛與酸楚迅速竄延上整隻手臂。
另一人顯然沒得到教訓，就要撲來，她沒有動作，應該說她還來不及出手，另一
道凌空而來的儷影，毫不留情地狠踹上那人尾椎，讓他一頭撞上地球表面。
「他媽的！是誰妨礙老子辦事？」狼狽撲倒的他氣急敗壞地想爬起來，狄語奈伸
腳一踹，正中下巴，還來不及爬起來又趴下去。
她飛快地回首，詫異地盯著那道從陰影緩緩踱出的纖影。
「狗娘養的雜碎還敢在這兒叫囂？給我滾到垃圾堆去吠吧！」辛綺川撩過長髮，
揚著一臉輕蔑，鄙夷地睨著這些社會敗類，環起兩臂不客氣地冷啐。
「是妳……」狄語奈抬起眼，不能不說吃驚。她看她不順眼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可現在替她解圍的人，居然是她……？
辛綺川睞她一眼，冰厲的視線迅速殺回那兩人身上，「怎樣，不爽？有種上啊！」
「妳……！」面子根本掛不住的他們踉踉蹌蹌地猛撲過去，一連串的三字經跟國
罵劈哩啪啦從口中爆出，精采得不得了。
狄語奈悠閒地用手指繞著瀏海，退開一步，辛綺川將髮塞至耳後，順勢向前，兩
個女孩兒的目光甚有默契地在那瞬間對上，都是一愣。
她有些尷尬地掏掏耳朵，「給我兩分鐘。」纖細的傲影一閃，拋下一句話，也不
管人家有沒抵抗能力，就把對方打得鼻青臉腫，比路邊跛腳的野狗還不如。
不乾不淨的叫罵聲變成一串嗚咽聲，人影連滾帶爬地自動從現場消失。
「不要謝我，我不是特別幫妳的！我只是看不下去才管這檔閒事！」一收勢，辛
綺川立刻甩過頭先搶白一頓，「是希悅把妳當朋友，若我裝作沒看見，被她曉得
她又會罵我很冷血！」
狄語奈聽著她鏗鏘有力的聲音，唇邊仍是隱隱泛著微笑。「妳還是幫了我。」
「就說是不得已，妳聽不懂我剛才說的話嗎？」她惱怒地揮了下拳，話語中的凌
人盛氣卻很不合作地虛軟下來。
嗯……那「妳不願意，也沒人能逼妳」這句話，她還是自己知道就好了。狄語奈
淡淡一笑，手一擺算是打過招呼，轉身就要離開。
才跟閻冽嗆聲完，她就出手幫了她，還真是巧！辛綺川在嘴邊低哼，像是忽然想
到什麼似的，用力瞇起漂亮的眼劈頭就問：「妳是今天出院？」
「嗯。」她頓了頓腳步，半側過身。
還嗯？她莫名燃起的怒火莫名驟升，「妳不直接回家養傷，像遊魂似的在外頭閒
晃幹嘛？我若沒正巧經過，妳打算用現在這種身體去對付那兩個人渣、再進一次
醫院？妳是不曉得自己有召喚意外的特異功能嗎？」
咦……咦咦？無預警的砲轟瞄準她就是一陣掃射，她連接招的準備都還沒做啊……
咄咄逼人的口吻既冷又刺，拚了命針對她看來根本莫名其妙的心結，「妳到底有
沒有想過有多少人在為妳擔心、多少人在後面挺妳呀！」
狄語奈僵直了身，辛綺川絲毫不加修飾的犀利言鋒，逼得她連想不聽都是困難。
「妳是指什麼？」她無意間流露出了什麼？她又眼尖地注意到了什麼？
「舒仰清、尹盼雪、葛丹羽、還有那個褚希悅、以及一大堆妳不知道人名的路人
甲乙丙丁！」既然開了口，就沒半途而廢的理由，辛綺川完全不用換氣，另一波
砲擊再度發動攻擊，「妳可別告訴我妳忘了這些當妳是朋友的傢伙！」
一聲巨響在她腦海炸開，粉碎了成千上萬的縛繭纏結，炸出許許多多張被她忽略
的臉龐，她愕傻地盯著地面，震驚地捂住嘴。
朋友！她忘了的……原來就是這件事情……！重要得……如此讓她喘不過氣……
「老實說，我並不喜歡妳，但好像……好像……好像也沒想像中那麼討厭妳……」
她抓抓頭，彆扭地低聲咕噥。
她緩慢地抬起臉，洞悉的視線靜靜落在她臉上。
辛綺川敏感地一頭撞進她眼裡，那不摻任何偽裝的冰凝目光，驚得她一口氣差點
接不上，「咳，我是說，學校裡的傳言算什麼，學生會那群自以為成熟的笨蛋算
什麼！妳想逃避想怎樣都是妳的事，可妳把那些當妳是朋友的人放哪？因為一群
