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我陷入比之前更深的困惑當中,我從來不曾與任何女性正面結仇,毫無理由
殺害她才對。
但我又覺得寬心不少,因為這也表示,或許我可以把自己是兇手的可能性排
除。當然我不否認也許有極其微小的機率我會和某個女人起衝突,但我會動
手殺害女性這樣的事,對我來說幾乎是不可思議。
那麼,難道是有人想嫁禍於我,所以將屍體棄置在我這裡?
我鎮定下來,一一考慮了經紀人和我的顧客群,最後結論是不可能。我和顧
客們向來互動良好,經紀人也還得靠我吃飯,沒有理由陷害我才是。
但如果說沒有誰是兇手,難道會有人為了某種緣故跑到我房裡來自殺?我想
了想,又覺得毫無道理,如果有人在我房間裡刺上上百刀,我哪有理由還能
在她身邊安穩睡著?
也許我可以說是自己入睡之後,有人潛進來自殺,我被人下了藥什麼的,所
以完全沒有發覺。這樣的事雖然聽起來荒謬,但也非絕無可能,只是我很懷
疑,這些傷口每一刀都刺得這樣深,普通女人挨上幾刀不死也早昏過去,怎
有可能捱到全身破爛眼睛也被挖出才死去,說自殺根本不合情理。
我胡思亂想了一陣子,覺得這麼想下去毫無用處,我還是該好好考慮如何處
理眼前的事情。
我試著找出一些線索。
女人上身著短袖,下身著及膝裙,只是衣物早已破爛不成樣子。
而那女人身體底下壓著一柄刀子,上面不令人意外的,盡是是斑斑血跡。
此外還有一大把長頭髮,稍稍比對就知道是從死者頭上割下來的。
我把所有棉被拿開,又在床上找出一些東西:一串鑰匙,一只小手提包,另
外還在床邊看到一個牛皮紙袋。
這些東西每一項都教我驚訝。
那串鑰匙和之前我從口袋搜出來的一模一樣,而且環上掛著一隻玩具小狗。
這麼說來,這才是我的鑰匙。那麼我口袋裡另一串鑰匙究竟是哪裡來的?
小手提包也是我的,裡面有一支最新款照相手機和一疊現金。只是我平常不
輕易帶大把現金出門,那麼現在我為何要帶這麼多錢出來?如果是顧客給我
的,我昨日原本的預定行程又沒有和顧客交易。這女的也不可能是我的客人
,因為我的顧客只限定男性。
我這樣猜想,我昨晚一定有事來到公寓,然後不知為何陷入了昏迷,於是鑰
匙和提袋就這樣散落在床上。
至於牛皮紙袋,我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裡面似乎滿滿地塞了些什麼物品。
我把繩子轉開,倒出裡面所有東西。
裡面是一大疊照片。
這些照片讓我頓時渾身冷汗。我不知道是誰拍下這些照片,裡面全是我帶著
顧客來到這棟公寓時進入門口的畫面,而照片上清清楚楚地紀錄下每次交易
的時間及地點。
原來,除了我、經紀人和顧客們,早有人發現我的另一面。
無論如何,這些訊息像零星散落的點,慢慢在我腦海中點滴聚成一條明晰的線索。
我很不願意這樣想,但現在事實所陳訴的,似乎又將我無情地推回兇手的位置。
我假定這樣:有某位女記者,暗中跟蹤我許久,最後蒐集到許多關於我負面形象的
證據。但是這女人並不打算馬上揭發我,而是想要從我身上大撈一票,於是藉由某
種管道向我透露這件事情。我昨晚和她私底下約在這棟公寓,我按照約定攜帶大把
現金來贖回我的形象,而她帶來證據證明她確實掌握著我的弱點。當然,聰明的她
沒有帶來底片,因為她打算長期持續對我進行勒索。我們的交易也許出了什麼問題
,於是我一時發怒就把她殺了,然後我在神智恍惚之下失去了知覺。
只是,我怎會臨時有刀子呢?對了,也許我本來就預謀要殺害她湮滅證據。不過,
我實在也不太可能這樣莽撞行事,因為她非常可能事先向別人透露她的行蹤,以確
保自己的安全,何況,這些證據照片的底片我還沒拿到手,怎有可能輕易地殺害她
?再者,我怎樣也回想不出來,我是什麼時候接到威脅的訊息。
不過,這些假設雖然還有若干疑點或若干誤差,例如那女人不是記者,是某位好窺
他人隱私的無聊市民,但我想整體事件發展應該八九不離十吧!?
在諸種證據指向我是殺人兇手以後,我在床沿默坐良久,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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