盲目的愚民，不顧週遭關心妳的人的感受，不會太本末倒置？」
愣了好半晌，她啞然失笑，淡眸閃著明湛的光采，「是啊。」
辛綺川不太熟練地揚起唇邊的善意，「妳還不笨。」
她淺淺一笑，「我能問妳一件事嗎？」
她聳聳肩，主隨客便。
「妳怎麼會在這時候出現？」看她方出場時的殺氣騰騰，誰這麼大的膽子惹到她？
「我跟閻冽那個番到極點的傢伙叫罵過一輪，剛才從學校離開。」真是蠢死了。
「左天凌跟妳說了嗎？冷唯宸接了西陵高中籃球隊丟的友誼賽邀請函。」
她眼中的光芒有頃刻的黯淡，「我知道。」該來的會來、不該來的也來湊熱鬧。
「去不去？經理大人？」辛綺川懶洋洋地撩起一頭長髮，斜眼看她。
狄語奈微微一笑，「妳在暗示我什麼？」
她一臉不敢領教地張大嘴，「我是在諷刺妳耶！難怪妳跟舒仰清會是好朋友……」
「所以？」妳呢？順著話尾，她眼裡盛著意有所指的笑，偏首睇著她。
她的回嘴幾乎是反射的，「所以什麼？我叫人扁妳，害冷唯宸被記過，妳不要人
逢喜事，精神就隨便爽好不好！要妳敞開心房，不是叫妳連天窗都打開！」
她鎮定異常地爆出一串語無倫次，定格半晌，自厭地別開臉，在嘴邊恨恨低咒。
狄語奈好整以暇地盤起兩手，將她不坦率的心意都收進懷，唇邊的笑終於是期待
好久的明朗純粹。
「走了！友誼賽見！」彷彿聽見一聲挫敗的嘆息，她草率地揮過手，甩過長髮大
步走開。
靜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狄語奈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這下子，不見得多了個朋友
，但少了個仇家倒是真的……
「辛綺川！」她在後頭叫住她。
「幹嘛？」她粗魯地應聲。
細細的笑聲傳了過來，「妳想聽我說那兩個字嗎？」
呿，我還欠妳一句抱歉耶！「我什麼事都沒做！」
謝謝妳所說的一切，謝謝妳的毫不留情。她抿開一朵溫柔的笑，身形一旋，腳步
輕快地往心中浮現的某個目的地走去。
一連串的災禍過後，當有一件好事發生，是不是，幸福就會接二連三地造訪？
她忽然有期待的信心了呢。
「噗……我真是……搞什麼呀……」確定自己走得夠遠，她托住額，無端端對自
己適才的舉動感到好笑。
她終對自己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就是單純的拉不下臉嘛……
「啊！糗了！」她猛然驚醒，睜大眼捂著唇連忙轉身，「我忘了跟她講那件事了
……」
算了！她拍拍後腦，灑脫地走開。雖然不太樂意，她……就再充當一次打手吧！
--
╭───┐┌─┬─┐
├───┤┌─┼┬╮
└───┘╰└┘╯┘
★─┼─┘└─┘┘┘
∮ ‥‥……────────────────────── └─┼─┘└┬┬★┘
└─┴─╯└☆┴┴┘
--
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
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得志於天下
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勝以
喪禮處之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能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
之令而自均始制有名名亦既有夫亦將 211-74-212-112.adsl.dynamic.seed.net.tw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